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枝头上,那一串串娇艳欲滴的花儿,我不由慨然,“这花真美,开得真好,什么约束都没有,自由的生长。”但也可惜了,它只得枝头这一栖息之地,一但无情的狂风扫过,它便会摇摇欲坠,一个不小心,芳华早逝,也只能落得个零落成泥辗作尘了……
颐婷挨着我,“格格这么爱花,何不把它折下,插入花瓶呢?不是有句话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眼中的花。见我不语,她小心翼翼地去花,我忙拦住。
“别折,花开的那么好,何必要把它折下来呢,硬把它圈在瓶颈之内,它就不能全然地焕发生机,还是让它待在该待的地方吧。或许有一日,它会以更加美丽的笑靥来迎接你,让你一扫疲尘也说不定啊!”直觉着,我希望它开得更好……
抚了抚花瓣,颐婷回头怡然道,不见些许勉强,“格格,真是个爱花惜花之人。”放下抚花的手,她走到我身后,“格格更是一个懂花之人。今儿个颐婷真是莽撞了,多谢格格赐教。”看着颐婷淡笑的脸,我算是明白了,她是想博我一笑……
但话锋一转,“可格格,你也要知道,惜花须自爱,休只为花疼。”意尤深深,是啊,休只为花疼,我怎么会不明白颐婷的意思,她分明是要我不要只顾着这花,顾着别人,她要我多看看自己……
可纵使知道,也无可奈何?我如何更多的关心自己,我要的得不到,那何需去花那个心思呢?!也只能在这儿顾影自怜了,可我是这样的人吗?扪心自问,我不是,我不是一个会就此认命的人,我答应过他的,我想要帮助他……
胤禛,我默默地想着。就在那一天,他要我抱着希望的那一天,他曾问过我,怨不怨他?太子那么对我,他终还是忍了!在党派纷争日亦明显之时,他还是站在了太子那里,以退为进,因为他知晓康熙并未对太子彻底失望,所以他选择了隐藏自己。与我所知道的历史,丝毫没有差别!
说没怨过,那是假的,但天天沉淀,无法自主地想着当日,我有些明白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圣旨就是铁令。他能带我远走吗?那是我在异想天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只顾着想我的痛,怕是他的痛不亚于我吧。
所以我定了心,他要成功,那我便帮他,他要赢,那我便为他忍。在这种时候,我还怎么能够做到休只为花疼?这并不是无稽之谈,而是心性如此,若说何时才能休只为花疼,怕是要待到,哪**心中那块净土能够彻底释放……
“格格。”颐婷看着有些散神的我,“格格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是不是颐婷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引着格格泛心思了?”她看着我,那是一种真切的关心,发乎心,畅乎言。望着颐婷,心头总是暖暖地,从我到这里开始,似乎她天天都伴着我……
淡淡一弯弧度,“没有,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我自己刚巧想到些事情罢了。”转而走了两步,拉住她的手,“其实说实在的,颐婷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这一年有你,我怕是到现在都不能放开。我很感谢你。”我说出了真心的话。
颐婷又惊又喜,“格格,你这么说……我”她并没有说惶恐一类的话,她以真心相待于我,“格格,我真的很开心,你能那么说。在格格身边这么些日子,看着格格痛,其实我也很痛,有时我甚至在想,为什么像格格这么玲珑的人,上天会给你那么多的磨难。”淡淡的话,却深深地印入了我的心底,相逢不语,我没有说话,任凭感情的交流,充斥着整个空气……
我婉尔一笑,默默的垂了垂头,“为什么?若能解释,好多事情就不会身不由己。若能解释,我也不会默然到这个地步。你说我玲珑,或许上天是不会让我这样的人,一帆风顺的。或许注定着,我要承受这么一遭。”
声音转而低喃,风沙沙,叶飘飘,花似乎在低语,在倾听我的遭遇。我很喜欢花海,原因正是花能懂人,而人不一定能懂花,在花海中,我能得到一时的平静,它能听,偶尔也能给我回应,对着花海,只觉自然,软软的叶,绵绵的瓣,烦恼就飘到了彼岸……
浅吸深叹,颐婷默儿一下子不见了,四周转着身子看了一圈,看到了那一习青衫,看到了那刚毅的眼神,看到了我不时想到的相貌,高挺的鼻梁,巧薄的嘴唇,无一不是我梦中的依恋,那么的契合。傻傻地笑了出来,怎么说是契合呢?那分明是他,毫无防备地映入眼帘,打得心中一滩漪澜……
无怪乎颐婷一下子不见了,哦不,不是不见了,分明是看到了他……
胤禛……
一年没有见了,再见,不似想像中的心潮澎湃,定定地,竟站着不动,任由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当他定立地站在我面前,遮住了阳光,夺了我稀薄的氧气……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蠕动着嘴唇,吱吱的,也只是几个单字而已……
低到沉醉的声音,“汐月,你还好吗?”一年了,我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真是不争气,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是喜悦,是忧伤,是担心,是心痛,我已分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在时,我可以骗自己说,我可以撑下去,但一见他时,若的如泄气的皮球,强行建起的一层甲衣瞬时崩溃,溃不成军,原来我竟害怕至此……
