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残,重峦峻岭之中依旧朔风呼啸,漆黑死寂。蛛娃挟持着凝嫣郡主就在重峦峻岭间。因寒枭闯入无极大喇嘛的帷幕所在,蛛娃自知难以应敌,惘然无计可施,只得挟持着凝嫣郡主落荒而逃,茫茫然也不知道逃出多远,便深入到此间。此间,四望皆是直耸入云的险峻峰峦,虽是在夜色中,也能够感觉到重重岚霭浮游于身侧。蛛娃纵然是胆大包天,到了这绝境也心胆皆寒,惊悸不已。凝嫣郡主本无武功,随着蛛娃跑到这重峦之中,早已经精疲力竭,难以自持。蛛娃和凝嫣郡主寻到一片密林,已然是心力交瘁,无力行走。蛛娃悻悻地瞧着凝嫣郡主,犹自气喘吁吁,凝嫣郡主双目盈盈带泪,不住地抽噎。蛛娃过了很久才恢复些气力,冷声道:“都怪你这个一无是处百无一用的郡主,我才拜你所赐困在这里。也不晓得你哪里好,大喇嘛一门心思要劫你,那个冷冰冰自以为天下第一大英雄的寒枭拼了命要救你。如果咱们困死在这里,我先把你的如花似玉的脸划成丑八怪。”凝嫣郡主听她一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倚在一株大树旁,低声道:“姑娘想必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何要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听她这般说话,尤其是好人家三个字直刺心肺,蛛娃怒道:“什么好人家,坏人家?你以为你出身王府,就是好人家么?谁知道你那王府有多少杀人放火的勾当,有多少藏污纳垢的行径?你若是再胡乱说话,我此时就杀了你。”凝嫣郡主身形一震,此时退无所退,垂下头不敢言声。
山中风甚寒,岑寂之中,那风声犹如群狼夜嚎,百鬼夜哭,蛛娃听着这风声,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便想说说话解解忧惧,却因方才呵斥了凝嫣郡主,一时难以为情再与她说话,左顾右盼,只见阴森森让人胆战心寒,更加忍禁不起这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恐怖,心念转动间,陡然想起了寒枭,便故作惊惧地呀了一声,吓得凝嫣郡主六神无主,也随着一声惊叫。蛛娃冷冷地道:“人家叫,你也叫,除了这点本事,你还会什么?你这个样子,看谁能将你救回去。”凝嫣郡主心内也是万分恐惧这漆黑死寂,更加期盼着蛛娃能够开口说话,听她开口,心中便已经会意,凄然道:“我父王见我被劫,一定心急如焚,势必会亲自寻找。”蛛娃冷笑道:“你父王有何本领?若有本领,你也不会被我掳走。”凝嫣郡主仰面望着密林之上细细碎碎的夜空,沉吟着道:“方才你也说道,寒大哥也要救我。寒大哥武功高强,我父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是前来寻找,一定会将我救出去。”蛛娃本就等着她提及寒枭,于是大有深意地问道:“寒枭这个人自负其能,不把世人放在眼中,你怎么会认得他,他为何要救你?”
凝嫣郡主默不作声起来,风过密林,呼呼啸啸,仿佛天地震怒一般,视世人为刍狗,以无上的神威威吓震慑人间。蛛娃毫无来由地浑身一抖,慌忙紧了紧衣衫,急急问道:“你为何不说话?”凝嫣郡主闪动着天际明月一样的眼睛,只是此时的明月为凄风冷雨所掩,幽幽道:“我父王与寒大哥乃是血海深仇的对头,听寒大哥说,我父王剿杀了他很多很多兄弟,他一定要杀了我父王洗雪仇恨。寒大哥与我相识,乃是天意,也许正是天意弄人。三年前,寒大哥在京师被坏人所伤,是我将他救起,他由此对我心存感谢之意。他这次能够如此不计恩怨,不计安危救我,当是为了还报三年前我救他的情义。江湖上常说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寒大哥即是这般的大丈夫。除此,并无其他。”
蛛娃听得出神,不禁轻轻叹息,道:“相见恨晚,若是我早些时辰遇到他这样的人,何至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凝嫣郡主冰雪聪明,堪称是心比比干多一窍,听她此言,思慕多于追悔,心下微微一颤,道:“姑娘不凶之时,原是个人间绝色。自古英雄皆是多情种,似姑娘这般人才,定然会找到一个大英雄,结为鸾俦。”蛛娃此时心意沉沉,哪里觉察出凝嫣郡主有意诱她说出心里话,惘然瞧了瞧手中的蛇鞭,凄声道:“天涯沦落,此时此刻,只有醉生梦死,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还敢祈望什么英雄美人执手偕老。”说话间目光一寒,注视着凝嫣郡主,陡然变脸道,”你还是盼着你的寒大哥尽快将你救走吧,否则你这堂堂郡主也会沦落到我这般田地。“
见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凝嫣郡主心里越发害怕,真个是如她所说,企盼着寒枭尽快找到她们,以救她逃出这个模样美若天仙,性情却凶神恶煞般的蛛娃的魔爪。然而,心底隐隐地又有不知所以而且不可名状的担忧。这姑娘家的心事比这密林还要深不可测不可捉摸。心中心事幽幽,一只手便不经意地去抚摸自己胸前佩戴着的玉蝴蝶。
蛛娃自知惊吓住了凝嫣郡主,冥想了一会儿,也毫无头绪,抬眼便瞧见凝嫣郡主正在抚弄着胸前一桩物件,劈手去抢,凝嫣郡主竟然拼死护住,眼神陡现激烈之意,似是说道:”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把此物给你。“一只手便僵在那里,心中突生惊畏,念头一转,缓缓地收回那只手,道:”这物件应是你的寒大哥给你的信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