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知何处来的红花疯了一样漫天飘散,就像一圈一圈的火焰将两个如歌包围起来。
没错,是两个如歌。
就像双生之子,就像镜中之人。
青丝纷乱,红裳飞扬,两副倾城的面容之上好似散发着一丝诡异却偏偏双眼紧闭,眉心一点朱砂色竟逐渐清晰起来。
玉自寒看着眼前的一切,虽也觉得不可思议,却依旧不动声色。
手指飞快捏决,一缕晶莹魂魄自玉自寒眉心散出,凝结成一抹淡淡的雪影。
“玉自寒。”柔美的声音自那缕雪影中飘出,不复往日的轻灵。
“救她,只有你能救她。”刚刚为战枫度过气的玉自寒有些艰难地维持手决,却依然坚定地对面前之人要求——如果这个影子算是人的话。
声声笛音响起,飘忽的雪花自四面八方飞来,无形中与红艳似火的红花相抗。
再看那抹雪白的身影却是更加透明了,似乎一阵微风就可以吹散。
不知过了多久,红花渐渐失去了活力,落地即枯萎,两个如歌逐渐重叠,一切都在平息。
笛声也消沉下去,有些飘渺的男声传入玉自寒的双耳:“让她远离影响她情绪的一切。”
说罢,一双美眸扫向平躺于地的如歌,似是叹息的声音响起:“丫头……”
身影渐渐消散,双眸闭上却刚好错过如歌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雪……”如歌冲朦胧中看见的身影呻吟出声,随即便昏厥过去。
无力再照顾如歌,玉自寒轻声吩咐刚从房中出来的玄璜将如歌转移到自己的房里,让玄璜照看战枫,便坐在床边盯着如歌的睡颜整整一夜。
待如歌醒来已是五天后,五天,的确可以发生一些不可想象的事情。
比如山庄内所有的小厮丫鬟,除了如歌身边的蝶衣全部都换掉了,至于原来那批人的去向就无从得知了。
又比如庄主夫人刀冽香“突然”暴毙于房内,明显死于内力衰竭的样子大家都心照不宣。
再比如,战庄主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苍老了面容,抛却了仅存的一点热度,整个人除了“冷”还是“冷”。
于是如歌醒来后只需在院子里转一圈便发现了不对劲,然后威逼利诱一直阻拦她踏出房门的蝶衣,才在蝶衣的支吾中了解了目前恶劣的情形。
至于醒来时得知自己昏睡了五日后想要探明发生什么这个事,现在竟完全没有心思去整理脑海中时不时莫名其妙闪现的千万片段。
蝶衣陪着如歌正要去玉自寒那里——说来也怪,自从自己醒来,真正意义上见到的人只有蝶衣和玄璜二人,可自己昏迷醒来玉师兄不会不来看自己。
此时的烈如歌再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敏锐地觉察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又要发生了——自回到山庄以后这种预感便愈发强烈,却又无法断定要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认知让如歌觉得异常烦躁,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身边仅存的几个家人再出点什么事情了呀。
胡思乱想间已至玉自寒房门口。
“咚、咚。”
敲门的瞬间才听见房内有其他人的低语声,却已来不及收手房门便打开了。
“小姐。”
玄璜打开门将如歌二人请进来便回到玉自寒身边。
不知是不是如歌的错觉,总觉得玄璜转身之际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看向玉自寒,如歌心里一层淡淡的疑虑完全被喜悦却替代——玉自寒是站立着的!
虽然早就知道自暗河宫一战,玉师兄的身体都在渐渐的复原,却没想到这天生的残疾也会痊愈。
如歌快步走到玉自寒身前,挂着大大的笑容轻快地喊他:“师兄你可以站起来了!太好了!”
两只手抓紧玉自寒的衣袖不住地上下打量,生怕这只是自己昏睡多日还没醒来的幻觉。
“傻歌儿。”玉自寒抬手抚上如歌柔软的发丝,脸上挂着如歌熟悉的温润笑容,语气中还是万分宠溺与深藏的爱意。
“小…小姐。”
就在如歌喜形于色的时候,传来身边蝶衣小声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惶恐的声音。
如歌转身,这才发现玉自寒对面的圆桌旁坐了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有些苍老却显得很精神的老者。
“方才失礼了,不知这位老伯如何称呼?”
如歌将蝶衣拉至身后,小心地问这位老者。
那老者正端着一个茶杯,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见那人并不答话,如歌自觉没趣转移了视线。
如歌将蝶衣拉至身后并问这位老者的时候,错过了身后蝶衣听到自家小姐问话时一脸的扭曲。
“小姐…他是……”蝶衣拉扯着如歌身后的衣袖,吞吞吐吐地仿佛想说出什么来。
而如歌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放在茶桌之上显眼的“天命”,顿时脸色一凌,想也不想质问便脱口而出。
“你是谁?‘天命‘为何在你手上?你把战枫怎么了??!”
随即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紧紧盯着那位稳坐如山的老者。
这一连串的质问出口,蝶衣在如歌身后只想扶额,当即就要出声提示她家刚醒来脑子迟钝眼神也不太好的小姐,却偏偏被玉少爷示意不必多说。这可急坏了自己。
如歌皱眉,见那老者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下又担心战枫安危,顾不得了解这人危险系数多大便打出一掌试探想要逼他回话。
掌风看似凌厉,但毕竟只是试探的一掌。
如歌却在掌风快要触碰那人之时硬生生收力,因为她看见这人耳际那属于战枫的,独一无二的幽蓝宝石,正以一种相当契合的姿态挂在那人的耳上。
如歌震惊地收掌,再稍加仔细地看了看这人的眉眼,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想承认的结论。
这人——这人哪是什么老者?!
“枫…师兄……?!”
那人听见如歌的惊呼声,才终是抬起了那颗不曾转过来的头颅,面无表情地应声:“嗯。”
“怎么……”
不等如歌问出心中的疑问,战枫便抄起“天命”,头也不回道:“仍旧依计行事,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想法,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如歌看着战枫脚步微沉走出房门直至不见,才听见身后的玉自寒几不可闻地叹息声。
“歌儿,回去吧,过几日,师兄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玉自寒将兀自发呆的如歌转过身来,“别去打扰枫师兄,有些事他是不会回答的。”
如歌抬头,望进玉自寒温润的双眸,平静地不带一丝情绪:“那你呢?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歌儿你……”
“蝶衣我们回去。玄璜,照顾好你们家王爷。”未说完的话被如歌打断,玉自寒听见玄璜应“是”,他的歌儿便逐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第一次为了某些东西莫名地…吵架(?)了。
玄璜小心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色,出口道:“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们的方法不一定有效,而如歌小姐,似乎觉查到了什么……?”
“……玄璜,传书给黄综他们,计划照旧,五日内来接本王,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目送玄璜出去,玉自寒依旧站立于如歌离开时的位置心中微嘲。
自己终是…做了“本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