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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军训的日子

清晨,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的休息,我蹑手蹑脚的离开宿舍,穿过四合院的角门,漫步在我的大学校园。密不透风的杉树,粗大的树枝下已经有学生戴着耳机在看英语书。绿莹莹的草坪就像是刚刚剪了头发,整齐划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潮湿的味道。踱步到食堂,抬眼望去,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大字横在二楼,却找不到应该在哪儿进去。转过食堂,就到了学院的操场。塑胶跑道上,同学们或跑或跳,或压腿。有的在打羽毛球,更多的却是在操场的南边打乒乓球。整整齐齐排列的案子边上几乎都有人在打球,捡球,叫好。在操场的北面却有一个用汉白玉栏杆围起的银杏树,后面有一座哥特式的小楼,虽不宏伟,风格迥异的坐落在那里,却着实让人忍不住快走几步,去拜读她,了解她。

我走了过去,看着栏杆上的明文“银杏树,裸子植物门,树龄1200年......”赫!真带劲!看着茂密的银杏树,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就在这个地方,曾经有过多少人驻足,观望,感叹!偏偏是我这样一个怀旧的人,凝视着银杏树,许久。转到小楼面前,铭文是这样写的“培真书院位于山东青州。清光绪七年(1881)英国浸礼会牧师怀恩光创办。最初租用民房办圣道学堂。十三年增设师范学堂,培养初级学堂教习......”我对学院的历史肃然起敬,每个有故事的学院背后必是渊博的学者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它存在的价值远远高于学术的本身。

转出操场,穿过干训楼,两座和操场一样的小楼映入眼帘,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被着,如含羞的姑娘,一颦一笑之间,羞昵,清新。不同的是,里面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上百年的楼房,居然还在承担着教学的任务,可见建筑水平和质量之高,让人不可思议。

教学楼上的音响不约而同的响起了《致爱丽丝》的钢琴曲,这是起床的音乐。我匆匆的结束了这段短暂的旅行,匆匆的赶往我的宿舍洗漱。就在四合院的拐角处,静静地矗立着一颗银杏树,没有铭文,却在他的树干上贴着傲人的标志:省级文物重点保护树种!学院就像是一个老者,历史沧桑尽在低调之中;悲欢离合尽在不言之中。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2004年,那一年的军训,红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那一抹不可磨灭的风景线,深深的烙在我的脑海里。一队一队,一排一排,四四方方的方阵,如雷的吼声,血气方刚的年代,呼喊声,呐喊声撞到墙壁上折返,回声嘹亮。

同学们大都彼此素昧平生,刚开始都矜持、礼貌。探索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即将陪伴我们三年的同学。也有个把人在想着找寻自己的意中人,将来发展成女朋友。我们宿舍最后一个报道的李兴文似乎就是这么一位,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清晨,我们被外号“屠夫”的教官提前拎到操场上站军姿,教官魁梧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很让人望而生畏。他拿着皮带围着方队一圈一圈的走着,看着都眼晕,还在恐吓着我们“我告诉你们,我是这些教官的营长,所以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把最好的成绩给我展现出来,在评比中给我拿出名次来!”

我们都聚精会神的按照标准,站着军姿。眼前,却有一些漂亮的女生路过,或拎着暖壶去打水,或结伴去食堂就餐。偏偏就有漂亮的,一袭长裙,长发飘飘的女孩,笑盈盈的看着站军姿的我们,骨感的身子在微风中更显得婀娜多姿。李兴文随着女孩子的离去变得翘首以盼。

“啪---”一记皮鞭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背上,继而教官迅速的走到我们面前,眼睛直视着李兴文,面目因为带有一丝笑意更显得狰狞可怕。

“情窦初开不枉少年,你还目接目送呢!是吧?啊?”方队中传来笑声,“不许笑!笑什么笑?很好笑吗?”教官往队列里搜寻着。

“团队意识有没有?你不爱看美女吗?”在教官的嘴里,什么都对“好了,都有了,向右转,跑步走!”方队开始由慢变快,很快超越了李兴文同志中意的女孩子,在学院的广场上变成了圆形,“1-2-3-4”的口令声,坨坨的脚步声,引来不少同学纷纷驻足侧目,而我们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人犯过,团队受罚!

