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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涯同归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碎裂!她听见他的声音,像极了埋藏在千水之魄之下的玉魂珠,在那一瞬间终于脱出千水之魄的束缚,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她并不是执着于那些丢失的记忆,也不是拼尽全力想要找回曾经遗失在时间长河里的东西,她等候了那么久,或许只为了这一句话——我只要她好好的……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做什么,无论变成了什么模样,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将自己放于内心深处。

画面一转,紫曦月又到了一个地方,这里白雾阵阵,每十步便可见一眼泉,似是人间仙境!阳光透过层层白雾来到泉上,折射出粼粼的光彩,瑰丽至极!

紫曦月看着那眼泉水,水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正是夜璟轩!此时,他的手正向她伸来,她用尽全力地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两人的手明明要触及了,明明隔得那么近,却又像隔着一道万丈深渊,令他怎么也无法握住她的手,她挣扎着,想要呐喊,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挣扎地握住了她的手,但就在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泉水的光芒更加耀眼了,令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的脑袋顿时觉得无比昏沉,在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伤害自己,就是对爱你的人最大的惩罚……”

是溟渊,是溟渊来了!听见他的声音,紫曦月终于放下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戒心,是他来了,是他来接她了……

当紫曦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竹屋之中,袅袅香烟混着淡雅的竹香分外凝神。

窗外是永浸碧天的清晓,在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中,一直伫立于屋外的那人缓缓进入屋内。

“溟渊。”她欣喜地唤出他的名字,那淡雅若烟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月儿。”

她的身形一僵,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我是出来了吗?”

“嗯,你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紫曦月没有问最初看到的那些景象。因为她知道,刚才那些事,绝不可能是他所希望她看到的,所以,她当时应是入了一个幻阵,一个可以重现过往的幻阵。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心痛。可是一旦想到他在玟影皇宫时所说的一切,如今想起来,却是那么讽刺!

——“月儿,天气转凉了,快披上吧。”夜璟轩拿来一件白狐裘替她披上。

“嗯。”紫曦月淡淡的应了一声,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若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便随他的愿罢……

内心涌上一丝淡淡的苦涩,可她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地接过狐裘。

“溟渊,我我想先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好,我等你。”

听到这句话,紫曦月闭上眼,‘我等你’,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食言了……

明明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可为何听起来却如此不同!是因为那人早已远去了吗……

她独自一人来到竹林旁的溪流边,沿着溪流蜿蜒而上,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溪流的尽头,那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深潭,潭上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再神潭旁的一块巨石上坐了一个人。同样的宝蓝色衣饰,同样的银白色长发,同样完美无暇的面容,同样宝石蓝色的凤眸,他就那样坐着,一言不发,紧盯着清澈的潭水。

“溟渊?”紫曦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人似乎猛地发觉有人到来,转过身,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无数情绪从眼中闪过——害怕,惊讶,悔恨,悲伤……以及,深深的爱恋与无奈……

但他终是轻呼出声:“阿月。”

紫曦月怔了怔,心下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夜璟轩见她不说话,心下有些慌了,他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阿月,怎么了?”就在他快触摸到她衣袖的时候,她却猛地跃至水潭边上。

夜璟轩诧异地看向她,却见她一脸淡漠,眼里是抹不去的冰冷与无情,说出来的话亦如她此时的神情般字字诛心!让他犹如坠入万年冰窖……

“夜璟轩。”她深吸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然那样做了,就应料想到结果。既然舍弃了,又何必再找回!毕竟……舍弃的,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说舍弃就可以舍弃,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是吗?”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她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你在恨我……”他的眼眸里全是悲戚之色,语调里带上了绝望的色彩。

“是!夜璟轩,我恨你!我恨你在玩弄了我的感情之后说舍弃就舍弃!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将他眼中的悲戚全部看在眼里,他不知,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她的心绝不比他少痛半分!

“阿月,对不起……”他的声音很悲痛,虽然早就料到她会恨上自己,却不知她会恨得如此之深!他怎么忘了,她那么倨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被人当做物什,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紫曦月却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很好地敛去内心的情绪,只是,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痛?是因为曾经有那么一刻深爱过吗……她背过身,不再看他的脸,她害怕只要再多看一眼,她就会沦陷,她就会不忍离去,不忍心说出那番的人六月寒的话来。

然!

最终,她还是开口了:“夜璟轩,我们就此别过,今后再不要有任何牵扯,我们从此……至死不见罢!”

