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水
子夜,海风清凉,湖面上停着一艘大船。
船上有两个人。
一个人衣着华贵,面色冷峻中年人,猛地用力将手砸在了一张象牙雕琢成的桌上,牙齿格格作响,道:“怎的都快子夜了,他怎么还不来?”
这大汉笔直的站在甲板上,一张脸歪曲着,样子有些气急败坏。
这男人穿着华贵,最显眼的当属手上的红色宝石戒指,月光辉映下闪出奇异的光芒。
另一名同伴,面色沉重,双目远眺,望着海面的白银银的海水,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是在洞庭湖上。
五张花雕的椅子,一张古铜色方桌子,一叶孤舟停在湖面上,这就是全部。
这二人是个十足的男子,像是在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什么人如此重要呢?
那男人模样俊秀,样貌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眉头处有一处浅浅的划痕,不知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只见他缓缓放下酒杯,道:“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他嘛?踪迹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见他一面自是是难得……”
另一个男人,打断道:“他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让咱们足足等了几个钟头,架子堪比皇帝老儿了……。”
这人姓铁,本名叫铁无双。
那人道:“有的人为了想见一面,等个几个月半年也是常有的事。”
铁无双生气道:“那岂不比古时候皇帝儿的架子还要大上许多?”
那人笑道:“铁师弟,说这一点没有错,皇帝老儿的架子未免也及不上,只因他姓沈,叫流苏。”
铁无双有些生气,将手中的杯盏用力的撞在桌子上,嘀咕几句,道:“夏师兄,为何咱们一定要在这里等这小子,难不成世上除了他,别人便办不成这件事了。”
夏师兄道:这件事难办的很,天下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办这件事了。”
铁无双道:“我不信,他有这样的本事。怪只怪咱们惹了百花楼。”
夏师兄道:“你不信”
铁无双道:“我不信,我只信自己”
夏师兄道:“我也不信,只不过最近关于他的传说实在太多太多……”
铁无双道:“哪一个,是不是那个盗心的故事。”
夏师兄道:“正是。”
铁无双,叹道:“这人哪里都好,只不过喜欢沾花惹草,风流的很,也不知道女人见了他都像着了魔,发了疯一样。”
夏师兄道:“你知道偷一个女人的心,有多难嘛,可谓比登天还要难。”
铁无双道:“尤其是阅历无数,风华绝代的女人,那比登天还要难。”
夏师兄道:“你说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是白牡丹。”
铁无双点了点头,道:“正是,除了她还能有谁有如此的魅力,令全天下的男人神魂颠倒,夜不能寐。”
夏师兄道:“师弟,你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想着她。”
铁无双笑道:“我相信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一定会想她。除非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是正常的男人,当然就是太监。
铁无双道:“可惜这绝代的女子,只喜欢沈流苏,对别的男人连正眼也不会瞧上一眼。”
夏师兄道:“因为她的心以给别人偷出来了。”
铁无双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还回去呢?”
夏师兄道:“恐怕是还不回去了。”
铁无双道:“那该怎么办?”
夏师兄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夜若是请不动沈公子,铁剑门便尸横遍野,鸡犬不宁。”
何玉叹道:“想不到,堂堂铁剑门居然也会有低三下四求人的时候。”
这二人乃是铁剑门的弟子。铁剑门地处江南,近来在江湖名声极响亮,鼎沸一时。
铁剑门掌门叫做官非云,号称铁掌无敌,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这二人正是奉命前来,一路千里迢迢,在此等候沈公子。
大约一炷香时间,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夏师兄小声道:“有人来了……”
那马儿一路疾驰,奔至湖边,马上的大汉忽然一个凌空翻越,身子稳稳的落在地上,只听马声长嘶,那大汉双手抱拳,冲着船上的人拱手道:“请问,那位是沈流苏,在下长威镖局的,有急事找沈公子。”
那大汉连喊数声,不见船中有人应答,眼睛一禀,见船中坐着两个人,心下道:“这二人是谁?”
