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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约定

——约定有时候可以实现,但是很多时候,约定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关键看你是否能坚持下来?

几个馒头,一盘咸菜,一碗小米粥,在电视剧的喧闹声中,朱明君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上吃着这顿简简单单的早饭,饭后小妹,小弟坐在炕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剧情,朱明君的爷爷则坐在炕边,背靠着窗边,双手抱着蜷着的干瘪的双腿,紧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今天中午的农活,而朱明君的父亲则是坐在一边,嘴里叼着烟,看着电视,半梦半醒地听着这位老父亲的喋喋不休,朱明君的母亲在房间里,一会儿洗洗碗,一会儿涮涮锅,不停地忙碌着。

按照往常,朱明君也同样会跟小弟,小妹一样,坐在热炕头上,懒洋洋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剧情,但是这次却不同,朱明君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似乎想起来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电视机里的剧情已经无法吸引朱明君的眼睛,朱明君双手拖着炕,一挪一挪地来到炕边,穿好鞋,披上外套,伴随着母亲雷鸣般的回声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走在错综复杂由许多参差不齐的土墙搭建的房屋组成的小巷中,可以说这是一个盘踞在高山上的小村庄,若世界成了一片汪洋,这里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刚吃完早饭,大多数人都是在热炕头上小小地休息一会儿,然后计划一下今天的农活,随后去属于自己的田里忙碌,所以现在小巷里基本上是没人的,有的也只有一些样子干瘪的老人靠在墙根,闲散地坐着,谈天说地,天花乱坠一番,偶尔见到别人家的小孩儿或是大人打招呼后,便把话题转到了这家人身上,说着这家人最近发生的事情,讨论着这家人的家长里短,朱明君个人对这种事情向来是很反感的,“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为什么还要对别人家的事情评头论足呢?”虽说老人应该去尊重,但是朱明君本人因为老人们的“评头论足”,而始终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朱明君对于这些人向来是避而远之的,实在避不过,就脚步匆匆,风一样的消失在了这些人的视线里,来到大街上,这里就比较很开阔的,路两边堆着泛黄的杂草堆,在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牲畜,这些牲畜一般都是老黄牛,可以帮着拉拉货物,有的也养其他比如鸡啊,羊啊,猪的,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会杀猪宰羊,在平日里他们可都是宝贝,大街上空无一人,朱明君心里输了一口气,暗自窃喜,暂时没有对他评头论足的人了,朱明君脚步平缓了,慢慢地走在水泥路铺成的大道上,道路两边也是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草堆,朱明君边走边看着路一侧的那块最大的草堆,神色有点黯然,朱明君想起了以前这里是曾经有一间房子的,里面一直住着一位老人,不知什么原因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住,朱明君只见过他一次面,那次看见他时,朱明君正在村子里开的小学上学,那时候正是放学时间,朱明君背着书包跟同学一起相伴回家吃饭的时候,碰巧看到过这位老人,一副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身体,穿着的衣服跟皮肤一样黝黑地发亮,干枯的手拿着刚从村子简陋的小卖部买的两袋方便面,步履蹒跚的往自己的小屋走去,看见一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小孩儿从自己身边走过,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经荡漾起灿烂的笑容,这一笑容正好让朱明君看到了,并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至今都难以忘怀,每次经过这里,朱明君的心里总是会咯噔一下,朱明君不知道这位独居的老人是什么时候没的,也不知道这间屋子是什么时候被夷为平地的,却想的是他去世的时候,是谁帮他发的丧,是谁将这间屋子夷为平地的,他死后这么多年更有多少人会记得他?

