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埋头看了好一会儿,合上书页,歪着脑袋,望望站在旁边的秦公子,微微一笑,说,“谢谢,秦公子,想不到您对音律这么在行呢?”
“嗯,这个么,昆曲辞藻华美,曲调绵密,世称水磨腔,那可是前人费了功夫磨出来的腔调,自然是有讲究的,实话说,这昆腔听起来多少真有点仙气呢,平日里热闹惯了,偶尔听听昆戏,静心。我父亲倒是听得不多,也就逢年过节的,偶尔请戏班子来演两出。”秦公子随口说了一篇话,圆圆就坐在床沿上静静地听。
“这样啊,我第一次在翠云楼演杜丽娘的时候,有人隔着帘子在外面抗议来着,说本来是要瞧柳絮姑娘的,害得我紧张的不行,还好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圆圆故意说。
秦公子一想,才记起当时在翠云楼外,自己为看不得柳絮的演出大发牢骚,不想却被圆圆听了去,这也只因当时没见过陈圆圆。此时圆圆提起,秦公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哪一个不长眼的,说实话,看你演杜丽娘,一出戏看完,除了你,其他人那都是浮云啊,完全没有印象,光顾着看你了。”
圆圆呵呵一笑,“真的?我有那么好么,净哄人。”
秦公子看着圆圆语笑娇嗔的模样,计划好的事情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嗯,时候不早了,秦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可要回去咯。”圆圆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
“这个,这个谱子,给你的,拿上吧。”秦公子忙不迭的拿起那册曲谱,递给圆圆。
可就在圆圆伸手接的时候,秦公子顺势拉住陈圆圆的手,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圆圆。”
“秦公子,你,你先放开我。”陈圆圆略带惊慌的说。
“再得不到你,我日子就没法过了。”
圆圆没有动,任由秦公子的两只手越拢越紧,随即轻轻说了一句话,“真的那么想要我?”
“嗯。”
“那就娶我吧。”圆圆幽幽的说,“用八抬大轿抬我进门,进了你们秦家的大门,我就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秦公子听到圆圆的话,手便有些松散了,“这个???”
“得不到我,你的日子不就没法过了么?怎么,娶了我就能得到我啊,不好么?”圆圆盯着秦公子,笑问道。
秦公子一言不发,心想,“娶了你我的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怕是娶了我,秦公子的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吧。”圆圆笑说道。
二人正在争执,却听“嘭”的一声,正厅的门好像打开了,随即有人闪进了屋子,秦公子仔细一看,原来是秦老爷。
“你们在干什么呢?”秦老爷看儿子搂着一个漂亮姑娘,更兼两人神情躲闪,便吼道。
“那个,父亲,你听我解释…”秦公子慌忙松了手,吞吞吐吐的说。
圆圆倒是没有惊慌,毕竟秦老爷本来就是自己派伙计骗回府里的,她看秦公子松了手,便略整了整衣衫,缓步走上前,先做了个万福,拜说到,“小女陈圆圆拜见知府大人。”
秦老爷看看眼前的女子,心里也不禁诧异,“何处跑来的野丫头,不过倒还真是挺漂亮的,儿子眼光还不错。”虽这样想,那秦老爷脸上却跟挂了霜似的,对陈圆圆爱理不理。
圆圆看秦老爷不吭声,便解释道,“知府大人,秦公子请小女到来,纯然是一片孝心,他惦记着您老人家下个月的寿诞,想给您准备一份寿礼,所以特地请了翠云楼的当家小生骆丹和我来,商定要给您老人家排一出好戏。正是为了这件事,秦公子才不避嫌疑的把我带进书房,刚刚我们是在商定曲目,大人不要误会才好。念在秦公子一片孝心,若是小女子多有不妥之处,乞望大人海涵。”
“嗯,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你就是古月楼那个当家旦角陈圆圆咯?”秦老爷问。
“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圆圆应声。
“好,下个月我倒要看看你们排了一出什么样的好戏,圆圆姑娘,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今天的事儿…”秦老爷望着陈圆圆,若有所指的说。
“大人放心,秦公子孝可感天,我怎敢妄加流传,今日的事儿,圆圆不会对别人多说一句。”陈圆圆知道秦老爷担心什么,所以便顺意答言。
秦老爷心下琢磨,这个丫头倒是挺聪明的,“行了,那你先退下吧。”
陈圆圆便拜辞了知府大人并秦公子,而后出了秦府,回了古月楼。
陈圆圆走后,秦老爷当厅坐下,把儿子叫到跟前,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都多大了,整天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啊,那丫头是挺漂亮的,你就拉到府里来啊,你爸这个官当得还不够窝囊是不是?你还给我捅娄子,给我滚出去!”
秦公子话也不敢说,只得退了出去。
这边秦老爷却在想今天的事儿,自己是接了一封信,又听说自家着了火,老太太晕的不省人事,才火速赶回家来的,结果家里好好的,没什么事儿啊,就是撞见了儿子跟那个戏子。想了半天,秦老爷总算是弄明白了,肯定是那个陈圆圆找人送的信,传的谣言,估计那丫头也知道儿子安得什么心,出了这么个主意帮自己脱身,小丫头不简单啊。
忽然,秦老爷又想起一件事,就派下人叫了秦公子过来。
秦公子心想,不是吧,还没有骂够啊,无奈只得前去。
到了父亲面前,半晌无话,秦老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你以后给我经常去古月楼看戏,那个陈圆圆,你不要打她什么歪脑筋了,不过要给我看好咯。”
“父亲,您这是,怎么,您看上她啦?”秦公子惊讶的问。
“放屁,我是那种人么?都能当她爷爷了我。过一段时间巡抚大人要来苏州。陈圆圆这个丫头,曲子唱的精妙,人又聪明伶俐,更重要的是,她的容貌么,也可算得上是倾国倾城。巡抚大人来,陈圆圆就是最好的礼物。到时候,你父亲我就能够加官进禄了,所以你给我看好了,听见没有!”秦老爷得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什么,那巡抚大人都快七十了,比您年纪还大,您要让圆圆去伺候那老头儿,不是吧?”秦公子嘟嘟囔囔的说。
秦老爷看儿子居然要护着那个唱戏的,随手抄起一只板凳,就要抽过去。
“好,好,我知道了,会遵照您的吩咐,看好陈圆圆的,您别气了啊,这天热,气大了容易中暑。”秦公子无奈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