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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童年(1)

子楚逃出了邯郸城,愤怒的赵人扛着大刀长矛扑了个空,怒火中烧的搜捕了半天,连个鬼影也没找到。最后全城搜捕,发现还是晚了一步,人家连招呼都没打,早就溜了。赵人一个个像愤怒的小鸟一样叫着,心想决不能这么便宜他,找不到他本人,就把他老婆孩娃抓来杀了解心头之痕。从这一刻开始,赵政的坎坷多难的童年生活就开始了。

这时赵姬带着孩子也开始连蹦带跳的逃跑,他们毕竟没有隐形的翅膀,活动范围一直没有超出邯郸城的范围。赵姬曾经发誓再也不回爸爸家,但是在这生死关头,这个倔强的女人最后还是回到了让她心碎的地方,现在在这偌大的邯郸城中,只有娘家人可以依靠了。她的怀里抱着两岁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他不断遇到搜捕女人和孩子的兵士,每次被人搜查盘问的时候,他都使出赵国妇女的泼辣劲,指着兵士的鼻子骂他们,说自己的丈夫到城墙上守城去了,他们却在这里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等她丈夫来了,早晚要跟他们拼命。

这些兵士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一看眼前这女人蓬头垢面,活脱脱的一个市井泼妇,就不再为难她了。为了她的儿子,她被人骂做泼妇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谁要敢伤害她的儿子,她一定会冲上去跟人拼命(使出掐咬捏捶抓招数)。

她抱着怀中的儿子径直往娘家去,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再碰上要杀他们的那群“瘟神”,就这样她推开了这扇门,她曾经那么渴望离开的地方,现在她又回来了,她仍然是那个渴望着幸福自由的女孩,只是现在她的怀里多了一个孩子。她已经好几年都不曾来过这里了,自从离开这里后,她就把这里忘记了,她也希望这里的人忘记她,只是偶尔她还会想起自己的老爸爸,那个让妈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赵姬回到家里后,甚至没有相互寒暄的机会,就被家人紧急转移隐藏了。发疯的赵人已经多次来这里搜查,把整个宅邸弄的面目全非,然而赵姬此时只能乖乖的藏匿起来,因为愤怒的民众随时都可能杀了他们母子。

一个人因为愤怒杀害他人,法律会判决他的罪行;一群人因为愤怒杀人,法律仍然可以追究他们的责任;一国人因为愤怒杀人,法律将无法制裁他们。当整个国家的人都选择不再接受某一条法律的约束的时候,那么不是这条法律不再适用了,就是人们已经背弃了法律最基本的精神。

赵姬母子被赵人捉住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能否生存下去取决于邯郸城外战争的结果,如果秦军胜利了,而他们恰巧又没有被捉住,这将是一条生路,如果赵军胜利了,人们会愉快的接受胜利对胜利方的约束,遗忘和冷却曾经愤怒的激情。

赵人胜利了!赵姬母子仍然藏匿起来,保卫这座城市死去了很多赵人,赵人会永远记住是秦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苦难,普通的民众则可能盲目的仇视一切秦人,而对于赵政这个不知人事的孩子,他的秦国公室血统注定要让他承担,比任何一个正常成长的儿童更多的苦难,因为他生在一个敌人的国度。

在他们母子下地窖、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的时候,赵姬母家昔日的仇敌啊,竞争对手啊,甚至仅仅是看他们家不爽的赵人,不管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有空就潜伏起来,观察母家的动静,便于立即举报整垮他们。一时间,赵姬母子陷入了“人民战争”之中,邯郸城到处是眼线特务,这些不专业的三流之后的谍报人员根本不用掩饰,他们是公开的监视。

终于这些特务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就是每天都会传出奇特的哭声。原来,赵政和母亲在后院躲藏,外面风声太紧,搜查的人一天要来很多次,根本没人给送饭,赵政的肚子饿了,就开始哭起来。

他一哭,妈妈怕引起赵人的怀疑,就把她“掐咬捏捶抓”的招数全用在儿子身上,让他停止哭泣,就这样赵政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剥夺了一个正常孩子哭的权利。他伤心时,只能躲在墙角一个人抽泣,只有在情感难以控制时,他才会放声痛哭,然而他的哭声已经不是人的哭声了,而是“豺”的声音了。所以,当士兵们听见这奇特的哭声,想要立即搜查的时候,赵姬的亲人们就会满怀善意的劝他们三思而后行。

士兵问:为什么不让我们搜查后院?