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口,蜿蜒的水泥路连接着通往另一个城市的柏油路,路两边一排排的大杨树,现在已经是夏末,杨树却仍然是卢意盎然,随风摆动着,在水泥路和柏油路的交叉口坐落着一间小房子,这条柏油路更是四通八达,连接着很多条小路,大部分的小路都是去往各家各户的玉米地的小路,也有通往其他村庄的路,朱明君的二姑就是住在另一条小路通往的村庄里,在朱明君的小村庄里有很多远嫁其他村庄的女人,朱明君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姑姑会认识姑父呢,他俩又不在同一个村庄?还有的小路是通往市集的,那里是一个镇,平时很宁静,每逢初六,初七,各个村庄的人都会去那个镇上赶集,十分的热闹,去往镇里的这条路上,两边都是一片一片让人赏心悦目的绿色,然后经过一座座的大山,等出现了一马平川的时候,这就表示你已经到镇上了,一般去镇上走路需要花上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远处那一座又一座连绵的山脉,若隐若现,然而却没有眼前的这座福寿山高,朱明君望着这座挺立在眼前的福寿山,突然想起了开学前在公交车上跟朱佳还约定过一起去爬的,朱明君看着头顶熠熠生辉的太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怎么办?我记得佳佳说过她最讨厌不守约定的男生?怎么办?怎么办?”朱明君想着,抓耳挠腮,脸红红的,心里一团乱麻,这是朱明君第一次跟女生约定,而且居然把它给狠狠地忘了,“都这个点儿了,再折回去找朱佳?我真傻,我还不知道她住哪里?怎么找啊,问村里的大人,别闹了,这怎么可以呢?玩意被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抓住把柄,对我,对朱佳都不好了!”思来想去,朱明君还是打消了去找朱佳的念头,只是脸上仍然是一副凝重的样子,抬头看着远处赫然屹立的福寿山,朱明君的心里突然有一丝的悸动,“难得出来,不如就再去挑战福寿山的那365级台阶吧!”想到这儿,朱明君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大踏步的朝福寿山走去。

通往福寿山的山脚由一条蜿蜒的小路围绕,这条小路也是去往镇上市集的必经之路,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玉米地,比人都高的玉米枝叶绿意盎然,随风摆动着,遮天蔽日,走在路上,一阵微凉的感觉,阳光透过玉米地照在朱明君的身上,暖暖的感觉,穿过玉米地,就来到了福寿山脚,但是这并不是朱明君想要的,福寿山位于朱明君所在的村庄的西边,而朱明君想登的福寿山的台阶位于山的南边,所以朱明君还得围着福寿山走上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远远望着福寿山其实挺矮的,走近看也是非常的挺拔的,在朱明君所在的这个区域,福寿山还是挺有名的,朱明君听爷爷曾经说过,这座福寿山就像是母亲一样,孕育着周围的一方人,在福寿山南边山脚下,通往镇上的地方,有一座水库,水库常年积水不断,而且十分的清澈,并不是因为这里的雨水丰富,而是在这水底有三个泉眼,每天都在不断的往外冒着水,爷爷说这都是来自福寿山的地下水,并且在福寿山的山顶有一座水塔,形状就像一个倒扣着的碗,关于福寿山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将军山的山神和太行山的山神打赌,说自己可以一口将福寿山前的这条大河吞在嘴里,搬运到将军山前,话音未落,便真得将福寿山前的大河的水吞在了嘴里,正要从福寿山走过的时候,福寿山神从中捣鬼,拍了一下将军山神的后脑勺,结果将军山神一个措不及防,将口中的睡吐在了福寿山上,大河的水瞬间消失在了福寿山上,变成了福寿山的地下水,自此福寿山四季常青,看着葱葱绿绿的福寿山,朱明君已经来到了福寿山的南边台阶前,望着由365级台阶组成的上山的路,朱明君神色欣然,一种说不出的悸动涌上心头。

