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裘乃是中原名侠,素以悲悯为怀,一见松风道人心意沉沉,当下就有些不忍,情知寒枭机变百出,武功高深莫测,若是他与松风道人交手,委实难以逆料寒枭会如何对付此时已呈败象的松风道人,于是闪掉身上的玄色长衣,从腰间取下青溟宝剑,含笑道:“在下愿向道长讨教两招。”寒枭见他主动请缨一战,便已猜出他的心思,不觉微笑不语。
松风道人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瞧了瞧沈轻裘,道:“贫道素知沈轻裘纵横中原,侠义无双,今日与沈大侠一战,也算得上相得益彰,不枉此行。”说罢,缓缓将手中的那段树枝举起,竖在面前,静候沈轻裘出招。沈轻裘见松风道人此时巍巍似泰岳,纹风不动,然而剑气已经在体内催发,将一身道袍鼓荡开来,心下不敢懈怠,挺着青溟宝剑纵身到松风道人面前,道:“道长,得罪了。”宝剑一颤,剑气纵横,剑影弥空,一记“春潮带雨”便施展开来。这“春潮带雨”正是沈轻裘家传剑法“风云剑法”中的一招。松风道人见沈轻裘的剑法飘逸大气,恢弘壮阔,便知此人亦是剑道高手,不容小觑,不由得见猎心喜,手中那段树枝凝起一束凌厉剑气,如同匹练一般挥出,劈开沈轻裘的重重剑影,直点沈轻裘的面门。正是苦心修炼的“天罡剑气”中的“一剑东来”。
沈轻裘陡感自己的青溟宝剑已然迟滞,松风道人的那段树枝却轻灵如云,心头一惊,急忙身形一掠,避开了松风道人的剑气,随之倏忽之间再度扑过来,手中宝剑已然变招,疾如惊龙一般划出一道青光刺向松风道人的手腕,也改用了以轻灵迅捷见长的剑法,正是得自师门也即是岳父孟深龙的“花雨剑法”,这一招名唤作“寂寞飞花”。松风道人见沈轻裘蓦然变换剑法,一剑曼妙轻灵,却剑气内敛,深藏不露,只待一击命中,心中暗暗叫好,手中那段树枝骤然收回,微微一举,浑似漫不经心地去格沈轻裘的宝剑,看似无招无式,随意而为,实则却是“天罡剑气”中的大智若愚之式,名唤作“剑底风雷”。这一举,只要抵住对手的宝剑,所藏的剑气便势如风雷,将对方宝剑轻则格飞,重则击断。在一旁观战的寒枭,骤见此招,唯恐沈轻裘不辨深浅,掉以轻心,急忙叫道:“沈大侠,小心宝剑。”
沈轻裘久经战阵,对敌无数,自然知道轻重,急急撤剑,身形荡起,在空中俨若苍鹰,俯冲下来,双手捧剑,又换做风云剑法,九天银河倾泻一般,浑厚无匹的剑光洒向松风道人,施展的正是“星汉灿烂”。松风道人只觉得身外剑气密织如牢笼,四肢百骸皆是寒气彻骨,知道沈轻裘已经施展了杀招。苍声一笑,身影翩跹,从密不透风的剑气之中逸出,随即手中那段树枝变化无穷,虚虚实实,也施展了天罡剑气中杀招,正是“剑破苍穹”。二人一时难见胜负,身形如梭,剑影似风,好一个龙争虎斗,惊得神鬼皆愁。
寒枭在一边站脚助威,看得心驰神摇,连连叫绝。时辰一长,沈轻裘渐落下风,一柄青溟宝剑似乎重愈千钧,力有不逮。寒枭心底微冷,却难以出手相助,一是自己助阵,于沈轻裘面子上过不去,而是两人车轮大战,胜之不武。缠斗的两个人已经交手将近五十招,松风道人越战越勇,一段树枝浑如千军万马,将沈轻裘迫得节节败退。寒枭纵声长啸,手中飞出一段树枝,上边还有一片寒叶,口中道:“沈大侠,松风道长用的是树枝,你若是用宝剑赢了他,岂不是叫江湖耻笑你胜之不武。这段树枝正合你用。”
那段树枝电光石火间已到沈轻裘手边,沈轻裘虽还未明寒枭心思,却也不容置疑地捉住了那段树枝,弃了自己的宝剑。此时松风道人以“飞剑诛仙”一招向沈轻裘咽喉袭来,沈轻裘仓皇之下竖起手中的树枝去当,只听得戛然一声,手中的树枝折断,但是树枝上的那片寒叶由于双方的剑气激荡,竟然疾如飞蝗,削断了松风道人执着树枝的手腕,那一段树枝落地。
松风道人闷声惨呼,噔噔噔退出丈许,噗通跌倒,一时亦难爬起。沈轻裘如同做梦一般瞪着松风道人,只觉得喉间生疼,用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把血迹,原来松风道人的剑气还是割破了喉间的皮肉。只是一瞬间,便是生死间发,命悬一线。
寒枭方才将那段树枝掷给沈轻裘时,已经将自己的内里注入树枝上,当时剑气催发,他的内力便激飞了那片寒叶,断了松风道人的手腕。寒枭也是一阵后怕,轻声道:“九死一生,沈大侠福大命大,后福更是无穷。”沈轻裘虽然犹未知方才那一瞬间的就里,却不敢贪天功于己,道:“恍如隔世,两世为人,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