她说完后,便如一只鸿雁,一下子飞出去,至余下一道残影……

夜璟轩呆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强忍下追出去的冲动。

至死不见!至死不见!阿月说,他们,至死不见……他神情涣散,气急攻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珞一早就追着紫曦月去了,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夕阳余晖洒落得满的凄凉,转眼间又如墨般漆黑……

“……还是来了么……”他喃喃自语,嘴角的苦笑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最终,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话说紫曦月一路飞奔,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了洛水边,看着被晚霞映透的水面,她突然有些伤感和后悔。自己,或许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可是,他终究是没有追出来吗……不追出来也好,他从此不会再对自己苦苦纠缠,而自己,亦不会再伤心了吧……

她这样想着,但心却是痛得不能呼吸……她定定地看着落水的镜头,一大片的晚霞笼罩着水面,真美,可太阳一旦落下去,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寂寞……

其实,这样也好,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现在也只是恢复原状罢了……

突然,她的耳畔响起一个声音:“既然后悔了,就去补救啊。女人,你其实根本没资格得到帝尊的爱!帝尊真是看错了人!你在被骗后根本就没有去了解帝尊为什么要骗你,其实,你谁都不相信!你只是一味地去责怪他欺骗了你,却不知,他早已接近……油尽灯枯!”

“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去承受!

“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当初为了替你报仇,帝尊他,他又怎会受到天罚!就连你的天罚,他也一并替你承受了!加上这次替你逆改天命,天罚再次加重。几年后的敬天之难,你让他怎么熬过去!他每个月都会遭受雷雨之刑,为了不让你知道他才把你送进来。为了让你有一丝愧疚之情,我偷加了一个幻阵,好让你知道帝尊为你做了多少!”白珞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被惊到的紫曦月,“女人,你知道的,如果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女人,帝尊他这些年,太苦了……”

紫曦月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白珞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脑海里始终徘徊着一句话——帝尊他这些年,太苦了……他太苦了……

“轰隆——”

猛的,她想到了什么,一路往回狂奔,没多久就回到了瀑布,夜璟轩此时靠在玲珑树上,双目紧闭,听见人的脚步声,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阿月,是你吗?”

紫曦月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还认得出自己,她想哭,但她发现自己的眼角涩涩的,怎么都哭不出来。夜璟轩无意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伤痕已经隐隐裂开,仔细看,还有新伤!鲜血如涓涓溪流从臂腕间流下,触目惊心!

紫曦月猛地想起白珞所说的雷雨之刑,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刚才没有追上来,是因为雷雨之刑快到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还说她傻,他更傻!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她跪坐在他面前,轻抚过他的面颊,答到:“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她的回答,他似乎很是满足:“你在就好,在就好……”

“夜璟轩,我不怪你了,但你要答应给我两个承诺。”

“阿月,不管你要多少个承诺,我都给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给。只求,你不要再怨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痛苦与绝望的眼神……他在心里默念。

紫曦月看着他:“我现在要用掉第一个承诺。”

夜璟轩睁开眼含笑望着眼前的小人儿。

紫曦月心头忽然有些酸涩,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笑颜:“我要你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紫曦月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认真。

“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另一个承诺我先留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给我交代清楚!”听到他的保证,紫曦月立马变了一副神态,恶狠狠地说。

“何事?”夜璟轩有些不解。

“雷雨之刑!”紫曦月瞅了他一眼,“你还不给我从实交来!”

“白珞,下去领罚!”

“是,帝尊。”虽然早就料到会被罚,但白珞丝毫不后悔这次做的决定。

“不关他的事!若不是他,我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你明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还——”紫曦月越说越激动。

“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若你真的知道了这一切……”夜璟轩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紫曦月亦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扳过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目,一字一顿地认真道:“夜璟轩,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不管你躲到哪里,上至天上人间,下至碧落黄泉,我都会找到你,永生永世,你都别想摆脱我!”

他轻笑着回答:“我,亦然。”可是,阿月,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

“好,不过,在临行前,我一定要把你这一身伤去掉。”

“……”

“怎么了?”

夜璟轩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阿月,别看。”

紫曦月固执地挣开他的怀抱,一层层褪去他上半身的衣衫,在看到那些狰狞疤痕的那一瞬间,她建立起的情感防线顿时溃不成军。

夜璟轩轻柔地捂住她的双眼:“别看。”

紫曦月拿去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会去除你的雷雨之刑。”

夜璟修笑了笑,并未当真。他不知,日后紫曦月真的帮他去除了雷雨之刑,但所付出的代价,却令他生不如死!

——数日后,紫曦月一行人正式前往星蕴的皇城沇都,在路上需要穿过彼岸之森。

彼岸之森因一条彼岸河而闻名冥陆。传闻,一旦到了十五月圆之夜,彼岸河的两端便是亡灵与魔灵的世界。

魔灵并非真正的魔,而是落入心魔的人或……堕神,所谓堕神,乃是由于执念深重而堕落的神族!

在十五这天晚上,月光会引领他们前往冥府,而彼岸河,在这天晚上是一个镜面世界!

当紫曦月一行人经过这里时,正逢十五,他们本想稍作休息,次日再出发,不料,却在这儿碰见了一位故人。

那是一位……被紫曦月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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