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怪事不是年年有,只是今天特别多”,原先起哄的男子再次开口嘲笑到。
“就是就是,苗子好不容易活了,他爹却要送人去做牛做马,而且还是送给一个小娘子”。
“不过那小娘子还真够美的”,这人又说,色眯眯地盯着冷枚看。
“呸!美有什么用,没实力最后也只是个锁在院子里的小娘子”。
这时男子不再作答,只是右手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和周家相似的老李这次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叹一口气,想:难道周家败落到如此程度了,没想到平日头脑灵活的周大海就这样白白地糟蹋了自家的唯一好苗子!
其实,周大海何尝愿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送去给人使唤,他只是太聪明又太固执了。
当日一恩虽有血梨作报,但有些情只要欠着便永久地欠下了,欠账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况且,他这也是为自家在做打算,他在赌,赌面前的这个看似柔弱不堪风一吹就倒的女子能帮他们让周家重新站起来。虽说靠着自己也行,但他等不及了,他想找一根支助,找一个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安洋之地。
一个能独自撑起整个冷庄的人,一个能让未山阁的管事以礼相待的人,一个能治好所有人都医治不好的不治之症的人,一个一夜间就让“幽灵”消失不见的人……
无论如何,周大海都不相信这样的人是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弱女子,他在赌,他把周家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尊严和自由,都压在了面前这个女子身上。
“周先生严重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冷枚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似乎面前跪着的只是一颗石头。
周大海挤出几颗眼泪,鬓前的几根白发把他衬托得越发苍老,他依旧跪着,是恳求,甚至带着几分哭腔说道:“冷当家对我整个周家的恩情周家无以为报,我周家愿孝犬马之力”。
冷枚微微蹙眉,这下只不是送儿子而是竟连整个周家都送过来了,冷枚心中冷笑几声,面上依旧不起任何波澜。说,“周先生的府邸还在,宗堂寺庙也还在,既无天灾也无人祸,我冷家也尚且只是个衰破之家,周先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究竟是为了感谢我,还是为了折煞我,或者又是为了威胁我?”
周大海脸上白了又白,这辈子他算是行得正走得端,唯独这次他心怀鬼胎,还偏偏让人当场说了出来,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是,他站出来是为着念当日之恩,但他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确实是有另外的思量,他就是想靠着冷家站起来,他想自己的儿子学得面前女子的绝世医术走上康庄大道…
究竟是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还是这姑娘太过聪慧?
冷枚看着面色骤然苍白的周大海,心里一阵叹气。
她虽看不明白这周大海究竟打着什么小心思,但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处,更不会相信一个世代为医的大家会无缘无故的甘心为奴为奴,尽管自己算是救了他儿子。
一无所有的落魄之人或许会为了报恩而甘心为人奴仆,当周家显然不是,除了衰落一点以外,他们什么都不曾失去。一家人的天伦之乐谁不愿意享受,却偏偏……
尽管现在冷家势单力薄了一些,冷枚也想过要扩大声势,一改衰败之风,但有一句话叫做——宁缺毋滥。
“周先生还是快些起来吧,周夫人和周公子身子都弱得很,也不要让人看了冷家的笑话才是,有什么事还是待试灵结束以后再去冷庄坐着慢慢聊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大海也不再推辞,便站了起来,躬身说了句“那就叨扰了”。之后对着旁边的妇人使了个眼神,那妇人便也起身。唯独那身后的孩子依旧直直跪着,呆呆地盯着冷冷枚看。
见那孩子看着他,冷枚便也盯着他看。从自己出现开始,这孩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冷枚一直都知道,但却从来没有避开过。
她不仅不排斥,还反而觉得这种目光很温柔,很亲切,也很空灵。目光之中夹杂着好奇,夹杂着相信,夹杂这和善,没有一星半点的审视。
周大海见子生依旧痴痴地跪着,唯恐再次惹怒了冷枚。
她先前的那几句话乍一听虽然没什么,但一细想,才知这里面没有一点地废话,一句丢了冷家的脸可比丢了周家的脸要有力得多,一句夫人孩子身体虚得很既把自己从地上叫了起来,又给自己留足了面子,还给自己提了警醒。
这么厉害的人,即使是一个女子,谁愿意得罪了去。周大海心底叹息,只埋怨是自己冒昧造次了。
“子生,你也快起来吧!”
“子生——”周大海一脸大写的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见周子生依旧呆呆地盯着冷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