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气氛总是离不开一场大雨!
月色凄凉之下,雨点拍打在夜雪流萤和郁彦云衣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好听。
或许只是一会儿,雨势渐大了起来,雨滴也汇聚成珠,从衣角上、脸上、发梢上不疾不徐流淌下来。
为了不被带着几许深深寒意的夜雨奚落,夜雪流萤勉力撑起一座防护罩,将雨隔在光幕外面。
淡淡的光幕边缘,亮起了一抹弧形的光彩。凉风乍起,刮在光幕上,和着新雨的轻拍,似是失意之人坐在那儿喝酒,时不时地浅吟低唱。
“雨停之后我就会把你埋了,到时候我也该走了……”经过半晌时间的恢复,夜雪流萤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不过还是有些失落。或许是觉得话说的太狠,夜雪流萤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夜雪流萤虽说从小生活在师傅的羽翼之下,可到底也是见过血的人,每当有些无辜之人死去,她或许会有些难受。可是从未和眼前这人一样,会如此拨弄人的脆弱心弦,让心里一揪一揪的痛。
“如……何……看我?”
蓦然的一道微弱气息不知何时发出,若不仔细听,恐怕就掺杂在雨打风吹之中了。好在夜雪流萤是修士,听到声音之后,眼神立马放在了郁彦云身上。
眼神触碰的刹那,郁彦云胸膛忽的起伏起来,发出好像拉扯破旧风车的粗喘声音。持续了片刻时间之后,郁彦云才重重的一声咳嗽,将淤积在体内的血痰吐出老远。而后睁开眼睛,诈尸般的坐立起来,右手不停地拍着胸口,好让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这一幕实在太过突然,夜雪流萤在旁边已经呆立住了。之前她反反复复确认过,郁彦云已经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了,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突兀地活过来。
那一瞬间夜雪流萤大脑空白,似是不能思考。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前死死憋着都不让自己落下泪来的年轻姑娘,再也关不住眼帘,顷刻间泪如雨下!
“原来你还没死?”夜雪流萤虽然在哭,可是声音陡然间锐利起来,爆了一句粗口。“去你妈的,故意装死来赚我的眼泪……”
虽说骂着脏话,可是语气流露出的喜悦之情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郁彦云仿佛没有听清夜雪流萤的话,并没有理睬她,轻轻地拍着胸口,眼神中并没有多少的光彩,透着茫然和空洞。
看见郁彦云没有理睬自己,夜雪流萤也不生气,用手拄着下巴,轻柔出声。“怎么了,被炸傻了啊?”
“没有,只是有些回不过神来……”郁彦云低头不瞧夜雪流萤,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开着话茬,可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还是有些安静,这时候夜雪流萤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你自爆之后,身体并没有炸裂,反而还死而复生了呢?”
夜雪流萤真的很好奇,此刻话语一出,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怎么知道?”郁彦云白了她一眼,看起来有些不太想回答。可是看到夜雪流萤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以及衣衫上沾着大片鲜红的血迹,莫名的有些心软了。
良久,郁彦云组织好语言慢慢说道。“自爆之后,其实我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开始溃散。飘在无尽的虚无和黑暗中,我也不知道会飘到哪儿,反正就这么飘着……”
“然后呢?”少女有些急不可耐。
“然后?”郁彦云一愣,继续道。“然后我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好像是……龙……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跟传说中的龙差不多,不过它其中一只龙角被斩掉了一半……
它的气息实在太过可怕了,甚至只要稍微外放一点儿气息,我都会立刻消散。不过,它好像和我一样,灵魂也在溃散。我灵魂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那一刻我以为我要消散了……”
说到这里,郁彦云面孔上浮现出浓浓地恐惧和莫名而来的敬意,缓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将情绪压下来。
“之后,它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我笑!
我准备等死的时候,那片虚无空间爆出比天威还要恐怖的希音,说什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之后那头龙猛然变小无数倍,朝我冲来,融入了我的灵魂当中……”
“然后呢?然后呢?”或许觉得郁彦云说的有趣,夜雪流萤赶紧催促道。
“然后我感觉被人踢了一脚……”说完,郁彦云直直地盯着夜雪流萤,面容平静地陈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
夜雪流萤顿觉尴尬,嘴上哼哼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岔开话题继续问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醒了,看到你对着我骂脏话!”
说完之后,郁彦云再次看向夜雪流萤。这次夜雪流萤面皮再厚也架不住了,脸上当即涌起了一大片酡红,就连耳畔也变成了那种粉嫩,看起来十分可人。
盏茶时间悄然而过,夜雪流萤发扬着皮实的精神,顾左右而言他,仿佛郁彦云说的情形与她毫无关系,之后夜雪流萤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郁彦云愠怒道。
“不对!郁彦云你骗我!
灵魂溃散之后,根本不会遇到那个什么劳什子断角的龙……”
这时郁彦云眼神也犀利起来,谨慎如他,也好不容易跟人掏一番心肺,却被当成了骗人,如此怎么不让他感到生气。因此,对着夜雪流萤不客气的说道。“那你认为我会遇到谁?我又如何在灵魂溃散之际,还能回归?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二人闹得有些不太愉快,憋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微微有些凝滞。
夜雪流萤终究是心善的女子,不如郁彦云的冷厉性子,沉默片刻她准备向郁彦云道歉,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对……对不……起。”
闻得夜雪流萤的道歉声后,郁彦云面容也渐渐缓和了起来,轻‘嗯’了一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
气氛虽然缓和,但是仍旧有些尴尬,夜雪流萤一如既往的有些骄横,但是中气也有些不足。“你为什么要救我?还用自爆这么惨烈方式?”
郁彦云被问得有些烦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难道我还要见死不救吗?有些事情总归男人出面比较好!”
“可是你的修为那么低,上去完全就是送死!”
“所以我选择了自爆。”郁彦云这次没给夜雪流萤说话的机会,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要再问了,再来一次还是会救的,我就是想救你……”
这话甫一出口,夜雪流萤顿时面红耳赤,惊吓得都有些不敢说话了,途中嘴巴张了好几次,可还是合上了。郁彦云也明白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也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心里苦笑不已。“这还真是让人尴尬的对话啊!”
为了不让气氛再度尴尬,夜雪流萤打着哈哈说道。“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嗯!”郁彦云抬头看天,轻声应道。
其实,今晚的夜空还在下着雨,又从哪儿来的繁星点点,唯一能看清的只有穿着朦胧‘衣衫’的残缺月亮。
“咳,”夜雪流萤被呛了一下,而后继续胡乱说话。“雨势越来越小了!”
“嗯!”郁彦云依旧轻声。
相反,雨下的越来越大,接连不断地拍打在光幕上,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如素女手谈瑶琴。
二人明明都是满天撒花般的瞎扯,可是却极有默契的没有戳破。小时光慢慢的溜走,就像小溪流悄无声息地送走了一片又一片满载馥郁芬芳的花瓣。
“天明我就要走了!”夜雪流萤的声音有些失落,看着深邃的夜空,怔怔出神。
郁彦云猛然一顿,瞳孔也跟着缩了一下,最后还是轻声应道。
“嗯!”
之后,两人一夜无话,只有山雨滂沱的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