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渐暗。漓渊早早地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我百无聊发的往椅上一坐,望着近几个月来如出一辙的菜色,轻叹了一口气。
半柱香后,漓渊自顾自的吃起饭来,慢条斯理的,权当我不存在一般,犹如空气,更别提会在乎理会我此刻的情绪了。而后,我又重叹了一口气,漓渊仍旧不抬一眼。
老实说,漓渊他老人家十年来也算是又当爹来又当娘的照顾了我许久,按理说,我也确实不应该提出任何要求。但!近几个月来总是吃着同一种菜——豆腐,任是谁也提不起食欲吧?别说食欲了,就连看到都想吐出来......
思虑再三,我还是郑重的将筷子放下,说道:“师叔,我想和你交流一个关于未来人才培育的问题。”
过了许久,漓渊摸了摸鼻子,庄重的放下快见底的碗筷道:“请讲!”
“对于一个身体年龄各方面都需要努力发展的天之骄子来说,师叔您不觉得,你近几个月如此的摧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我指了指一桌以豆腐盛名的各项“名菜”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欲哭无泪。
“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而且我也没让你饿着,还让你吃了最有营养价值,蛋白质含量很高的食物来培育你,雪凌你应该感悟师叔对你的良苦用心。”漓渊顿了顿,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且,师叔我助人为乐,慷慨救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百姓对我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特意送了家传手艺十担豆腐作为谢礼,聊表心中感激之情,我们怎么能拂了别人的好意呢?而你,作为我最为骄傲的弟子,不但一丁半点都没有学到师叔悬壶救世的本领,反而对东西挑三拣四不说,十担豆腐就这么白白浪费,你良心何安?”
被师叔这么一说,我极为羞愧的头往下低了低。
“天之骄子,雪凌,你也算是暗器的祖宗了,这个是你的业绩,师叔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十年来,师叔对你如何?”漓渊以长者的身份,仰天长叹说道。
“师叔对雪凌自然是极好的。”想想,也对啦,没问杨老头要过一文伙食费,而且无义务的照顾美娘亲和我十年,专心研制解毒配方,寻遍天下奇珍秘宝,确实是极好的。
只听漓渊轻叹一口气,似是甚为赞赏我如此理解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心满意足的拿起碗筷,将剩余的饭菜吃干抹净后,起身留下一句真言:“把碗洗了。”
“恩!”我的声音闷闷地从碗里传出,待漓渊走远了,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忍住了。
将脸从碗里移出,克制的拳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我从小就不敢挑战漓渊的三寸不烂金舍。有理能说成无理,无理说成有理的长篇概论。所以当漓渊说的静静有为的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忍。漓渊的说功永远都是强悍的,天下人称第二绝对不敢有人称第一,所以当我开始抱怨的时候,还是在主要的关键时刻让自己平静且忍耐下来。
十年的认证,漓渊,也是不好惹的!
为了犒劳一下我自己的小胃,我老老实实,愣是大有赴死之心,将剩余的豆腐一扫而光,因为要被漓渊发现我把他救世得来的恩惠倒了之后,我可以不用睡觉抄他那本自创的医学心得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碗筷清洗干净之后,我提着灯笼,抹黑去找安然。
安然是前面说过的,自称天下第一安慕风的儿子。
安然倒没有遗传到安慕风粗矿的外表,反而继承了他娘亲的美貌,以至于到现在,望着安然那副妖孽的面容,我仍然不能接受安然是个男人的事实。即使看到他那如平原辽阔的胸部,我还是一度的认为,安然他是个发育还比较缓慢的小姑娘,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不能容忍一个男人居然可以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吧?出自不肯认清事实的我,从小也和安然走的比较近,除了自欺欺人的把他当成闺蜜自居外,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美食家。
只要被漓渊时不时的号召不能浪费粮食的时候,我都会找上他,做上一道美食,好好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安然因为喜欢尝上各类美食,而且味蕾的感官及其敏锐,不消奉上菜方,但凡被他吃过一回,就能凭着记忆自己动手制作,所以安然除了是个美食家之外,他还是长安城中,最出盛名酒楼庄子里的首席大厨。
但他却不会时时刻刻都出现在那里,一年之中也只有四次可以品尝到他做的美食,美名其曰剩下的时日要走访各地美食,让更多的人吃到美味佳肴,实际上也只有我知道,安然他大部分时间都陪我窝在悠然村里,他说,我时刻都饱受着漓渊的摧残,觉得作为好朋友的他,再不出手救济一下,怕我是熬不过来年的初春。我自然是感恩流涕,就差跪下来舔舔他的脚丫子了。
