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九七年，林问渠将参加中考。对于农家子弟，考上高中或者中专，将是鲤鱼跳龙门的机会，任何家庭都不会大意。林问渠的初中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家人和自己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考上县城的重点中学——安县中学。对于个子较矮的林问渠，家人不希望他上中专，较早地走上讲台，成为一名小学老师。
这次中考正值家乡传统的汛期，学子们仍会记忆犹新，没有哪个人中考会在两个考点进行。
首先是在一个乡下中学作考点，考完第一天后接到通知，400来人转移至县城里一所中专学校继续后两天考试。当车队缓缓经过大桥时，人们看到湍急的河水，正由东向西流淌，平时干枯的河床这次充盈着暴涨的河水。
县城中专是一所老牌学校，坐落在县城地势最高的西北角，校内树木葱茏、嘤嘤翠翠，环境甚好。每隔几处便见亭台楼阁，供人们看书、交谈、休憩。校园里几对情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霸占着座椅。再远处，可见标志性的逸夫楼，耸立一端。再转角便是学生餐厅和生活区。
那年考试，林问渠发挥正常，等到放榜公布，便知考上了安县中学，成绩位列全校第三。当期一二三名都是来自林问渠所在的班级，这不能不说和班主任有关系。
班主任是一名壮年男老师，兢兢业业，雷厉风行，作风甚至有点霸道，在班级里树立了绝对权威。每逢学生不听话的，直接罚站、打板子，或是揪头毛都是家常便饭。那个年代，大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等传统，家长都交代老师，但凡孩子不听话，你尽管管教就是。现在，想想那个年代的人都是期望值高、办法少。
林问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老师惩罚少，听话的他颇得班主任的好评，每每在林秋平来学校看他时，便夸奖几句。
到了初三下学期临近中考前，学习好的加倍用功，没指望的自然放弃，呈现两极分化的局面。那些自觉考高中无望的学生，便抓住人生中最后的闲暇时光，溜到县城玩游戏，老师们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到班级声誉就行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抓大鱼弃小鱼，保住几个尖子生，管不了许多了。
初中有个英语老师，是林问渠的英语启蒙老师，现在一直难忘。他教书极好，认真负责，声誉极高。林问渠也很喜欢他，爱屋及乌，他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出色。
后来，教育系统强调教师编制，没有编制便离岗，不得教书。这位老师是农村的赤脚老师，教了多年书一直没有得到编制，原先这不算什么事情，这一年开始感受到压力了，离开教师岗位。林问渠的班级初三一开学，调来一名年轻的女英语老师，这事就是这么苦涩。
对于考上高中的家庭，在农村照例摆上几桌饭，请亲朋好友来聚聚，热闹热闹。在林家，这算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值得大家恭贺道喜。
和林问渠同村的刘学雷，这次考上了普通高中。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小孩又都是同年级，得知刘学雷考上了，林秋平送了一本带名人格言的笔记本给他，而林问渠收到的是一本普通笔记本。
林问渠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和妈妈何姿蓁、表弟一起沿着河岸走，看见两边的芦苇随风飘荡。黄昏时分，鸟儿声声鸣叫，急着归巢，一切那么的惬意舒心。突然，何姿蓁发现河岸边有个小男孩溺水了，只剩下头发露在水面，忙对林问渠喊道：“快救人，有小孩沉水底了！”
林问渠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正伸出手去抓头发，“咕隆”一声，小孩沉到水底，水面上只留下涟漪。
正在他们焦急的时候，溺水的小孩从水底冒了出来，林问渠一阵大喜。正伸手去抓小孩的时候，小孩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诡异的笑容。
何姿蓁大喊：“鬼，快跑！快跑！”
林问渠和表弟撒腿就跑，何姿蓁断后，一起跑离河边。回头看，那鬼确实没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