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很久,那两天非人的生活着实没办法回想,我做了很多梦,梦里总是被什么追赶,追到后又开始对我疯咬,鸿鹄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像在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浑身都痛但就是醒不过来。
我缓缓睁开眼,还有几个金色的愈字在我伤口上方莹莹撒着神术粉末,他的治愈术和我的比又厉害了些,这在治愈系里是第九等的级别,也算是初级的,之前我给自己使用的治疗术是排在第十五位,而治愈术总共就分上下十五等,从十五到九属于初级,治疗些小创面流血少的伤口;从第八到第四属于中级,治疗些大面积伤口比如利器钝器造成的大面积损伤;最后就是从第三到第一级属于高级,专门治疗贯穿系神术所造成的伤害。带有金色愈字的神术在治愈系里属于不完全治疗术,所谓不完全治疗术就是不会使伤口迅速愈合,需要一定的疗伤过程,这个时间基本都在一个对时左右,当然这也是要看伤口面积,若是创面很大,愈字系神术的效用是很低的,很多的愈字颜色都已经变得很淡了,下面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一旦伤口好了,愈字就会全部消失。
鸿鹄端着搪瓷碗走了过来。
我捧着热汤说,“还好你及时出现啊!不然我就完蛋了!”看着上面漂浮的三两条姜丝,心里暖暖的,鼻子却酸酸的,“你找了我多久?”
“没多久。”他只一句淡淡的三个字,没有长吁短叹,也没有多加责备,看着他双眼下的乌青和有些倦怠的眼神就知道为了寻我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找到了我,像是一颗悬着的心碰到了地面一样,我读出了那份安心。
且不论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单凭他对我出手相救不至于我身陷险境这点,我对他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及时找到了我后果真不堪设想。现下,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胸腔一阵晕闷,绿色的血顺着嘴角流到了碗里,我没反应过来,一下看傻了眼,端着碗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忘记我中毒了,是麻毒。
解药必须每天吃才能阻止麻毒在体内不断运行,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也就是说我一天都没吃解药,麻毒便在全身扩散了。
鸿鹄见我中毒,立马运气提神,“这种下三滥的毒也只配他们用了。”然后双臂交叉后铺开,神术从指间推出一股气流分别隔空打进了我风门、至阳和气海三大穴道,“发散系二十八式,缚竹盘龙,挥天灭道,放!”
我一口绿色的毒血喷了出来,原本压抑的胸腔顿时轻松了很多。
神术有别于药物的一点就是它可以立刻见效。
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想帮我擦嘴角的血,就在靠近的一刹那,却停住了,然后将布放在了我身边。
这会,觉得空气像是凝滞了般,总觉得怪怪的,他似乎在想什么,锋眉间凝合起的愁容似散去复又聚拢,虽然想装作无事,可是他总是愣神的样子已经将他出卖了,他很少如此,我也只觉得是他过于疲累的缘故,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没死实在是万幸。
“上次的八段七星连步你不是学会了吗,我一直很奇怪呢,为什么不用那个逃跑?”
“别提了!我第一步脚就走错了!”
……
由于体内的麻毒已经循环周身很久,想要彻底清理势必还要一段时日,可是长久待在一个地方并不合适,所以鸿鹄果断选择带着我上路,边赶路边给我疗伤,又连着几日他都未怎么合眼,白天替我打点一切,晚上护着我休息。
每次见他这样我是恼自己的,他是真心待我好,不论以后怎样,至少现在他全心全力护我周全。
他忽然止住脚步,警惕地张望四周。
“难道又有危险?”我不禁有些敏感起来。
“这气息……不,若说是气息倒不如说是香气,是三色堇的味道。”
“花?”
“还记得我的白梅吗?每个世界的王和下座神官都有一枚属于自己的花臻,用于联络传信,这种花臻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玄武里我们的王是香堇,我是白梅;青龙王是晚香,苍麒是三色堇;白虎王是银芽,下座神官是连翘;朱雀王是红梅,下座神官是玉簪。这些花名和香味你都得记住!”
“你是白梅,居然有个王是红梅!”
“这是三色堇的味道没错!苍麒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得去看看!”他想走,却又顿住了,一再踟蹰不前,背对着我说:“我实在害怕你离开我的视线,很怕前几天的事再发生,所以,所以请你千万在这里不要动,确定安全之后我会很快就回来!记住,千万!”
