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三水再次去了镇国大道,在将军府门口徘徊等候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见到丁香愁。
他有些失望,因为他真的很想见那个人,他之所以会如此迫切,是因为他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他依旧没有去轩辕门入学,因为他说过自己不会去,因为他是真的不想去。秦关去了金灵学院,公孙尚武去了轩辕门,没有人陪他喝酒,他只好回到客栈,找上官琼陪自己喝。
客栈的一楼依旧昏暗,即使外面的太阳很热烈,一面门板便将热烈的光线给拦住了。客栈里的生意就像是这昏暗的木楼一样,有些惨淡,这里是整个秋河街上最靠近内城的地方,论起商铺位置当是最好的,所以沈三水有些不能理解:不管这家客栈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占着这么好的铺面不用它来赚大把的钱,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你是打算把这里当家了?”,上官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嫌弃的意思,像是在开玩笑。
“又不少你房钱,干嘛,赶我走啊!”
来神都之后,沈三水交往最多的人就是此时陪自己喝酒的这位漂亮老板娘,两人的关系虽然谈不上亲密,但已经非常熟络,所以常常会开玩笑,就算偶尔开一些男女之间的玩笑也不会引起谁人的误会。
“你这店里就我一个客人,一天一两银子,能养活起你们仨吗?”
“有人养活着,哪用我们挣钱!”,自从第二次喝完酒之后,两人之间的很多秘密都已经公开了出来,所以她不在意自己说出这些话,因为她确定沈三水已经知道自己背后还有别的人。
“能说说你背后究竟是什么吗?”,沈三水饶有兴趣的问到。
“自己猜!”
很明显,上官琼不想说,或许那些秘密涉及到了她的底线,又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督察院!”,沈三水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随口一说,但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里萦绕了很久。
上官琼愣了一下,时间很短,就像是一眨眼间,转即消失,但她的这一丝异样表现还是被沈三水捕捉到了。
“为什么是督察院?”
“猜的,是你说让我猜的!”,沈三水又开始展现出自己卓越的表演天赋。
上官琼笑着饮下杯中酒,心里是越发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太过神秘,她不是笨人,所以也看出了沈三水的这个答案绝对不是随口说的,他是在试探自己,或者说,他是在向自己示威。
“如果真的是督察院,你愿意过来吗?”
这是在赤裸裸的招揽人才,这段时间来,沈三水的表现着实让她很意外。很深的城府,聪明的头脑,异于常人的思维,还有不可估量的实力,以及与生俱来的优秀反侦察能力,这些特质全部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绝对是督察院梦寐以求的人才,就像是当初范进在木楼上说的一样:沈三水若是进了督察院,绝对是一块儿好料子。
“那你得先告诉我我的答案对不对。”,他依旧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否则很容易会处于被动。
上官琼点了点头,她的表现让沈三水有些吃惊,如果瘦子和胖子也在旁边的话,必定也会大为吃惊。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不被允许告诉任何多余的人,就连督察院中的某些老人都不知道,可她竟然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少年面前承认了这件事情。
沈三水很赞赏她的诚意,但他并没有直接答应她会到督察院那边去,因为他有着自己的观念,无论是将军府,还是督察院,都不能影响到他,他在来神都之前便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急于站队!
从门缝里照进的一条细微阳光突然被人挡住,对饮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门口,沈三水的第一个反应是:会不会是丁香愁!
门口站着的人不是丁香愁,是另一个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十年前他这样认为,十年后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依旧这样认为。
“沈三水?”,女孩的声音很小,似是有些不能确定,但其实她心里已经确定了,因为在不知道这家客栈里就沈三水一个客人的情况下,她竟然能够直接对着他叫出那个名字,这就说明她其实已经认了出来。
沈三水放下手中的酒杯,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门口的女孩真的太好看,把他的所有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美貌上,以至于忘了思考。
“你是?”
“云瑶啊!十年前在清河城,你给我买过糖葫芦的!难道你忘了吗?”
女孩儿最后的那句话有些失望,她以为他真的忘了自己。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沈三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表现很失常,可以称之为疯狂,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得了失心疯。
在对方道明身份之前,他就已经想到是她了,只不过这样的画面太让他意外,就像是天大的惊喜一样,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才会表现得像“范进中举”。
“你真的记得我!”,女孩儿经过短暂的失望之后也顿觉惊喜,她很高兴沈三水能够记得自己。
上官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时突然开口说到:“见过云姑娘!”
云瑶对着她笑了笑,以作回礼,沈三水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
“我认识云姑娘,但云姑娘不认识我。”,上官琼说完将身后的椅子挪了挪,请站在门口的云瑶进来坐。
沈三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不像是气话,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实事,而且上官琼面对云瑶时的表现很尊敬,和她冷漠的性格有些不协调。
云瑶坐下后,上官琼便离开了,她一边走着一边心想:“这个沈三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竟然还认识云姑娘,更令人不解的是:云姑娘竟然会主动来这里找他,面子还真够大的!”
两人相坐无言,云瑶有些害羞,毕竟是小姑娘家,而且很少来这种地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沈三水呢,肚子里倒是有很多话,只不过此时全给抛到了脑后,只顾盯着人家漂亮的脸蛋儿看个不够,将色狼的模样表现得栩栩如生。
可能是有些经受不住沈三水那炙热的目光,女孩突然羞怯的掩嘴偷笑了起来,笑声如天宫里的清铃一般动听,顿时将他从某种臆想中拉了出来。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问到:“吃了吗?”
我靠!三水哥,您这是在大山里相亲吗,对着分别了十年的人竟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方还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小姑娘!
很明显,这句话吓到了云瑶,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打招呼,况且是在这样的场合和气氛下问了这样一句话,她有些发愣,回到:“晚饭吗?”
“额,应该是吧!”,沈三水有些反应迟钝,他已经开始无比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
云瑶的表情更加奇怪,不解的问道:“现在好像刚到申时,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呢。”
沈三水心道:“我就是随便问了一句,你直接应付一声就行了,干嘛这么较真儿!”
可是,您为什么要问那么一句既奇葩,又多余的话呢!
他可不想把十年后的重逢浪费在——“吃了还是没吃?午饭还是晚饭?申时还是酉时?……”这些问题上,他想要好好表现一下,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看许多。
“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神都了,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云瑶没有隐瞒什么,直接把从紫微宫里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诉了他,包括皇帝对他的评价,包括墨离殇对他的重视,当然了,譬如将军府与紫微宫二执事做的那些事,她并没有说出来。
听完她的一番话,沈三水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自己一个外乡来的少年,没有任何背景,竟然能够得到这片大陆上最强大国家国君的赞誉,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在他得知自己很快就会接到金灵学院的录取通知时,心里也着实有些高兴,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妥协,即使他很明白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的反抗起了作用。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云瑶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沈三水的身份,同时将这些好消息传达给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她认为以后两人还会再见面。而且她很清楚,自己今天若是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久,怕是会给沈三水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她知道周围有多少人正在盯着自己。
云瑶来了,很快又走了,但沈三水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再次离开而失落,因为他也很清楚,自己跟她还会再见面,他有这份自信,而这份自信来自于:十年后,她没有忘记自己,自己也没有忘记她。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