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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四部顺风(0016)

二哥和三哥,是按当时刚刚兴起的定婚方式定的婚:以前在农村,男女定婚,都是男方到女方家相亲时,如果感觉对方符合自己的标准后,女方写好彩礼单子,双方觉得可以接受后,便再商量哪天到女方家送彩礼,叫“过礼”。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女方为了提高身价,还是女方家嫌男方到女方家过彩礼麻烦,更不知从什么地方刮过来的风,男方到女方家过礼的习俗,改成了由女方摇车大辆、浩浩荡荡的一行几十人到男方家来取彩礼来了,并且形象地把这种方式叫“求礼”。

也许是因为男权社会,女人地位低,一些对男人心生愤恨的人,使用的变相的整治男人的借口吧!

这一天,女方家会通过男方家贺喜的人多少和饭菜质量来判断男方家的经济状况和在村子里与村民相处的关系如何。同时,男方家为了表示对女方家人的尊重,一定要把这顿饭准备的特别的精制丰盛,往往比结婚时还要丰盛和气派。

二哥、三哥是当地第一个赶上这种定婚方式的。为了这顿饭,更为了全家和族人的脸面,全族的人都做着精心的准备。

父亲利用各地的人到供销社买货的便利条件,给和家里有来往的亲戚朋友们捎信,告诉众亲友:二哥和三哥定婚了,让亲友们喝喜酒来。

父亲特意给二舅写了一封信。

兴汉吾弟:

春节刚过,乐意犹存,万事安好。天气转阳,农活始作,安全为务。汝之甥男,海岩海坡,择偶佳期,正月廿六,

二女同聘,遐迩实一,乐极是也!佳期既定,告于汝兄,白于妻父,说于妻弟,叙于妻妹,详述亲友,美酒饴食,得享天伦。本欲口信,然三思之,家书为上。弟见吾信,当解深意!诸事不述,就此止笔,谋面再叙!

祝弟时安

姐夫广德即日书于贩货暇时

信,是父亲托人捎到二舅手上的。

太阳还没下山,捎信的人,从供销社回来,没吃晚饭,直接来到了生产队给二舅送信来了。

捎信的人大声喊着:“刘兴汉,你家大姐夫捎来一封信。”

早已过了正月十五,各生产队都开始往大地里用大车送粪了,这活需要的人多,全队的劳力都在呢。

听到捎信人的喊声,人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把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二舅身上。

这时,二舅的小舅子说了声:“这老鲍大姐夫,真能整事,有事捎个口信得了,还写什么信啊!”

二舅接过信,匆匆的看了一遍,明白了信中的意思,听小舅子这么一说,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像读书一样,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地把信复述了一遍。

二舅天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那个年代,曾读过小学,后因家中变故没有继续读书。这样的文化,在当时的农村也是凤毛麟角了。二舅平时说话爱用点文词,不太爱劳动,起初住在老家那里,只因好赌,和大舅输光了所有的家业,在老家那无法生活了。岳父家心疼自己的姑娘,才让大舅和二舅搬到了离老家不到十五华里的今天的吉林省前郭县东三家乡的太平山村居住。

二舅爱说文词,在老丈人家族中又是老大,亲小舅子和叔伯小舅子近20个,小姨子也有10多个。在村子里,除了他的老丈人、叔丈人及几个个别的长辈的外,都管他叫大姐夫。

农村读书人少,听不惯他说的文绉绉的话。他一说话,这些小舅子们就故意和他拌嘴。二舅又是个爱卖弄和显摆的人,明知大伙看不惯他这样说话,但为了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却偏偏故意的和人家斗口,于是,他这个姐夫和“官姐夫”,时常和这些小舅子们闹了个半红脸。

二舅不胜酒力,却又喜欢喝酒,当时的酒,度数一般低度的也要在45度以上,53到58度的白酒更是家长便饭。50度左右的酒,二舅至多也就能喝一两吧,但却总说自己能喝三两。

别人喝酒怕喝多了,在人多的时候都尽量说自己不能喝,可他却偏偏往多了说。喝酒还过敏,一口酒下肚,全身从脸红到脚,时间稍长一会,眼角便出现了眼屎,眼睛也慢慢的睁不开了。但俗话说好,酒能壮胆,喝多了酒的二舅,话就没完了,不管别人有没有功夫,爱不爱听,始终说的津津有味,即使一些人早已离席了,他却还一个人在酒桌上呢。这样的事,在二舅来父母家时就发生过多次。

父母曾对二舅的这个毛病进行过多次批评,二舅总不以为然,咧着嘴、漫不经心地说着:“那有什么,不是没喝醉吗?”

