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文俊慧熟练的找到开火的地方，并发动起了汽车，然后开始徐徐前进，看到这个情况，知道文俊慧心中很是紧张，叶川铭便开口道：“放心，你大胆的开，我还在车上呢，再说了，你要知道你开的可是好车，一般来说只有别人躲你的份，哪有你躲他们的，所以放心的开吧。”
本来还紧张的握着车把的文俊慧，听到这句话，马上笑出声来：“你起开。”
听着这句夹杂着一丝暧昧与娇嗔的话，叶川铭转过头，脉脉地看着她，然后开心的笑了。
慢慢的，一路上在叶川铭的指路下，文俊慧终于放松了很多，开的也没有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紧张。
“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叶川铭询问着。
“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吧。”文俊慧如实回答。
“看你开的还是比较熟练，经常开吗？”
“偶尔。”文俊慧回答：“只是第一次开这车，有点紧张。”
扑哧一声，叶川铭笑了出来：“我刚刚说了，别人不敢碰你，你不碰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车碰坏了也没事，有我，你人没事就好。”怕自己表达的不清楚，再次地补充了一句。
“不。”文俊慧拒绝道：“真碰坏了你不介意我也过意不去。”
“那你介意了可以想办法赔偿。”
“怎么赔偿？”文俊慧好奇的眨眨眼，看了叶川铭一眼。
“以身相许。”叶川铭用着七分认真和三分戏谑的语气说着。
“不。”文俊慧犹豫了几秒，拒绝：“那样我太亏了。”
“唉！”叶川铭再次叹气一声：“我发现我和你在一块的时候连叹气声都多了起来。”随后拿手拍着胸口：“真受伤。”
看着叶川铭的动作和话，文俊慧嘴角轻抿，最后顺着对方的话笑了。
“当初为什么学开车？”叶川铭只能转移话题，自己不愿意再次让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沉默着，那是拉开距离的做法，那是推开一个人的方法，太残忍，太痛苦。
文俊慧想着自己在新疆的事：“在新疆的时候，出门在外，总有些时候不方便，需要自己出动，便在那考的驾照，不过平时开的比较少。”
听着对方的回答，叶川铭沉默了，新疆，她在这个地方到底受了多少苦，她以前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可是老天似乎还嫌弃她受的苦不够多，再次让她多受了近两年的苦。
叶川铭悠悠一声叹息：“让你受罪了，慧慧。”
“以后不会让你受那些罪了。”
最后的话却是身不由己的说了出来。
文俊慧沉默着，半响不语，听到他的这句安慰与似乎的承诺，内心的苦似乎一下子要找到一个宣泄口，眼泪即将呼之欲出，感到眼泪在眼里打转，都转的让文俊慧看不清了前方的路，于是很快的，文俊慧直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闭上了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叶川铭慌了，很快的在车上抽了几张纸，凑到文俊慧面前，擦着已经顺着眼角的缝隙流下来的泪水，轻轻地，温柔的。
感受到叶川铭动作的文俊慧，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抓在叶川铭的手上，越抓越紧，眼睛依然闭着。感受到文俊慧手里传来的痛苦，叶川铭没有用力，让自己的手放松了下来，任由她用力的抓着，只是把自己的手握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那么小，自己的一双手直接把对方的手包了起来，当然，只能包裹住一只手。
“对不起。”叶川铭道歉着。
“......”
文俊慧不说话，只是抓着对方的手不放，任由眼里无声的落着。
看到对方不止的泪水，叶川铭只能把纸放在另一只手上，然后身躯以一个难受的姿势扭转着靠向文俊慧，然后轻轻地擦拭着泪水。
自己上次看到她的泪水是什么时候？五年前了，那个时候两人聊到两个人的家里人，还是在那个教室，还是在那个位置，那里真的是一切的起点，一切的回忆。
......
人们总说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只是，那不幸，又能分成多少种类？
“我有一个哥哥。”叶川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羞涩，回忆起自己曾经和哥哥的往事，在眉眼之间传递着喜色，又带着一抹无声的开心。
“那他们对你好吗？”文俊慧看着叶川铭问道。
叶川铭回忆着往事，心中想道：“他们当然对我好，只是记忆实在太少罢了。原来，自己居然是这么的自私。自私到几乎从来不去想念他们对我的好。以前也不太留意他们对我的好，现在，仔细一想，记忆居然少的可怜。可是还好，留下的都是开心的记忆。”
“当然好了。”叶川铭笑着，眼神发亮的回答。
“大神，你家里条件怎么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文俊慧随口问道。
大神，这是她给自己起的外号，源头却是因为自己会的较多罢了。
几乎是不经思索的，叶川铭就回答：“我家有三个舅舅，还有好几个姑姑和阿姨......”