九月的骄阳毒辣,站在毫无遮拦的操场上,后背传来一阵一阵的灼烧感,总有调皮的汗珠滑到眼睛里,眨巴眨巴眼睛都感觉像是在休息;滑进嘴里的汗珠,咸咸的。该死的教官还在教育我们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偶尔有晕倒的女生被扶到树荫下,灌几瓶藿香正气水,继续回来受虐,彻底斩断了我们装晕的企图。

“一步一动,一---二---一---二--”随着口令,我们不停的抬腿,落下,再抬腿。一连半个月都是在乏味的队列训练里度过,对教官的恨意与日俱增,但是队列的水平确实在不断的上涨。营长教官情绪日益高涨,似乎队列训练的第一名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可爱的教官对我们正步落地的声音总是不满意,不整齐划一啦,落地无声像个老太太啦;最后,挖空心思居然在锅炉房弄来一堆煤炭铺在操场边上。一边听着百年小楼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一边忍受着脚底板儿落地时钻心的疼痛,个个龇牙咧嘴,却不敢声张。一天下来,炭块儿被跺成了碎末,我们的脚通红,泡在温水里跟杀猪一样嚎叫。队伍被带到训练场,我们又傻眼了,真心佩服那些校工,起早贪黑的把炭块给铺好了!我真是败了!

军训的18天,我们俨然成为了一群黑鬼,无论男女,皮肤晒得黝黑。我们的营长教官坚决顶住了任何老师和校领导的请求,认认真真的把我们训练成了“他的兵”,有了他的兵的“样子”。而初进大学校园的我们也慢慢的接受了“团队意识”,“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理念。加上休息时间教官总爱跟我们讲些军营的故事,士气越来越高涨。不过对命令的盲从,也会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故。

当方队按照口令起步向前走,一列“士兵”由于没有得到停止的命令,径直向前。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小汽车,大概是没有拉手刹的缘故吧,在士兵们“齐心协力”的助推下,开始做着加速运动。睡眼惺忪的驾驶员在车内恐惧的发出呐喊声,采取了紧急制动,最后还是未能幸免于难,车子最后还是撞上了坡底的防撞栏,右侧的大车灯和保险杠严重变型。营长教官怒气冲冲的走到队列前,手拿着武装带站在那里运气。闻讯赶来的校领导跟司机解释着,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的,我们最终无法知晓了。

军训最后一天终于到来了。为了迎接最后的考核,同学们无一例外都换洗了汗渍斑斑的校服。换来的是晚上十点半以后,还有很多同学在排队洗澡,洗衣服。

检阅是在上午九点进行的,站在队列里,李兴文小声的问我“你看代表新生发言的女生咋样?”“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那一鞭子抽的你还轻啊?”

“早下手为强,晚下手啥都没有了”李兴文狡辩,我抬头看了看,然后对他说“没那天你看的那个有气质”。李兴文显然有同感“我觉得也是,第一眼看的都是好的!”

各个班级,相同的方队按照提前演练好的顺序依次通过主席台,然后是四面转法的考核较量。当我们的方队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立刻传来一阵惊讶的赞叹声。特别是营长同志别出心裁的加了一招“蹲”的姿态,引来无数好奇声,用教官的话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耍点花招,做个加分项!”。“向左转----”我看到兴文的腿在抖,我想应该是紧张吧!却来不及鼓励他,就那么短短的五分钟,凝聚了一个月的心血!耳边传来的只是掷地有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检阅的分数很快就统计出来了,我们居然是第一名!而且稳稳的!我们呐喊,我们热烈地鼓掌,欢呼庆祝。不知道是谁说的“大喜之后必有大悲”。当校领导和部队的首长做完总结后,我们的教官已然排成了一个方队,向我们致以标准的经历,然后依次上车。突然意识到,是要和教官说再见的时候了,以后自此天涯路人了!当车轮缓缓的启动,素日的恼怒、不满和朝夕相处的欢乐瞬间化作离别的悲伤,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哭声,我的眼泪随着长长的脸庞肆意流淌。一个女生突然发疯似的冲了上去,趴在了车轮前面。车队停下了,同学们涌上前去,教官们推开窗户不停的挥着手,脸上同样挂满了眼泪。只有几个校领导站在人群外,不停的呼叫着,似乎在叫保安。

车队最后还是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人群逐渐散去,只有百年的银杏树和古楼默默的在那里,见证了又一次人间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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