朱明君长长吸了一口气,胸膛顿时鼓鼓的,接着慢慢地呼出来,然后左脚迈上了台阶,双手拍了拍胸脯,开始了征服这365级台阶的征程,台阶两边是翠绿的青草,杂草丛生,人工栽种的松柏整整齐齐的排在台阶两边,每隔五级台阶两边就有一颗松树或者是柏树,碧绿挺立,叶子密密麻麻的生的紧凑,从中偶尔还可以听到喜鹊的叫声,每经过一两棵树都会听到喜鹊的叫声,很显然这些树已经成了他们栖息的地方,福寿山的一些地方也有其他的树木,有杨树,还有枣树,枣树是村里的人栽种的,属于个人拥有,上面零零点点一片片绿油油的枣子,也有从石头缝里长出的野枣树,野枣树似乎比人工栽种的枣树要熟的快,红通通的,十分诱人,但是还不到能吃的地步,夏末的风吹拂着,暖暖的阳光滋润着朱明君,朱明君望着越来越少的台阶,那滋养着一方人的水塔也似乎正在向朱明君招手,“还有十几级台阶,最后了,加油”额头沁出汗滴的朱明君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跑的,像做最后的百米冲刺似的飞奔上了山顶,抵达山顶的时候,朱明君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级台阶前,身体毫无顾忌地躺了下来,闭了闭眼随后又睁开,看着那最大的一朵棉花糖般的白云,嘴巴一张一合地大口地吞着空气,热气从朱明君的外套的缝隙里不断地冒出,渐渐地朱明君的气息缓和了下来,看着那朵大棉花慢慢地飘动,一副自在逍遥的的样子,想想以前,自己总是在不知疲倦的学习,很难有这样的闲散的时候,朱明君对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放过,也只有在这里才是真正属于朱明君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云卷云舒,阳光任意地照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想躺到什么时候就躺到什么时候,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只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福寿山顶的风比在山脚下来的更加的强烈,风声游荡在耳边,凉凉的味道,夏末的阳光没有盛夏时候的那么强烈,朱明君气息稍微缓和了下来,朱明君慢慢的起身,在福寿山台阶前坐着,山脚的村正映入眼帘,镇上的大街上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游荡着,各式各样的小房子堆叠在一起,一条大路从中间将这些房子分割开,附近的村庄布局大部分都是如此,一条路一村人,然后在村庄的周围都是一座座连绵不绝若隐若现于云雾中的山峰,从山顶这些景色都被一览无遗。

“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这时一个美妙的声音传到了朱明君的耳朵里,朱明君惊讶着,福寿山上竟然还有人,正惊奇中,朱明君回头一看,一身蓝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球鞋,一头乌黑的剪发,一副眼镜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的女生正在福寿山水塔的一边站着,正微笑着看着朱明君。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一鼓作气,没有半点的停顿“。朱明君惊讶之余,满怀信心的回答。

”我都看到了,从你上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看着你”。朱佳扶了扶眼镜,肯定的说。

”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我想等你上来,我再叫你“,说完朱佳朝朱明君走来,也跟着朱明君坐在了台阶前,两人靠在一起,朱佳继续说着:“你还真是厉害,我却不行,我爬几十级台阶,歇一会儿,爬几十级台阶,歇一会儿,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爬上来的,我也是在这上面,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我真的不能跟你比!“

”男生比女生体力好,这很正常,你以后多锻炼锻炼,就会好点了!“朱明君安慰着身边这位女生,

”或许你说的对,我以后会多锻炼锻炼,等我锻炼好了,一定要跟你比比。“朱佳扶了扶眼镜,望着远处的村镇,义正言辞地说。

”想要追上我,那你可得练上一百年了吧!“朱明君打趣地说,

”别小看我们女生,到时候输地太惨,你可别哭鼻子!“朱佳话未落,俩人都大笑了起来。

欢笑之余,朱明君想起了之前的约定,没有兑现,神色紧张却又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我和你约定好,这个假期一起来爬山的,我却忘了这件事了,真对不起”。

“我们这不是一起来到山顶了么?”朱佳反问着,”我们的约定已经兑现了!“

朱明君看着朱佳脸上肯定的表情,更加觉得朱佳格外地漂亮,突然心中冒出一句话,

“朱佳,你相信缘分存在么?”

”你相信么?“朱佳没有回答,却反过来,问朱明君。

”我......相信,我一直相信着。“

”为什么这么相信?“朱佳继续追问着,

这时朱明君望着远方,眼神里散发着阳光,说道:”我们这样不就是一种缘分么?“

”我们?“

”嗯,对,假如不是有缘分存在,我们也许还是陌生人;假如不是有缘分存在,我们就不会一起去同样的学校;假如不是有缘分存在,我们也许就不会在这福寿山顶相遇了!所以我一直相信有缘分存在!“朱明君脸上的喜悦无法抑止。