听着叶川铭像念家谱一般的说着家里的成员，文俊慧耐心地听着。
听到叶川铭说“我的姑姑里还是有厉害的呢，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愣是挣下了上千万的家产”的时候，文俊慧惊讶之余，羡慕不已；听到他说“自己的舅舅们都是在那个文化知识贫弱的年代都考上大学的时候”文俊慧一脸的佩服，毕竟在那个生活贫困的年代，能在一般的家庭里带出来大学生，不止是砸锅卖铁般的付出，能像自己这样的深有体会的人已经不是大有人在了；当听到叶川铭说“自己的舅舅靠着自己混出头”的时候一脸羡艳，当听到叶川铭自家就是靠他的舅舅们帮衬才活出个人样的时候，羡慕之余带着一丝丝的平淡。
大致听完叶川铭的介绍之后，文俊慧说道：“那还是可以嫁你的么，起码这样就不会为以后的工作什么的发愁了。”
一个普通家庭的心酸的现实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川铭内心激动不已，却只能将那不可奢求的期望压制在眼角的眉开眼笑里：“可以呀，那你嫁给我呀，这样以后了和你一块工作什么的，所以我说我还是不错的么。”
“我也想呀！不过我看你妈是不会同意的。”文俊慧开玩笑说道：“你看你妈要求那么高，我这么矮，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叶川铭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扑向文俊慧，左手探出扶着文俊慧的头和身子，右手成爪，加力一点点又不会使人疼痛的力道捏住文俊慧的两侧脸颊：“谁说的，谁说她会反对的。”在抓住文俊慧的脸颊，靠在桌椅的靠背上，叶川铭看着文俊慧的侧脸，看着她那一脸平静漆黑异常的双眸，看着她那因被自己的手捏着而撅起来的嘴唇，心中一阵跳动，一阵心慌袭上脸来，随即迅速松开自己的手，身子坐正，看着讲台。
身体获得自由之后，文俊慧身体自然靠前，对叶川铭的反应毫无所察，应道：“你说的呀！你以前说过你妈不会接受那些比她还矮的人。”
听到文俊慧这句话之后，叶川铭陷入一阵沉思，在脑海里寻找着曾经和她聊过的话，搜寻着自己说过的曾经关于自己母亲对于自己择偶要求的坏话。一番搜寻之下，不禁颓然，聊得太多，早已没多大记忆可曾证明，一无所获，一声叹息：“忘了。”
“不过如果家里真的不同意，我会为了你而和家里商量的。”叶川铭随即补充。
后来在两人和好之前，叶川铭确实找自己母亲讨论过，然后自己母亲没反对，记得自己当时开心的在自己母亲脸上亲了一下，当时自己的母亲笑了，自己的父亲在身边看着也笑了。
“你能说服你妈吗？”文俊慧怀疑问道。
“那我不管，为了你，我愿意努力尝试一次。”叶川铭带着不确定而又坚定的口吻说道。“毕竟已经很少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了。”
紧接着叶川铭又问：“你这么矮，那你弟弟现在多高了？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和你差不多高了。”
“你以为我想这么矮呀！”像是没听到叶川铭的问题一般，文俊慧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慢慢地画着圈，自问自答着。
“要不是我奶奶不让给我好好吃饭，我肯定会比现在高。”
叶川铭听着这句哽咽的话语，心中只想抽自己一大嘴巴。为自己的嘴笨而愤恨不已，却只能听着文俊慧继续她的过往。
“当初我妈妈生下我的时候，我奶奶知道是个女娃，就不让我爸要了。”文俊慧右手上的力道慢慢加大，画圈的速度越来越快。
叶川铭在一侧专注的看着文俊慧，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眼睛，看着她那在眼圈里打滚的朦胧泪眼。
“那会，我还小，要吃奶的时候，她都不让我妈妈给我喂奶。”想着往事，说着苦事，那打转的泪已经慢慢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叶川铭看着她那滚滚而落的泪水，心中一阵疼痛。
“我妈偷偷地喂我奶喝的时候，被我奶奶发现。”纸上的圆圈越来越多。
叶川铭把将要伸出去的手伸了一半，又谨慎的缩了回来。
“然后她就把我抓起来，带到外面去。”在手下的那圆圈，已快到破碎的边缘。那泪水一如那崩溃的堤坝，如泉而涌。
叶川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那缩回去的手又一次的伸了出去。
“然后还让我爸打我妈，让长个记性。”在那纸上的圆圈早已一片模糊。
叶川铭像终于攀上了一座自己要征服的大山，拿着自己修长的指头，轻轻地，慢慢地拂过文俊慧的脸庞，像捧着一颗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稀世宝石，然后慢慢地擦着她那如雨的泪水。
“她就把我带到外面，扔到厕所旁边。”那带着悲愤的圆圈终于力透纸背，那泛起的碎角，随着她那一动一动地圆圈而左右摇摆，如她那此刻乱如麻的心情。
叶川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拿左手交叉过给她擦泪的右手，别扭地，却又慢慢地靠近文俊慧不断画圈的右手。
“所以她去世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伤心。也没有流过眼泪。”
叶川铭的左手终于穿过重重困难，握住她那不断画圈的右手，让她停止着那代表着愤怒的宣泄。
“所以我从小就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会做。”
叶川铭继续保持着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给她擦眼泪的动作。
“所以我们村的人都知道我特别孝顺。”
叶川铭拿左手把她的头慢慢地扶着，靠在自己坐下来她也只是够到肩膀的地方。
“因为我知道我妈妈原来为我受的苦。”文俊慧满含痛苦，悲伤，高兴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你妈妈真伟大。”叶川铭认真地聆听了文俊慧说的往事，认真地，开心地说了这第一句话。
“所以我会拿命爱我弟弟和妈妈。”文俊慧用着异常坚定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
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