二舅在酒上,很让亲友们看不起。

海宁参加工作后,有几次假期回家看父母,赶上二舅也去。饭前,父亲总会说:“他二舅年纪大了,不要多喝,这7钱的小盅就喝两个得了。”,但二舅才不干呢,喝着喝着就自己要酒了,每当这时,海宁特别的生气,有几次,居然产生了要和二舅比比酒量的想法。曾经在酒桌上对二舅说过:“二舅,你明明只有一两的量,却偏说自己能喝三两,今天,老外甥和你先倒出三两的酒来,我俩对着喝,谁要是喝醉了,以后再到我妈家来是就不要喝酒了。”

二舅也曾经问海宁能喝多少,但为了让二舅喝多,海宁曾故意的说过:“40度的白酒,能喝七八两吧!二舅要是不信,我喝两盅,二舅喝一盅,这样行吧?”

当年,海宁曾用这样的办法,让二舅少醉了很多回。二舅走后,父母曾经说:“你咋不让你二舅喝酒呢?”,海宁回道:“你们不是不喜欢我二舅喝酒吗?你们管不了,我这样和他比酒,二舅怕喝醉了,在外甥面前没面子,不就不喝了吗?这样多好啊!侍候二舅一个人,好几个人吃不上饭,别人还有事呢!谁有功夫侍候一个闲人啊!”

每当村子里谁家有事的时候,二舅这个“官姐夫”就会让一些“小舅子”们灌的伶仃大醉,只因一些小舅子们没读过什么书,对一些话不太懂,去问二舅时,二舅再告诉人家时,出于卖弄,往往在告诉人家前,先把人家明里暗里的讽刺一番,结果,这些被二舅用话整治过的小舅子们,一有机会就故意说二舅不能喝酒而刺激他,结果,几乎每次都被喝得大醉。过了几天,和二舅喝酒的人见到二舅妈时怕二舅妈说他的不是,便主动的和二舅妈说话,一口一个“大姐、大姐”的叫着,然后再说:“是我大姐夫自己要酒,大姐,你说,我们当小的能不让我大姐夫喝吗?”

每有此事,都把二舅的家人气得发疯,二舅醒酒后,每次都当着家人的面下决心戒酒,但是,一遇到有酒的场合,只要酒杯一端,二舅把一切保证又都抛到九天云外了。

二舅妈是贫农出身,两个弟弟又当过兵,娘家是军属,这样出身不好的二舅,在当地,尽管就他和大舅两人,人孤姓孤,但并没有像一些出身不好的人那样受人欺负,反倒是在村子里的一些大事小情,许多人家还要找二舅给说说。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沾了我父亲的光。

“九一三”事件,在理论上宣告了文化大革命的破产,当年德隆望尊的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着手进行国民经济的恢复工作,在这样的大气候下,中国的农村经济建设开始受到了应有的重视。一些人为了排遣政治上的压抑气氛,也希望通过抓生产以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政治气候。当时的基层政府主要把农村工作的重心放在了解决人们吃不饱的问题上。

二舅住的村子,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为了改变这种状况,队长主动找到二舅,让二舅通过父亲给生产队和供销社拉上关系,当年叫“挂钩”,用今天的话,叫联谊单位。

通过挂钩,二舅所在的生产队各家的生活水平提高的很快。父亲家在各方面也得到了较多实惠。

父亲曾告诫二舅:“为了你们哥俩儿在太平山好过点儿,大人孩子不受气,我才答应借给你们队钱和给你们生产队拉关系的。平时,你们生产队的人来买货,我都格外的关照他们,为的是能让他们关照你们哥俩儿。虽说,事办成了,你对生产队的贡献要比别人大,但做事,一定不要太张扬,你这人我知道,啥都爱显摆,生产队好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多了,但一定要低调做人。生产队和供销社挂钩,没你刘兴汉,我不可能去做的。挂钩这事,总有一些生产队上赶子来找供销社,但除了八家于这个队外,供销社谁也没理睬,只这一个队就什么都够了。粮食产量上来了,各家有钱了,供销社来些紧俏物资的时候,队里摇车大辆的拉回来,这时,你要装着没事似的,大伙才能更加恭敬你,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嘛。这事你别不当回事,人一张扬,容易得罪人,报纸广播天天讲‘批林批孔’、‘批《水浒》’、‘批走后门’,从政治的角度讲,这挂钩,可是走后门儿,是不正之风,让人抓住辫子的话,是要挨批判的。”

说到批《水浒》时,二舅闹出的笑话,差点把屋顶掀起来。

二舅说:“上面批什么不好,批这破烧水壶干啥?”

母亲听完说道:“小时看的书,你都白读了,那《水浒》指的是古代的一部章回小说,写的是北宋的梁山好汉的故事,你不是爱看小牌儿吗?就是那纸牌上画着的一些人的故事,主要批那个叫宋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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