朱佳瞟了一眼朱明君,扶了扶眼镜,偷偷地笑了笑,随后又回归平静,继续问着:”傻瓜,那这样的缘分存在有什么意义?“

这时朱明君静静地想了想,脸转过来,有迅速地转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将脸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佳的眼睛说着:”我想这样的缘分存在一定有意义的,或许是让我们在茫茫人海里相遇,或许就是让我们能在这福寿山顶不期而遇,或者说就是想让我们在一起!“

听到这里,朱佳顿了顿,扶了扶眼镜,转过脸看着朱明君认真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说,随后站起了身,绕到了这山顶的水塔后面,看到朱佳站起身的背影,朱明君心里有点失落,或许不该这样说,或许说的时机还未成熟,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说,没想到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女生的反应就给朱明君泼了一头的冷水,”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么?“朱明君这样想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这长长的台阶,微风吹拂着,一阵冰凉涌上心头,朱明君抱着双腿,头垂在双腿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那被浓雾遮盖住的山峰,心里说不出的伤感。

时间过的真慢,朱明君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秒,两秒,不断地听到滴答的钟声,就在朱明君失落时候,朱佳饶了一圈水塔后,又坐到了朱明君的身边,朱明君感到很愧疚,正要转过头向朱佳道歉的时候,朱佳的脸渐渐地凑过来,用她那红红的湿润的嘴唇在朱明君的一侧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朱明君顿时像万年冰封的雪山一样,顷刻之间融化地什么都不剩,朱明君呆坐着,想问却又没问,他知道千言万语到现在已经无法表达,仅仅一个吻就已足够,朱佳也没说什么,静静地靠在朱明君的身边,两人继续望着远方。山顶上静静地坐着两个人,水塔静静地屹立在山顶,太阳静静地照着两人,鸟儿静静地飞着,云朵在静静的漂浮着。

”既然你这么相信缘分,那我们约定一件事可以么?“朱佳的一句请求,打破这时的宁静,

”嗯,你说吧,你说......说什么都可以!“朱明君吞吞吐吐地,

”这个年纪的我们还不适合早恋,况且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如果你真的认为是缘分的存在让我们在一起,那么高中三年后,上了大学,我们一定还可以在一起,到那时候我们才算真正的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三年,三年的时光,你可以等么?“

朱明君转过头看着朱佳满怀柔情的眼神,坚定地说:“嗯,好,就等三年!”

”这可是你的第二次约定了,可不要再像你一次的约定那样了!“朱佳扶了扶眼镜,严肃而又满怀期待地说,

”一定不会,我会像《神雕侠侣》中的杨过那样,他和他姑姑等了十六年之久依然可以在一起,我们等三年又何妨?“

”傻瓜,那都是小说,存在于童话里的事情。你也信?“朱佳扶了扶眼镜说,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朱明君义正言辞地说着。

看着朱明君一脸认真的样子,朱佳顿时扑哧地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朱佳美丽的笑脸,朱明君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又说:”不如,我们就像小说里,杨过和他姑姑一样,将这样的誓言,刻在石壁上,如何?“

“不要“,朱佳拒绝的很干脆,但是心里却窃喜着,朱明君并没有放弃,仍然央求着,最后朱佳实在是拗不过朱明君,只好答应了,于是他们在福寿山顶巡视了一番,找了一块表面比较光滑的石头,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写下了三年后在一起的誓言,朱明君深情地看着朱佳,朱佳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朱明君,两人又同时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那笑是多么地甜蜜。

两人一起在福寿山上转了转,觉得时间已到了下午,再呆着,就马上要天黑了,这样就下山很危险,就没再留恋,一起从台阶处,有说有笑的下了山,分手之时,朱佳扶了扶眼镜,严肃地说:”记住你的约定,千万不要忘了。“

朱明君拍拍胸脯说:”我不会忘记的!“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

回到家里,推开家门,小妹和小弟依然在炕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朱明君的父亲和爷爷也已经从田里回来,母亲这时正蹲在灶前扔着木炭,煮着饭,看到朱明君回来,也没说什么,朱明君脱了鞋,冷不丁跳上了炕,加入到妹妹和弟弟的行列,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金庸先生的小说《神雕侠侣》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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