安然同时也是师叔的爱徒,所以正好常常我也成为了漓渊口中的反面教材,作为医仙的外孙女来说,没有继承到师祖的衣钵,反而随了张爷爷学习制作暗器,张爷爷也一直觉得我是这方面的奇才,一教就通,只有漓渊痛心疾首,常常教导安然不要向我学习。
品尝完安然做的美食后,我心满意足的躺在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心情愉悦的打了一个饱嗝。
天空传来“嗤~嗤~嗤~”的声响,抬眸一看,只见一只外貌绚丽七彩斑斓的鸟儿从天空急速直降,最后落在了我的头上,用它那三翼爪子,肆无忌惮的在我头上来回踩了又踩之后,飞在了草堆的最顶端。这只鸟的名字叫做“小颜”,因为颜色多彩,所以给它安了一个这个名字。这是我在七岁的时候,和安然在山上捡的,因为当时嫌它太小,而且我又不爱吃肉,所以把它当成了宠物来养,这只鸟也表现了我对它不杀之恩的最大忠诚度,后来发现它会帮人传递信息之后,又立志将它培养成了一只非常有效率的信鸽。安然见多识广,他说,这种鸟的全名叫做彝趣鸟,非常名贵,能来回飞行数里而不识疲惫,它主要的功能是闻味而行,多在战场上作为军机用鸟来使用,也有富商名豪也会买上一只来赏玩,但是一般家势不够雄厚,断然是得不到的。但为什么如此珍贵的鸟儿会出现在如此僻远的悠然村被我捡到,这也是一个谜。
但显然,我从不关心这个问题。同样,安然也不在乎。他历经九年一只都在打着小颜的主意,因为他还听说,这种鸟除了名贵的很之外,还肉质鲜美,味而芳香不说,就只有皇族军队使用的鸟儿,百年难得一见,更别说是做成饭桌上的美味了。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这只鸟,也最起码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当然,这种人鸟大战的场面,我也着实不想参与,因为根本就不用想,挠挠脚趾头都知道,安然是绝对抓不住小颜的,九年如一日的惨剧重复上演,结局如何,谁都知道,肯定又是小颜大获全胜,要说小颜是只通人性的鸟儿,那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发现它和安然的猫鼠之战,为成为了它唯一的兴趣,俨然是它把安然当做了自己娱乐消遣的玩物了。每当大获全胜之时,它每次都乐颠颠的煽动着翅膀,高兴的“嗤嗤嗤”的叫着,只有安然一个人在地上嘿嘿嘿的喘着大气。
我望着坚持不懈的安然无语的摇了摇头,又为他勇于拼搏执着的精神点了点头,甚是大赏安然有这样的气魄和专一的精神,若是将来嫁予安然的女子,必定是很幸福的吧?
打开信筒中的字条,映入眼帘的是十个娟秀的字迹,但上面写的却是极为霸气的话语:“被迫婚嫁,速救老娘!——唐瑾”
唐瑾是杨老头世交的女儿,曾经杨老头经常会带着我和哥哥上她家府上玩,后来因为性格相投比较聊得来,一只也有书信上的往来,原先用的是他家的白鸽,后来由于老在外面偷吃野食,而书信总是晚上那么几天才能收到之后,便毅然的换上了我家小颜上阵。
看来,又得和安然好好研究下鬼叔的奇门遁甲之术了,速去解救那个丫头才行了。
连着几日,我与安然彻头彻尾的参考之后,对离开悠然村也有了一定的见解。
翌日,
天气晴好,老天还算对我比较眷顾,连日来下雪的天气,终于放晴。这正是我逃出悠然村的最好时机,收拾好包袱,正当兴致勃勃雀跃不已正准备一脚踏出悠然村的我,脚踝被一根红线死死的缠住,不用回头也正当,英明果断的师叔又发现了我。
看着立于漓渊身后的安然无辜的摆了摆手,我马上装出笑呵呵的样子,招了招手:“师叔,这么巧,您也出来散步啊?”
漓渊恰有其事,很是配合着我,点了点头道:“连日里,雪一直下个不停,今天天气不错,出来散步,锻炼一番我的老骨头也是不错的......可是,为何雪凌丫头你好好出来散个步,还需要带着包袱,你不嫌累的慌吗?”
我顿了顿,把包袱往屁股后面缩了缩,憨笑的敲了敲头:“这不是锻炼身体嘛,虽然我有雪貂为我续命,但劳动劳动胫骨,提提东西,效果不是更好么?”
“是么?”漓渊百般不信任的表情看着我,随后沉默不语。
“岂不是?嘿嘿嘿嘿。”
“好吧,既然你如此觉悟的份上,应该更不见意帮师叔也提提包袱吧。”漓渊狡黠的笑了笑,不知何时已将他那重重的包袱扔向目瞪口呆的我。
当我反应过来,已经七手八脚的接住了扔来的包袱,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屁股硌在地上生疼。
“师叔这是要出远门?”我踌躇着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
漓渊沉吟片刻,正色说道:“雪凌你也知道,红璃珠在你娘体内,也只能撑着二十年之久,若想要活命,还得去找最为重要的药引——木蟾蜍,才可尽解其毒。而你体内的残毒,若是没有木蟾蜍之力,仅凭雪貂的能力,你恐怕活不过两年。”
“那师叔此行是去找木蟾蜍了?”
“木蟾蜍,形似枯木,不能直接用药,必须寻到之后,置于炉内,煎制数月,方可见着蟾蜍真身。我已打听到,当今天下,仅有两人才有如此奇珍,一个是高丽国主,另一个便是安陆名伶时千月,若是两支木蟾蜍都能求来的话,你和你娘便有活命的希望,若是不能求来,要去寒冰之岛采摘,怕是有去无回。此行,我去高丽,你去安陆,兵分两路,才不至于浪费时间。”
望着漓渊火速离去的背影,我竭力大喊:“师叔,你确定要我这个弱女子给你提这么超重的行李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