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敛做了一个梦,按理说死人是不会做梦的,然而他就是做了。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只是刘敛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直到很久以后,刘敛才明白当时究竟是什么状况,才惊觉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此刻刘敛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似乎失去了重量,半梦半醒之间似乎看见空间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一股吸力从中传来,他顺着这股吸力向裂缝中飘,然而刚到半途就动不了了,心脏部位似乎变得特别重,这股重力阻止了他继续向裂缝中飘。
他落到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飘出了地下室,到了大厅后继续向上,过程中刘敛意识渐渐清晰,然而他惊骇的发现厅内的仆人似乎根本看不到他,甚至其中一名仆人还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最后,他来到了刘家老爷子的书房外,并且穿门而过。刘敛本就是个淡然的性子,连自身生死都不甚在意,经过这么一会儿时间心情也已然平复。
直到他看见房中那位已入耄耋之年,满头华发的老人时,神情才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房内仅有的两人,坐在椅子上的刘家老爷子和恭敬站在一旁老管家当然看不到刘敛,谈话继续着。
“老爷,小少爷刚刚回来,现在去了地下室。”
老人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微微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开口:“药记得给他送去,医生也要继续找。”
“是,药已经吩咐下去了。”老管家恭敬的回答。继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老人抬头看了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和自己一同长大,早已将其视为亲人的老管家一眼,开口道:“说”。
“是,”老管家见此也不在顾忌,“大少爷样貌像父亲,小少爷几乎跟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加上小少爷体弱,在您心里大少爷只是继承人,您更加疼爱小少爷,这些年不知耗费几何到处搜寻名医。唉!老奴多嘴说一句,您不说,小少爷怎么会知道,近些年小少爷的性子越发冷漠,您...”
老人抬手打断了老管家的话,声音瞬间变得低缓苍老,“每每看到那孩子,就像看到了他母亲,然而毕竟是他的出生间接带走了宝儿(刘家大小姐的小名)。我...”
刘敛呆呆的听着这一切,母亲死亡的隐情,老人矛盾的爱,大哥敌视的缘由,这些他从不曾察觉的秘密一瞬间都暴露在眼前,也完全推翻了他以前的想法,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剧烈波动起来。
老人后面的话被一阵急促紊乱的敲门声打断,皱了皱眉,声音恢复了威严的开口“进”。
一名女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声音惊恐:“小少爷,晕倒了,血,流了好多血。”
老人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向外疾走起来,最后甚至变成了小跑,可能是有些年没跑过步了,老人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平时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银发也因此变得有些凌乱。
当然没人敢笑,而唯一敢的人此刻却面色复杂的看着,眼角感觉酸涩无比,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心脏的部位似乎轻了不少。
刘敛的行动恢复了自由,他却不由自主的跟着老人飘着。
地下室里此刻灯火通明,明亮无比,刘敛和老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和其脑后的大滩鲜红的血液。
刘敛记得自己的头磕在了桌子上,流了大滩的血也不奇怪,但目光移到右手上,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掌被一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色的长约1.5寸(约5厘米)的针给洞穿了。
血液几乎将刘敛身下被其倒下时扯掉的大块白布全部染红,出血量如此之大,明眼人一看就是活不了的,何况戎马大半辈子,手染不少鲜血的刘老爷子。
老爷子手向后摆了摆,老管家立刻明白了其意,带着仆人离开并关上了门。
大门刚关上,老爷子一向是挺的笔直的脊背仿佛终是不堪重负的微微弯下,华发凌乱,头微微低着看着血泊中的身影,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岁。
此时,刘敛透明的身体一阵晃动,似乎即将消散,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老人身前,想在最后是时刻再看看其面容。
然而刚刚站定,目光落到老人的脸上,只见两行清泪顺着老人已经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流下。
刘敛愣住了,心脏向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一阵闷疼,同时心脏的最后一点重量也消失了,变得跟其他部位一样轻盈。
此时,刘敛躺在地上的肉身的右手突然发出耀眼的金芒,刺得老爷子本能的闭上眼,透明的刘敛也感觉一阵无法抵抗的吸力从身后传来,刘敛被吸力拉进了身体,金光似乎对他没有影响,于是在此之前他最后看了闭着眼的脸上泪痕未干的老人一眼,发自真心喊了一声“爷爷”。
等到金光散去,老人再睁开眼时,血泊中的孙子已不见了身形,只有一滩未干的血液...
刘敛再次有意识时,只觉得头部刺痛,眼皮沉重得睁不开,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被人抬着在行走。
隐约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刘家...私生子...死了...冒牌货...践诺...丑女...娶亲...宝物...”接着刘敛的头部又是一阵疼痛,意识重新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