“汐月,你还好吗?”他再一次的开口问道,那叠叠细腻的眼神,密密缠缠的,如蜘蛛网般丝丝入扣,把我一点一点的缠住,让我无法移眼,任他看着,任他看着……
牵动嘴角,“好,什么是好?我都没有感觉了。”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你呢,你今天怎么会来,是碰巧还是……”心底里,我还是希望他说,他是因为我才到这花海来的。
他淡然如菊,柔声道,“不是,我问过颐婷,我特地在这里等你。”听到这个,我的手一颤,心咚咚地跳着,心中有股难以抑于的喜悦……
眨着修长的睫毛,“为什么?怎么会想到今天来?不避嫌吗?”轻声地,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为他担心。
他的声音有些痛苦,“汐月,我知道你怨我,避嫌?都一年了,你还怨我吗?”看着他痛苦,我也很痛苦,我不希望有猜忌,遂忙道,“不,我没有,即使有怨,也随风而逝了,我只是担心你,我了解你的心思后,又怎会怨你呢?相反的,我很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你放弃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我会尽我的努力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说后,我已然抬头,对视着他的眼睛。
之所以会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我确定,周围一定没有什么人,颐婷定然安排妥当了,所以他才会怡然的出现在这里……
他明白我不会乱说,眼里可以看出有了些笑意,“什么意思?”我看得出,他很高兴我能理解他,并能说出这番话。
转了个身,轻咬贝齿,“佟国维你了解吗?”我问道。
“佟国维,一等公佟国维?他怎么了?”他是有些不解。我淡淡地看着他,接而道,“佟国维要以年老解任了!”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这话本就是想对他说的,只是没料想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若是如此,朝堂上的各位为何不知道?”他有些不相信我的话。我浅颜笑了,回头拉住他的手,“我怎么会知道?我看到了折子,至于你们不知道,可能是皇上把这折子给压了下来。”
他又问,“这又有何干?”我解释道,“他在日后还会掀起点风浪,你不要因为他是隆科多的伯父,与他过于亲近。”虽说这二人是叔侄,可二人立场不同。
他有些惊讶,“这我知道。可你从何而知道隆科多?”他兴许是惊讶我如何得知他与隆科多的关系。
放开他的手,对他嫣然一笑,“你放心,没有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一来你藏的很好,二来你们平时不太接近。至于我如何得知……”我故意埋了个关子,“那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当然不能告诉他,我说的这些,都是以前看的史书上写到的,我早知道隆科多和他的关系匪浅。
“汐月。”他正了正颜面,抚上了我的脸,磨砂着,“你如何得知这么多?这一年你究竟做了什么?”他还是有些不放弃地想问我。
按上他的手,温柔的对他笑着,“我不能说,但我,绝对不会害你。”我一字一字看着他说道。
复杂的,他看我的眼神是复杂的,他还是他,不愿迫我的他,沉沉开口,“好,你不说,我就不问,我相信你。”他喃喃着我的名字。
梦中的千百回,想要着如此地相聚,有些话我甚是不解,于是开口问了他,我告诉了他,康熙那天对我说的那番话,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沉寂着,既而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死灰复燃的神情,他一下抓住了我的双肩,用着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皇阿玛,他从不曾碰过你?”
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还是答,“对。”
他叹了口气,满眼笑意的看着我,他的手攀上了我的肩,不复适才的别扭,看着他,我知道他很开心,或许是没有了康熙介在中间,他的下颌抵着我的头心,“汐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阿玛这么做,正是在保护你。”
初听此话,心头百感交集,他会那么说定有一定的用意,难不成康熙让我想明白的,就在于此,脑袋有些混乱,摇摇头,“让我自己在好好想想吧。”
须臾一刻,转了个心情,我问,“十四阿哥大婚,你去了吗?”
“去了。”
“热闹吗?”
“热闹。”
“他开心吗?”
……
静静地,喁喁低语,花海中偶尔传出了,一两声爽朗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