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三院的最终名单将会于文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公布出来,近万分卷宗,紫微宫必须要在一夜之间全部批改出来,工作量之大,工作效率之高实属罕见。
既然已经考完,那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剩下的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大多数的外地考生都会结伴去酒楼放松一把,以缓解数天下来的紧张和压力。
醉仙居今天几乎成为了学生们的主场,神都的达官贵人们似是都很体谅这些学生们的辛苦,没有前来清场或者找事,任由他们“霸占”了整座酒楼。
二楼的“雅间”也有不少人,看来学生中有钱的并不在少数,竟舍得花大笔的银子来这里喝酒释压。今天秦关主动请客,沈三水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对方强烈要求,他最终便只好应了下来,两人依旧在昨晚的老位置,好酒好菜摆了一桌,没有琐事扰心,今天这顿酒倒是喝得极为痛快。
“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初榜第三,是想故意看我笑话吗?”,秦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有责怪之意。
沈三水笑道:“可是你先鄙视我的!”
“确实是我看走眼了,竟没看出来你还是天才!”
“天才称不上,人才倒是敢当。”
此语一出,两人顿时大笑了出来,一人笑自己的无知,一人笑自己的狂妄,手中酒杯隔空相敬,一饮而尽。
对于沈三水来说,自己第一次来神都,能够交上秦关这样的朋友,实属幸运。倒不是对方出手阔绰的缘故,而是两人在一起能够有话说,至少不会有太大的沟通障碍,所以他很珍惜自己在神都交的这第一个朋友。
酒越喝越多,神智便越来越不清楚,情绪也越来越兴奋,酒楼中喝酒的学生没有几个能够在酒量上比得过沈三水与秦关,所以两人刚刚酒至半酣,旁边的那几桌便开始骚乱了起来,有大吵大闹者,有大哭大笑者,弄得这酒楼跟菜市场似得。
“他娘的,吵什么吵,找死呢!”,不知是谁突然在楼上大骂了一句,二楼的吵闹声顿时静了下来,就连一楼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还有不少人离开座位伸头往上看。
沈三水和秦关也放下手中酒杯,他们知道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热闹上演。
“你丫说谁呢!”
果不其然,另一边立马有人开始还击,而且还伴随着杯碟碎裂的声音。酒楼的伙计一看这仗势,不敢立马上来调解,而是赶紧跑去后面报告掌柜的。
听那两道声音,应该都是学生,虽然颇有大人的语气,但声音中还是摆脱不了一丝稚气。紧接着便有人站了起来,当先站起来的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白衣,长得倒是堂堂正正,颇有书生相,与他同桌的几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立即将他的气场给衬了出来。
“一群小鸡仔儿!”
刚才那第二道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一落,另一边一个身形彪悍的少年也站了起来,看那少年的个头竟是与沈三水一般高,身体却要比他壮实许多,那少年的身后也跟着站起来了几个人,阵势丝毫不亚于对面。
白衣少年将手中折扇狠狠往桌子上一砸,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谁,谁都敢惹!”
不知为何,沈三水看待那白衣少年的眼光多少有些莫名的不善,此时听到那人出言狂妄,便低声向身边的秦关问到:“他是谁?”
“你老乡!”,秦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故意将“老乡”二字的音调拖长。
“难道也是陈州来的?”
“陈州知州大人的独子郭景文。”
听到这句话,沈三水笑了,心道:“难怪自己看那家伙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跟他不是一路人,原来是陈州知州郭子兴的儿子,还真是冤家路窄!”
“管你是哪个鸟蛋,这酒楼本就是喝酒热闹的地方,想找清净就到对面茶馆找座儿去,在这儿丢什么人,现什么眼!”,那身形壮硕的少年刚一说完,周围便响起一阵哄笑,似是觉得他这番话极为在理。
“哼!少在嘴皮子上逞英雄,不服就打!”
“打就打,来了神都,小爷我的拳头早就痒不可耐了!”