马后尘土飞扬,又奔过来几名大汉,那些大汉猛勒手中缰绳,马声长嘶,各各翻身下马。这些人却是一伙的,马上大约走下来六七名汉子,均是长威镖局的弟子,个个手中握着短刀,刀鞘银亮,异常亮眼。
船中寂静无声。
两个人只是瞧了一眼,均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铁无双道:“这一十几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你瞧瞧”
夏师兄道:“前面那个人好像有些面熟?”
铁无双道:“是谁”
夏师兄道:“方啸天”
铁无双道:“长威镖局的大弟子,方啸天。”
这大汉便是长威镖局的大弟子,名叫方啸天。其余众人皆是他的师弟,也是奉了掌门人之命,星夜火速前来。
这两拨人前后相至,差了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
铁剑门的弟子先行到来,行到湖边,见船中摆着美酒,佳肴,便先行入船中等候。
铁无双道:“长威镖局最近可风光的很,听说那老儿官非云最近折了一桩买卖。”
夏师兄道:“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一批黄金,数目也不是很多,大约十万两黄金。”
铁无双道:“是什么人盗的呢?”
夏师兄道:“盗镖的人手段极其残忍,吞没了黄金不说,还杀光了所有人。”
铁无双道:“杀死了多少人?”
夏师兄道:“一百零三人。个个死于非命,剑伤只在眉心的一点处。”
铁无双道:“世上竟有如此高的剑法,却不知是谁。”
夏师兄道:“恐怕长威镖局的人来,自然是为了这一件事。”
方啸天见船中无人应答,便入船中。
登入船中便闻到了一股极浓郁的酒香味道,一张古铜色木桌上吊着一把锡壶,锡壶旁摆放了着四副杯盏。
四副杯盏对应着四个座位。
方啸天坐在其中的一个座位上,眼睛盯着铁无双看,他看到了一把剑。一把很奇特的剑。
这把剑又细又窄,更奇特的是这把剑,就缠在铁无双的腰间。
他看到了一双手,一双白净的手,忽然握住了剑柄,那把剑就被拔了出来,刺向他的咽喉。
这把剑匹练般的刺过来,惊鸿电挚,他以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忽然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夺”的一声,剑尖就插在了酒杯里。
酒在空中洒落下来,化作万千雨点,缤纷落下。
那把剑软若游丝,竟然是把软剑。
方啸天一怔,叹道:“好剑法……”
铁无双道:“你懂剑”
方啸天道:“这剑法有一套名字……”
铁无双道:“你知道这剑法的名字。”
方啸天道:“我不但知道这剑法的名字,还知道这使这剑法的人。”
铁无双轻声道:“哦,这你也知道。”
方啸天一字一句道:“黑风双煞。”
黑风双煞是两个人,铁无双被人称作白煞。
铁无双笑道:“怎的,你不想瞧瞧这套剑法,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方啸天忙摇头道:“不想”
铁无双道:“怎的”
方啸天道:“我害怕。”
铁无双道:“你怕些什么事”
方啸天道:“我怕瞧了你的剑法后,神魂颠倒,稀里糊涂便送了性命。”
铁无双笑道:“我剑法有这等威力,我怎不知道。”
方啸天道:“我的脑袋也是肉长的,生怕一不小心被你快剑斩落下去,那样子岂不痛的很。”
铁无双道:“我的剑很快,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痛楚”
说着嘴露出一丝笑意,一剑刺了过去。酒杯立刻化为碎片。
这一剑奇快无比,毒蛇般刺过去,刺向那人胸膛。
眼见着就要刺入胸膛,方啸天身形一闪,竟避了开。
那软剑竟然刺了个空,扑了个空。
方啸天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剑法这般快,原来你杀人的时候,十足是个屠夫。”
方啸天瞧着那柄软剑,叹道:”可是屠夫又没有如此快的剑法。”
铁无双道:“你认得此剑法的名字。”
方啸天笑道:“认得,回风舞柳七十三雁剑。”
铁无双道:“没想到你居然认得此剑法的名字,恐怕天下见过此剑法的人都以死绝了。”
回风舞柳七十三雁剑,是铁剑门的镇派之宝,就是当世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恐怕也难抵挡住。
