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筝又惊又惧,不住的往后退。
乔眠捏着他的肩膀,眼泪还是飙了出来,“小筝,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就放过杀害我父母兄长的凶手吗?”
“小筝。”江凡搂住闭紧眼睛逃避乔眠的李云筝,“小筝。”
乔眠死抓着他的肩膀不放,袖摆扫过塌上小桌的碗碟,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李云筝,你如果想要报仇,你尽管来杀了我,不要摆出这幅样子,这么折磨你也折磨我!”
眼见着情况越来越不对,江凡抓住乔眠的手,轻声叱道:“阿眠,你冷静些,你说的小筝都懂,但毕竟是亲人,他没这么快能走出阴影的。”
乔眠一下松软了身子,倒在塌上,江凡这才温声道:“阿眠,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
见乔眠微不可见的点了头,江凡这才开始安慰李云筝,“小筝,你娘和姐姐都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不开心的,他们都很疼你不是吗?她们不忍心再看到你这么不开心的,不要让他们不开心好吗?”
“我知道,凡姐,可是我……我今天想起我们一家人……”李云筝哽咽着,一边斜着眼偷偷看乔眠,泣不成声,“我……”
“唉,小筝啊,其实呢,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太好说,也不太明白,但你母亲既然敢一脚踏入政治风云,必然也是想过万一她事情败露以后会有什么后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所以,你母亲不会恨的。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了,你活得开心的,幸福点,你母姐在天之灵,也会好受些。”江凡一手揽着他,一手抚按着他后颈和头部的穴位,帮他放松“来,乖,你今天哭的太多太厉害了,咱们先什么都不想不说,调整好呼吸,不哭了好吗?”
“嗯……”李云筝依言慢慢的调整呼吸。
“小筝很乖的,所以凡姐姐会疼你的。”江凡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说,“我家里也有一个弟弟,不过身体很不好,小小个的就夭折了,我一直很希望能再有一个弟弟,小筝当我的弟弟好吗?我回不了家,家里也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亲人,小筝也没了亲人,我们正好可以当姐弟,多好啊对不对,我会把你当亲弟弟疼的。”
你当哄三岁的小屁孩呢?乔眠无奈的瞥了江凡两眼,缓缓坐下。
但其实,李云筝虽然自小被宠溺着长大,对亲情还是有着浓烈的渴求,尤其渴望父亲那种慈爱温柔的感觉,因为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是大女子,哪里懂温柔是什么东西——可江凡温润安静的样子,就是李云筝想象中那般温柔的父亲。
于是李云筝乖乖的趴进江凡的怀里,乖巧的点头并且不再哭泣的时候,乔眠脸上变得可精彩了。
江凡有些担心乔眠,他现在脸色苍白难看得像是要马上就倒下一般,可小公子的情绪还不稳定,只能歉意的看着乔眠,希望乔眠能调整下自己的情绪,莫要让身体出了问题。
李小公子总算平静了下来,江凡拿笤帚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见乔眠李云筝二人相顾无言颇为尴尬,问:“你们俩现在饿了吗?”
“不饿。”
“不。”
“……”你们这么有默契会让我很尴尬的好不好,江凡瞪眼。
李云筝凑过去,扯扯江凡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说:“饿。”
江凡这才展颜,拉过李云筝,“我去给你们做面,阿眠,你不方便走动,在屋里好好休息,我一会儿把吃食带来。小筝和我一起去,走走。”
江凡准备给他们做非常简单的葱油面,虽然大半夜吃这种稍微有些油腻的食物不是她的风格,但今天情况特殊,偶尔出格一些也无所谓,她如是想着。
去到了客栈的厨房,让小公子乖乖的在一旁站着,借用了一个锅,烧水,切好细碎的葱,把面扔下去煮,拿来个油锅,烧好油。面煮开后捞起来,拌好酱料,撒上葱花,浇上滚烫的油,完事儿。
这晚,乔大公子嫌弃而满足的吃完了葱香浓郁的葱油面,然后在他的坚持下,江凡把他的伤口的线都拆了下来。
大公子疼得要生要死的,小公子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兴致昂然,幸灾乐祸,可小公子那通红通红的鼻子和眼睛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等给大公子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已是深夜,江凡安慰着乔眠,“伤口情况很好,已经可以做一些幅度不大的动作了。”
乔眠顿时抬起脸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江凡,“那明天带我出去逛逛街吧。”
“看来终于被闷的受不了了。”李云筝低着头闷闷的笑着,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可真能装,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憋不住,想不到居然能憋足了十天。”
乔眠羞恼的瞪他,李云筝不为所动,大笑出声,“你以前待在府里的时候也总是憋不住,两三天就要往外跑,还老是迷路,弄得我总是要去找你。”
乔眠脸上腾起红晕,继续把脸闷起来,“你情绪好的倒是挺快的。”
“当然当然,看见你不好了,我就好了。”李云筝坏笑。
“……坏……人……”乔眠闷声。
江凡在一旁憋笑,朝李云筝比了个大拇指,可是有些事儿该说还是得说:“其实这伤口表面看着是愈合了,马上就要脱痂了,可那是因为药效见效快,实际上里面还没愈合好,身体也没补好,可以慢慢的走一走,却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答应我,明天可以出去,但是后面再接着憋十天,而且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别离我太远。”
*
江凡的医术毋庸置疑,配出来的伤药更是好用,再加上她对乔眠无微不至的照顾,乔眠的伤早已好了大半,第二天乔眠果断早起,兴奋得不得了。
江凡早起刚练了一趟拳,转过头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就发现乔眠就已经拉着睡眼惺忪的小筝子在一旁观看。之前因为养伤,两人睡在一起都是比较晚起来的。
“早上好,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啊。”江凡怔了一怔,呆愣愣的打了个招呼,询问道:“精神可好?”