两人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眼看两伙人就要动起手来,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位请息怒!”,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这酒楼的掌柜一路小跑奔了上来。
且不说那身形壮硕的少年有什么身份,单是郭景文的身份,都不是这位醉仙楼掌柜敢得罪的,他此时上来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况且现在楼中还有很多想要看热闹的,待会儿一起上来起哄,场面谁都控制不住。
“两位小爷先消消气,您二位来醉仙楼喝酒不就是为个痛快,现在这般上火,岂不太伤身体,今日这酒我便请了,还请二位先坐下,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大动干戈。”,酒楼掌柜倒是老道,一脸赔笑,三言两语间便要将这出热闹给打散了。
“哼!本少爷来你这酒楼喝酒是看得起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待会儿动起手来连你这酒楼一块儿砸了!”
不出沈三水所料,那郭景文果然是个狂妄自大之人,现在身处神都,竟还敢如此嚣张,想必都是郭子兴那老贼养出来的。
“要打便打,吓唬人家掌柜的做什么!”,对面的壮硕少年说罢直接捋起袖子,已经做好开打的准备。
看到这般情景,沈三水笑了笑,秦关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似是不约而同的对那壮硕少年产生了好感。
酒楼掌柜自然是作了难,他虽然不知道闹事的两人是什么身份,但既然敢在神都如此嚣张跋扈,身后必定有着某些背景,这万一要是真的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自己这酒楼怕是真的要开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他竟突然转身,向沈三水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秦公子,您可是我们这儿的老主顾,麻烦您给说句话吧!”,掌柜的站在两人面前,表现得极为卑恭,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沈三水心道:“看来自己在神都交的这第一个朋友也不是一般人,否则在这种情况下,掌柜的又怎么会来求助于他。”
秦关见那掌柜的确实作难,差点儿就给自己跪下,况且自己确实常常在这家酒楼喝酒,这位掌柜的也给自己行了不少方便,喝了人家的酒总不能见死不救,当下便走了出来,对着那两人一抱拳,笑道:“在下秦关,二位能否卖秦某一个面子,今日这事就此作罢,日后秦某必定设宴款待!”
秦关将名字一报,对面两人的脸色立马变了些许,似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按理说,秦关这个名字在神都也算小有名气,只不过沈三水不知道而已,沈三水不知道是因为他才到神都不足十天,况且他一个人不知道并不意味着所有其他地方来的人都不知道。
那郭景文就是再如何嚣张,在听到秦关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得不收敛一些,脸上的跋扈劲儿顿时减了几分,沉默片刻之后,也是一抱拳,回到:“在下陈州郭景文,久仰秦公子大名!”
那壮硕少年自然也听说过秦关的名字,但此时见郭景文如此作态,似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便没有主动回礼,反而对着沈三水抱拳道:“三水兄弟别来无恙!”
沈三水回之以笑,抱拳说道:“尚武兄,好久不见!”
看到这般情景,秦关倒是有些意外,低声问道:“你们认识?”
“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再给你介绍。”
就是再笨的人,看到如此场景,也能猜到沈三水跟秦关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那壮硕少年又跟沈三水相识,这事儿瞬间便倒向一边。
那郭景文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但毕竟身为知州之子,场子自然还能架得住。
“既然大家相识,那今天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秦关这话是对沈三水说的,听那语气竟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沈三水心想:“本就是一群小孩子瞎胡闹,就算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最终也只会得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他这样想自然有他这样想的道理,毕竟这里是神都,皇帝老子坐在皇椅上自然懒得管这些不能算作事情的小事,但御林军不是吃干饭的,顺天府也不是吃干饭的,神都百官怕是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他们身在神都,便有一方责任,怎么可能会任由这点儿小事发展下去。
“尚武兄,咱们好久不见,今日神都重逢,倒不如找个清静的场所叙叙旧。”
那壮硕少年自然也看出了今天这事情已经没有继续往下发展下去的必要,秦关已经出面,沈三水这话明显是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台阶下,所以便不推辞,极为豪爽的应了下来。
反观那郭景文,从他自报家名之后,三人便从未正眼看他一下,此时更是结伴离去,连招呼都没打,完全将他给无视了。虽然表面上像是妥协于他,将酒楼让给了他,但楼中十有八九的人都能看出来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要说妥协,他郭景文在秦关面前怕是连说这俩字儿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