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夜冷如冰。
御书房外,侍卫们裹上了厚厚的大衣,面容冷酷的守在门口,落芽安静的跪着,没有抬头,甚至连身子都不曾动过。
“娘娘……”侍卫统领手中拿了一件冬衣,站在落芽的面前,还没开口,落芽已经抬起了头,只是当看见他手中的冬衣时,眉头拧紧,淡淡的说:“不用了,他们想看的,不会是穿着冬衣御寒的我。”
侍卫统领愣了愣,重重叹一口气转身走了,离开前往御书房里看了一眼,烛光已经熄灭,皇上已然就寝了。
阳光洒下,新的一天开始。
蔺彦穿戴整齐迈出御书房,身后跟着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上早朝的他路过落芽的身旁,只冷冷的哼一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便离开了,而落芽,由始至终也没有说话没有抬头,只是当那金色的龙袍晃荡过眼的时候,她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水汽。
午后的时分,御书房外显得有些萧索起来,侍卫们的人数减少了不少,听说皇上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去御花园与银妃娘娘赏花去了,御前侍卫随行的不少,所以这里反倒清净了起来。
一天没有进食的落芽依旧安静的跪着,以前看见那些街头绝食抗议的人,心里曾偷偷的嘲笑过,现在才知道,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也是万般无奈。
“听说……”寂静的世界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听说你派人去银妃娘娘的胭脂盒里下毒……”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落芽的身前,顺着靴子往上,是一张带些憨厚朴实的面孔。落芽凝眉,愣了愣恍然大悟,“你是楚江将军。”
“呵呵。”楚江饶饶头,笑容单纯,“你还记得我?”
“恩。”落芽点点头,才进宫那日的宫廷宴会上,他曾救下了她,她挑眉,苦涩的笑笑,“要是真想下毒,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不是吗?”
楚江一愣,随即点点头,笑容更灿烂了,“对、对,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去向皇上求求情,也许……”
“别。”落芽开口打断了他,“你别去,没有用的。”
“对,的确没有。”
不知何时,金色龙袍加身的蔺彦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身后,嘴角残酷的冷笑,他瞪了楚江一眼,再看向落芽时更是阴霾了不少,“不错啊,连耿直忠厚的楚江也会帮你说话,哼。”
“微臣叩见皇上。”楚江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不过显然连他也听出了皇上的语气似乎有一抹轻视存在。
“早朝之后,朝臣不得在皇宫里久留,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蔺彦声音冰冷,迈步走到楚江的身前,居高临下释放出一种压迫感。
“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只是……”
“只是关心朕的皇妃?”蔺彦冷哼。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告退。”楚江惶恐,见皇上并没有反对,扫一眼苍白脸色的落芽便匆匆离开,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憨厚而耿直的人,也会有爆发的一天,只是,爆发的导火索却是众人都无法预料的。
蔺彦进了御书房,并没有和落芽说一句话,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更是诚惶诚恐,皇上性格冰冷,今日是越发的冷厉了。
“报!”
一名太监扯着奸细的嗓音走进了御书房,手中捧着一封红色的国书,恭敬的跪在蔺彦的面前,“启禀皇上,蒙宇国二皇子送国书前来朝见。”
“蒙宇国……”蔺彦低头,脸色深沉。两国交往,若有使臣来促进交流,通常会提前一个月以上准备国书,并相互通知,待对方同意之后才会来使,这样突然来访,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蔺彦扫了一眼国书,许久之后,抬起头沉沉的道:“准备晚宴,朝廷一品大臣陪宴。”
太监领旨,正要退出御书房,蔺彦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精光一闪,让那太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上有旨,宣离妃娘娘觐见。”
已经跪了接近两天的落芽,募的听见太监的这声传召,一直靠着毅力坚持下来的她,面上弥漫出一抹笑容,下一瞬,人却终于倒在了地上。
风过,额头上的汗水渐渐挥发,带走仅剩下的体温。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御书房内,没有太监宫女,睁开眼只能看见站在床边的蔺彦。从地板上传来冰冷的触觉,落芽一个激灵,瑟瑟的从地上爬起来,蔺彦回头,眸子阴沉。
“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理当为宫女挺身而出的,这才会吸引朕的注意,以进为退,这手段是很高,不过……朕不吃这套,不用在朕的面前表现善良,朕不会再信这世上还有善良这种东西。”蔺彦冷冷的说,脑海里出现的是一张梨涡浅笑的容颜,心,一阵抽痛,面色更冷冽了几分。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落芽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此时的解释毫无意义,索性随他的想法去吧。
“哈哈……”蔺彦仰头笑了,笑声猖狂,走进了捏紧落芽的下巴咬牙说:“朕最痛恨那些以为可以驾驭朕的人,朕要让他们知道,朕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玩偶,只要有人扯一扯线就会按照他们的意思动作。”
落芽下颚吃痛,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今晚替蒙宇国的使臣接风的晚宴上,该来的人都会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蔺彦伸手在落芽的脸上拍了拍,用力不大,可是那脸却红肿了一片。
汗水湿透了衣衫,落芽终于接近了虚脱的边缘,又沉沉的晕了过去,不过意识丧失之前,有一张泛着阴狠的脸不断的在眼前放大,放大,最终只能看见一双布满阴霾与仇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