乔眠摸了摸肚子上的伤口,微笑,“先生您医术高明,身上无大碍,精神也好。”
“好,那你小心些吧,动作慢些,伤口还没好全,别扯着伤口了啊。我已经让三水去准备早餐了,一会儿去客栈那边吃。”不过,江凡指了指站着打瞌睡的李云筝,“他……什么情况?”
“被我起床的动静吵醒了。”乔眠绝口不提他天一亮就爬起来让硬拽着小筝子他帮忙梳洗,并且全然不顾李云筝昨夜并没有休息好的事情,“不用管他,他没睡醒就这样。”
“嗯,小筝还是懂事的,知道你不能有大动作,现在还继续照顾着你。”江凡夸奖道,然后犹豫了半晌,才迟疑的说:“不过,阿眠,要不……今天迟一些出门,让小筝再休息会儿吧。”
乔眠原本阳光灿烂的脸明显僵硬了下,斜眼看李云筝,“小筝,你要休息吗?”
邪气入体,李云筝不禁打了个冷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什么?”
“噢,是这样的,你凡姐姐心疼你没休息好,想要迟一点出门让你睡个回笼觉呢。”乔眠似笑非笑的,脸上表情温柔得有些渗人,“小筝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算了……不,不,不需要,我不用,我很精神的。”李云筝略有些惊恐的摆手。
“跟我说做什么,又不是我问的你,跟你凡姐姐说去。”说着就一甩袖子,进了屋。
李云筝苦着脸,大步走近江凡,责怪道:“姐姐,你害死我了,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地方憋这么久,好不容易要出去了,你不让他赶紧出去,他会憋死的。”
江凡一脸茫然无辜,摊开双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啊,他待在屋子里这么多天了,一丝焦躁不显,谁知道他是个不能憋的人?
李云筝无奈,只能跺跺脚,躲回屋里。
江凡站在院子里呆愣了半晌,吆喝一声:“你们都稍稍准备一下,我洗个脸换身衣服就出去啦,先在客栈里吃早餐啦。”
洗漱后,江凡在客栈柜台处。
江凡和乔眠与老板章豪哈拉着,“小筝说上次跟书店老板借的书忘带了,走一半回去找来着。”
“哦,今天的天气正好,几位是出去看景呢还是逛街?难得乔公子终于能出门了,可得好生玩一趟。”
乔眠笑眯眯的回答:“要去街上走走,买些小东西。”
章豪建议,“那么几位带上几把纸伞上街吧,遮遮太阳。”
“谢谢老板。”乔眠心情甚好,四处散布阳光。
江凡顺带把一封信交给掌柜的,说是今早来的病人都帮忙拒绝一下,镇西的郑家来时把方子交给他们。
正说着,乔眠神色一变,下意识抓住江凡的袖摆。店门外马蹄声步步逼近,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隐隐的听见一个声音说着什么,江凡没留意,也听不清,乔眠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扬心奉主子命令,特来寻眠公子,望公子能够出来见上一面。”
乔眠听的分明,脸色变的相当难看,握着江凡手臂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阿眠,怎么了?”江凡没有听清外头的人说些什么,反握回乔眠的手关心的问。
“是风扬心……”乔眠有些慌了,附耳说道:“与陛下情同姐妹,也是当朝的有名的少年俊杰风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