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信里絮絮叨叨地聊了一堆在北启的琐事，但他看得出来，每一个字，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反反复复修改之后才写下的。
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涂抹的五页信，是李末先写好草稿，又小心誊写上去的。
而顾子墨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最后一页。墨眸里波光潋滟，灿如星辰，带着丝丝温柔。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落款，离儿。
顾子墨轻念出声，思念像潮水般，从左胸口蔓延开来，经至全身。
“青龙。”顾子墨将信折好，朝门外唤了一声，掀开厚重的被子，穿鞋下了床。
“主子。”青龙从暗处现身，等着顾子墨的吩咐。
“准备一下，我要去趟北启。”
青龙抬首诧异地望了眼顾子墨，然后又低下头建议道。“主子，您的身体......不宜长途奔波。况且，皇上那边……”
“我去看看她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
“可——”
“殿下，殿下！”
管家急匆匆地小跑过来，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何事如此惊慌？”青龙冷着脸问道。
管家深呼吸一口，不失礼仪地朝顾子墨作了个揖，才开口道，“殿下，国师大人来了。现在在府外等候。”
“国师？”青龙反问一句，还没来得及将‘他怎么来了’问出口，便见顾子墨微微皱了下眉，随即面上又恢复如常道。
“请他去前厅等候片刻，我马上就来。”
“是。”管家领了吩咐，便匆匆下去传报了。
“主子，怕是来者不善啊！”青龙心中隐隐生起一丝担忧。
顾子墨薄唇轻抿，眸光清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者不善，我等也不是好欺之人。”
他扯下披在身后的外袍道，“走吧。”
青龙劝道，“主子，天气冷了，您还是披上件衣服吧。”
顾子墨淡漠地开口，“不必。”
国师绝非凡人，恰恰在他发病频繁的时期，登门造访，不得不让人提起戒心。若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以后的事情，就麻烦多了。
他冷。他其实现在非常的冷。
刚才披着外袍盖上了棉被才觉得暖和些许，这会儿出门吹了几下冷风，就感觉身体已经凉透了。
他能明显地感知到，身体状况已一日不如一日，即便蛊毒不发作，他的身体却仍非常虚弱，极其容易生病。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烫的吓人。
浑身疼痛无力，冷得要命，明明难受得要死。
顾子墨却面不改色地朝前厅走去。背，挺得笔直；步，踏得稳重。甚至，唇边还带了一丝他那招牌的，清冷疏离的笑容。
这点小病、这点小痛，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他从小到大唯一贯彻到底的，便是一个‘忍’字。丧母之痛、被弃之苦……再大的痛楚，再长的时间，他都挺了过来，他又岂会因这九牛一毛的小事，坏了与国师一决高下的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