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这么欠扁的当然不会是我。
我气的磨牙,二话不说,抓起一堆雪,劈头盖脸的便砸过去,云昭夜闪躲纵跃攻守兼资游刃有余,我连发数十枚炮弹,竟无一击中,反倒是我渐渐狼狈不堪,发髻也散了下来,我害怕弄丢那根簪子,忙摘下来踹进兜里,继续与云昭夜激战。
那场面,简直堪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光秃秃树枝被飞扬起得雪打得一颤一颤,洁白无暇的雪原也留下了一系列坑坑洼洼的脚印,我躲躲打打,打打躲躲,云昭夜也不例外,忙得不可开交,只是脚步依旧沉稳,身形依旧优雅潇洒,嘴角上挂着弧度,而鄙人我呢…真是惭愧…惭愧…
头发彻底凌乱,刘海滴落着水珠,大氅已歪歪扭扭,我累的不行,双腿不由得一曲,斜斜的倒了下去,云昭夜见势不妙,伸手来拉我,殊不知我的体重远在他预想之外,将他一并拉下了水。
如今他的整个身子体重尽数压在我的身上,那尴尬的情景用手指头都能思考出来,身下的我此刻涨红着一张脸,呼气多吸气少,马上便壮士一去兮…
云昭夜没有任何的良心发现,只是一径的眯着眼笑,他笑的虽然诱惑,却也寒颤,我闭了闭眼,努力提了几口气,然后气沉丹田:
“你给我,起来!!!”
“如果我说,不呢?”略微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某人十分无赖道。
“你——!”我讶然,握紧双拳,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揍个桃花遍地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雪花片片,凉风袭袭,好不凄凉…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音量纵然很轻很轻,却透着一股漠然,让人倒竖了一身的汗毛。
循声望去,雪地里那一袭浅蓝淡的刺目,高高梳起得马尾飞舞着,染了点点的白雪,我一惊,忙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云昭夜,咬着唇,心里竟有种捉赃的感觉。
云昭夜无所谓的整了整衣衫,脸上仍是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没什么,只是玩罢了。”
“是么?”景殇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扬起一抹不似笑的弧度。
不自觉的抖了抖,我愈发觉得,景殇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景殇了。
“景殇…”
他闻言看向我,眼中黑如曜玉,探不到底,冰冷的表情却转而化成了一个浅浅温润的笑,“身体还没好,怎么这么调皮?”
被他哄孩子的语言雷了一下,我衲衲的笑,却无言以对。
径自抱起我,他非常“大不敬”的再也没有理会身后的云昭夜。
心中的答案,便又增加了几分。
回到房间,他一声不吭的放下我,转身欲走。我条件反射的一把拉住他,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他的话语虽淡,淡的如碧云清水,但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我咬了咬唇,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怯怯的问,“你生气了吗?”
他怔了怔,旋即微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等一下我会吩咐她们伺候你沐浴,换件衣服,不要着凉了。”
我杵在原地,只一径呆滞的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笑容,一贯是最自然,最温润的,最清雅的。
他的笑容,即使有那么一点点的裂痕,我还是察觉到了。
他的笑容,何曾染过这样一点点的凝滞?
也许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景殇,”我看到门上映着的那个頎长的影子停住,因为阳光角度的问题,那个影子略微有些变形,脸上有点发烫,我低吟,“莲根丝有几何?莲心皆为君苦。”
那抹影子似乎是顿了一下,半晌无回应,最后缓缓离开。
我叹了口气,坐在铜镜前拉下肩膀上的衣袖,王府的药果然神奇,只这么调养几日,伤口已结了痂,用手轻轻地摁了摁,竟也不觉得痛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侍女便端了热水来,浴桶热气缭绕,青烟袅袅,隐隐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我一边洗一边想,景殇究竟会不会听懂我变相的告白?
…应该会吧。
碧水温热,使得我的脸以及全身愈发升温。
薄慕冥冥,黄昏时分,我早早的用了膳。
飘飘缈缈的传来歌声,如杨柳依依,细如夜莺悠悠,问了一下侍女方知,上次的那个什么彩缨姑娘又来了,据说她是王府的常客,昭王爷对这位姑娘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以后是要做王妃的,我听了直翻白眼,昭王爷的风流韵事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就在我遇刺的前一天,这厮还软玉温香抱满怀呢!
天色彻底暗下去,新月枝上,路上遇到了送粥侍女,寒暄几句,我问清了景殇的住处,代她送粥。
那粥散发着一种异样的香味,有点刺鼻,可我并未在意,只当是个人喜好。
景殇的房间是整个王爷府比较偏僻的一处,但是靠近花园,环境极好,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心跳骤然加快,我步履悄悄,如同做贼般的地过去。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烛火微微跳动,跳得我一颗心越发不稳,牙一咬,心一横,我推门而入。
冰清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室内,碧幔轻摇,塌上被褥整齐,纱帘后面隐隐有水声传入。
我当下一囧,他还不会是在…
犹豫的伸出手,然后猛地掀开帘子,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迅速闭上眼睛,手中的粥碗也顺势而落,发出一声脆响,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我打死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亲眼欣赏美男沐浴图…
还是现场版的呀!
只听到耳畔有景殇含笑而又讶异的声音,“安安,你怎么来了?”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窘迫的恨不能掘地三尺,连忙机械的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特意来欣赏美男出浴图的…我只是啊,那啥…”人在着急的时候,越想说明白反而越乱,
感觉有液体顺着鼻子落下,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仍旧闭着眼睛,心里却已懊悔千万次,早知如此,我何必要来淌这趟混水呢…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噗哧。”景殇笑出声来,一个柔软的手帕轻轻地拭去象征花痴的鼻血,他轻声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我抖了抖睫毛,不放心的问,“当真?”
“嗯。”
我这才放心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