铁无双笑道:“好,那就用回风舞柳七十三雁剑杀了你,你可得瞧仔细了。
漫天银光,那回风舞柳七十三雁剑施展起来,一剑快似一剑,剑气逼人,冷冷的透着一股寒意。
此刻只觉,漫天霓虹,剑光闪烁,就似天上的繁星见了,也尽失去颜色。
铁无双将手中长剑一送,满脸笑意,道:“小子,拿命来。”这一剑便向长了眼睛一样,刺向方啸天前胸。
谁也无法形如这一剑究竟有多快,这一剑的速度绝对不可思议。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方啸天也不能。
可是事情偏偏很奇妙,又很离谱,偏偏却是真实的发生了。
忽然,方啸天伸出双掌,用力一夹,那长剑便不动了。
铁无双怔住了,笑容僵住,渐渐笑不出来。
无论怎样用力,那长剑犹如生了根一样,牢牢的停在那里。
铁无双拉扯了七八次,那长剑纹丝不动,停在那里。
过了一会,只见长剑冒出丝丝寒气,缓缓向前游走,顷刻间长剑挂满了冰霜,冻结在那里。
忙将长剑跌落,向后一跃,退开丈余,险些从船上跌进湖中。
小船左右摇摆,漂泊不定,这一跃竟然将船儿震动的四下飘动。
铁无双失声道:“……你你你会妖法。”
方啸天哈哈大笑道:“你的回风舞柳七十三雁剑很厉害,可惜抵不过我的这一双手掌。”
铁无双面带怒色,欲上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夏杰忽然道:”阁下,这寒冰掌,果然非同小可,在下来领教领教。“
两人摩拳擦掌,欲比较一番,才甘罢手。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嘴中念念道:”阿弥陀服,阿弥陀发。请问沈公子在哪里?”
两人瞧着和尚,只见大和尚身材健硕,穿着一身褪了色的青衫,脸大肚圆,眼中露出笑意,就像神话中那尊大肚弥勒佛一样子。
那大和尚笑道:“两位施主,可否告知小僧,小僧感激不尽。”
大和尚缓缓走过来,欲登上船,月光照在他一双破旧的草鞋上,那草鞋居然露了个洞,一双脚趾裸露在外面,让人见了便心生讨厌。
众人瞧着大和尚,见他大步缓缓走来,长威镖局的一名弟子,心生厌恶,有心刁难他一下,故意在他身子上一撞,没想到那人居然“碰”的一声,居然弹飞了出去。
长威镖局的一名弟子,犹如撞在一个大皮球上,直直的摔了出去。
众人一怔。
大和尚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居士何苦要为难大和尚,小施主摔疼了没有。”
长威镖局的一名弟子,良久才站立起来,半边脸以跌的发青,另外半张脸却跌的发紫。
夏杰失声道:“这和尚,好像在哪里见过。”
铁无双道:“这人是不笑和尚。”
不笑和尚为什么叫不笑和尚?他明明满脸笑意,却要叫不笑和尚。
不笑和尚以登入船中。
小船中的五个座位,以来了四个人,还有一人尚未到达。这人又是谁?
不笑和尚瞧着船中的几个座位,道:“怎的只来了四个人,那一人在哪里。”
不笑和尚,明白道:“哦原来沈公子知道有五个混蛋家伙,他便在此备了酒菜,当真好极了。”
不笑和尚,笑道:“沈公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五个混蛋来找他,便在此备了酒菜,好叫他们吃饱了,喝足了,有力气打架。”
此刻月夜轻抚,一阵凉风急过,空气中好似闻到了一股血腥气,竟是长威镖局的弟子倒在血泊中。
一柄长剑从半空中劈下来,长威镖局的一名弟子立刻变为两截,尸首异处。
那人狰狞的笑,口中道:”我要将这些长威镖局的人,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喊声震天。
只见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那人手使长剑,长剑处缓缓滴下黑色的,殷红的血。
不笑和尚,笑道:“第五人来了。”
来人是个男子,高高的,瘦瘦的,脸颊凹陷,双眼聚着凶光。
长威镖局的弟子,脸上惊恐,口中道:“你为何要杀人,难道我们有仇吗?”
不笑和尚,叹了气:“难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这个人杀人当然不需要理由,因为他就是个杀手,名叫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