这个月份,对于北方的城市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月份,堪称最难熬的魔鬼七月,这个月份不像六月,人们坐在家里,什么电器都不用,都感觉不到夏季来临的酷热,也不像八月份,夏季只留下一个尾巴,人们已经开始迎接秋天。
七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在这个月份,北方的白天中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尽情着挥洒着热量,人们顶着太阳走在放个鸡蛋都能烫熟的油板路上,不免的就有些心情烦躁。
中午时分,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这个点几乎没有人外出都窝在空调房中,任苍却独自一个人行走了大街上,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鸡蛋,而是感觉自己似乎是一个还未蒸熟的馒头,脚底下蒸腾出热气,正把自己慢慢地煮熟。
任苍并没有受虐的习惯——毕业季既是失业季,他终于又赶上了同龄人的潮流,在论文交上的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失业大军的一员。
难得赶上一次潮流,要知道他上回赶上潮流,还是高考的时候,这次他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从报摊上买了一份求职报,踏上了寻找工作的人流中。
这个身穿深蓝色白领衬衫,黑色休闲裤的青年,虽然样貌不丑,但是五官也极为平凡,天生就有种“泯然于众人中”的绝顶气质,就是那种你在大街上随便叫唤,随随便便就可以来一堆的那种——比扫地僧还要不起眼的那种。
任苍手里攥着求职报和几份传单,尽量挑着两旁的树荫或者建筑物的阴影处行走,身边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唯独缺少很多像他这样的路人——连美女都没个看,真是伤心。
又从一个路口经过,街上的行人居然多了起来,就这一会儿,他已经看见了许多的美女,更让人高兴的是,那些美女虽然顶着大大的太阳,还不忘冲他甜甜的微笑——别误会,那只不过是一个公司给他发宣传书的工作者。
人慢慢的走远,在回了两次头之后,任苍再也不好意思回第三次头,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美女发的宣传书中,一个身穿粉色护士服,笑颜如花儿般璀璨的漂亮姑娘。
只在第一页上看了一眼,他就已经不需要翻看第二页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广告。
任苍觉得现在的社会越来越世风日下了,怪不得人都说人心隔肚皮,这要是他就会直接了当的说:帅哥约么,你送我几个亿,十个月后我给你拼凑出一个整体。
这样才对么,事后我陪你做无痛手术,术后即可回家,既让你高兴快乐,你又把工作兼顾了,多好!
任苍,性别男,只爱好女,年龄二十三,不抽烟不喝酒,不黄不赌不嫖,人生之中简直毫无乐趣,丝毫不懂的身为男人的快活,目前单身——看样子会一辈子单身,注定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家境良好,生活富裕不愁吃不愁穿,毕业后的生活早已经规划个差不多了,很简单的生活——拿着爹妈给了生活费,混吃等死做一只快乐的米虫就好。
当然有这么好的条件,他的父母双亲对他也有要求,要求很简单找一个他们满意的儿媳妇,为他们生一堆娃娃,你看多简单。
这是什么狗屁要求啊,简直是万能式。
他今天出来其实并不是想找工作的,像他这样胸无大志,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怎么会出来找工作,呵呵了。
他买一份求职报,当然不是为了找工作,身为一个光荣的米虫,怎么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你让他爸他妈怎么想,你让可爱的毛爷爷怎么想,他今天出来闲逛,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他也在找工作而已。
难得赶上一次潮流,装装样子总会吧!
既然自己没有什么要求,当他伸了一个懒腰,借着这个机会便览这条街道之后,决定就在路边树荫下的长椅上休息一会儿,等时间混的差不多了,就回学校与几个损友吃饭。
他随手把报纸摊开在长椅上,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面,后背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报纸是早上新鲜出炉的报纸,任苍甚至还能闻到上面的纸墨味道,像他这样在太阳下走了一阵子,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依然是湿啦啦,很容易就浸染上墨水。
他当然也考虑到了这点,依然浑不在意地坐在上面——废话,他穿的是黑裤子,害怕染上黑色的墨水,被人瞧见么。
在他视野的前方,有一位看似上班族,一身黑色衣服白色衬衫,不嫌热的慌的大叔,左手的胳膊里夹着公文包,左手还松了松领带,右手拿着手机捂在耳朵上,正好停在了他前面口水飞溅。
人来人往,见多了高跟美腿美女从身前匆匆而过,正好闲着无聊的任苍不由的打了一哈欠,歪着头看着这个大叔,手机那头的人很显然很让人讨厌,冲着中年大叔提刀剁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
在以一声喂喂喂为收尾的尾音中,中年大叔终于放下了电话,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和天上那轮红彤彤的太阳,决定了原地休息一会儿。
“这天气可真够热的!”
这个中年大叔似乎在社会的大染缸中磨练久了,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光泽,油性的光泽,十分的圆滑,又似乎很是自来熟的样子,一边放下公文包挥手一边脸上布满了和善的笑容,大大咧咧的样子跟着自己打招呼。
任苍一下子就挺起了腰板,先是看了一下长椅上的空间,接着又往旁边挪了挪,顺道还把放在手中的宣传纸打开,铺在了长椅的一端。
他一向乐于助人,在这个无聊而又无趣的世界中,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也是任苍人生中少有的乐趣之一。
这个长椅是公共设施,能稳稳当当的没被人搬回家,任苍就已经感觉到社会风气有不小的改善了,至于上面粘着的口香糖,和一些风吹日晒的污渍,与这样的进步比起来就有些不值得一提了。
“谢谢。”
望见任苍的举动,这个中年大叔脸上的笑容又不由的灿烂了几分,咧嘴笑的模样实在是丑——他绝对没有侮辱人的心思,只不过他看到那灿烂的笑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那好像一朵绽开的菊花。
我也绝对没有侮辱菊花的心思,每个人都有一朵菊花,绽放的时候也往往是代表着丑陋的行径。
所以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在侮辱菊花。
“叮。”
听到声音任苍别过头,正好看到中年大叔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叼在嘴巴上,用打火机点燃。
看着任苍看向自己,这个中年大叔急忙的深吸了一口烟,在从鼻中喷出烟雾后,拿着香烟的手伸到任苍面前,国字大脸上还挂着菊花似的笑容:“小哥儿,来一根。”
任苍靠着长椅边上的右手攥了一下拳头,舒缓了一下了自己的内心,这才也同样绽放出一个空前灿烂的傻笑,挥了挥手:“不会抽烟。”
不要纠结为什么是傻笑,因为只有傻笑才能掩盖住他僵硬的面孔,难道男人抽烟的时候,都要问旁边的人抽不抽么,你们深夜进行*****的时候,怎么不为我们这些单身汉想一想,积极分享一下。
“你是一个好人!”
这是国字脸大叔抽完烟,对任苍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