他再三叮嘱后还是不安的离开了。
我就跟个愣头青般木桩子样的杵在那里,他说不动我便不动,生怕一个闪失又发生跟前几天一样的事,只是因为疗毒的缘故,不能大量进食,只能喝些稀粥,这会肚子又开始饿了,恰好身边几个小孩手拉手蹦蹦跳跳的拿着一根浇满黄灿灿糖汁的糖葫芦走过,看得我又犯馋了,刚挪了一步,立刻意识到不能动,就又缩回来步子,那两三个小孩儿就站在我旁边,一人一个的吃起糖葫芦来,我眼直勾勾地盯着,实在是馋不过,就直接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你也给我一支!”我兴冲冲地对卖糖葫芦的小贩说,见到好吃的糖葫芦我把鸿鹄再三忠告抛到了脑后,只是侥幸着一会原路返回,不会有什么事。
贩子见生意来了自然是乐不可支,他喜滋滋地左挑右挑给我找了个最大的。红红的山楂肉被金黄的糖汁裹着,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我接过糖球转身就走,还没迈出第二步就被他拽住了。
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我不解。
“什么什么?吃东西不给钱啊?”他一改刚才的笑脸,瞪着眼睛看着我。
“不就是钱么,干嘛喊那么大声啊,真是的!”我摸遍全身,这才想起来,每次打尖住店的钱都是鸿鹄给的,我身上除了北海王珊瑚珠,根本一个子儿都没有。
“对不起,我没带钱,能先赊着吗?明儿你来这等我我还你!”我尽量说得诚恳些,好让他觉得我不是骗子。
“这哪成!哪有一根糖葫芦还赊欠的?不成不成!”小贩手摆得跟被水淹了一样。
“怎么这么小气啊……”我嘟囔着。“喏,给你,我不要了!”
“这都吃一口了你还要我卖给谁啊!”小贩吹胡子瞪眼起来,“穿的一副穷酸样不说,身上还不带钱,没钱你在这瞎逛荡!呸!今儿不给钱就别想走!”
他损人不善不说,还胡搅蛮缠地拽着我衣服不让我走。
“闭上你的臭嘴,把你手脚放干净点!”我掰过他的手腕,要是不动手他真以为我好欺负了?上次只是被绑住了手脚不能行动自如,不然还真当我是假的了!
“你哪家的丫头,吃东西不给钱还在这撒泼?来人呐来人呐……”话喊道一半他突然不说话了。
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
“她的钱,我付!”他说。
“天江?!”我失声喊出口,见到他我有种莫名的奇怪感,每次在我落单的时候似乎都能看到他。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他见我有些愣,于是说:“离老远就听这边嚷嚷着,本想凑热闹看看什么事,结果看到是你,话说那天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武赋会都结束了还不见你回来,我以为你跑了呢!”
“别提了,那哪是什么武赋会,明明就是个贩卖人口的贼窝!”说到武赋会我就一肚子不愉快,“那箱子里放的是麻毒,他们用毒控制我,被逼着做了好几天苦力。”
“中毒?”他擎过我的手脉,“脉象平稳,内息略有阻滞但已无碍了啊!”
“毒已经解了。”我说。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眯眯眼看着他,不语。
“早知道该是他的,人是他救的,毒也是他解的。”天江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阴阳怪气,“那怎么现在他没陪着你,人呢?”
“有事,离开一会,”我咬着糖葫芦边走边说,“不说这些了,话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来这是做什么的?”我问。
“我这个闲职平常星殿若无特别吩咐基本没什么事,前几天听说闭秋节要开了,前几年没得空不能来参加,今年就过来看看,不想我们还挺有缘分,连着遇到了两次。不过话说回来那位神官大人怎么丢你一个人在这?又丢下你一个人不怕你再出事吗?”
“我刚才是看到几个小孩儿吃糖葫芦,实在是馋的慌,就跟着过来买,所以我现在得回去了啊。”我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扔了棒子说,刚一转身,看着满眼人潮,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不会不记得路了吧?”
我木讷地点点头,“来的时候光跟着那群孩子,没怎么记着路。”
他轻叹了口气,“反正来都来了,眼见今天是闭秋节的最后一天,带你去个地方。”他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