赵家答:后院有豺狼。

士兵问:它敢咬我吗?

赵家答:它会吃了你。

士兵问:你敢咬我吗?

赵家答:不敢。

士兵问:我想喝酒,你猜我有没有钱?

赵家答:明白。

实际上,他们不可能长久安全的藏匿,因为赵姬母家并不安全,而其他赵人家里就更不安全。邯郸保卫战结束后,他们很快就暴露了,赵姬的母家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周围的赵人数次侵入殴打欺凌赵姬的亲族。他们母子很快就失去了容身之所,赵国官府逮捕了他们,但很快他们就被当做人质看守起来。

可怜的赵政在自己的爸爸离开后,经过几个月的东躲西藏,最后终于不用再四处奔走了,因为他们定居在赵国专门为人质建造的宅邸里,在这里住着各国的人质,简直是一个集中营。命运仿佛捉弄他们一样,当年因为老爷爷(秦昭王)的太子突然去世,在赵国为人质的安国君被送回秦国,却把子楚送到秦国顶替爸爸到赵国做人质,而现在子楚逃出了赵国,却把自己的儿子留下来继续替他做人质,他们祖孙三代成了人质专业户,而且业务范围都限制在赵国邯郸。

在这个“子承父业”的传统思维下,他们已经形成了强大的默契,他们的口号是顶住!顶住!顶住!顶住就是胜利!

这爷孙三人展开群聊的主要内容,就是交流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人质,如何结束人质生涯,然后来一个华丽转身,比如太子死了,比如逃回祖国等等。

第三代秦国人质赵政生在赵国长在赵国,他对秦国没有任何印象,也不会有太多感情。如果要让这个孩子遥望西方,思念自己的故国家园,相信他会用一嘴的河北方言骂你神经病!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谁又相信这货将来能长成个西北汉子呢?

他仍在一天天成长,妈妈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住快跑!因此,他从小就被伙伴取了个绰号“长腿阿政”,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荣誉,他为这个荣誉感到光荣和幸福,这是从他生存的需要得到的馈赠。然而他的秦王家族的血统,使他感受到无比强烈的耻辱,因为他生长在异国他乡,而不得不接受赵国伙伴的欺凌。

因为“长腿阿政”的双腿是那么适合长跑,以至于很多想揍扁他的人,都因为追不上他魔鬼的步伐而作罢,当然每次被几个人截住,他都会被打的很惨,那时他还不愿意承认,人生原本如此!

他肯定幻想过世界上会有一个超级大英雄,能够为受欺负的人打抱不平,但直到他离开赵国也没有发现一个,而他所受的欺凌并没有减少。

作为秦国留在赵国的人质,生活条件并不好,经受战争摧残的赵国,国内的物质并不充裕,加之对秦人的仇恨心理,他的日常供给经常缺少,甚至会停止供给。“集中营”的工作人员也是按月领取钱粮养家糊口,在物质紧缺的时候,他们宁愿饿死人质,也不能饿死自己。所以,赵政的人质生涯是从饿肚子开始的。

作为一个秦国人质,赵政不能像一个老板骂员工那样,对着“集中营”工作人员发火,因为很可能这个人会立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任何赵人的拳头,都能把他这个“小秦人”打成一级伤残。

饿肚子的赵政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活下去,和妈妈一块找姥爷。工作人员觉的他真的饿死在这里,他们也要被追究责任,于是允许他们每日3餐到外面吃(姥爷家),但是每天要签到3次,少一次都要被狂扁一顿。

赵政认识到面对人生的逆境必须忍耐,因为除了忍着活下去,没有更好的一条路让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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