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我20岁生日过后没几天,妈妈这几天精神都不错,我也挺高兴的,正好有几个没赶上生日聚会的朋友回国邀我出去玩,我本来要照顾我妈不想出去,可是妈妈知道后反而劝我出去玩,说她没事,她已经拖累我很久之类的话,我觉得怪怪的,越不想出去了,可是妈妈还是很坚持,没办法我就同意了。”
吴海涛一副很悔恨的样子,慢慢说道:“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他说他今天会早点回家照顾妈妈,我也就放心了,可……可谁知道……”虽然过去很久,可是每次想到吴海涛眼里都会充满泪水,心里的懊悔能让人发狂。
“妈妈吃了一瓶的安眠药,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吴海涛现在都能记得自己当初慌张的感觉:“我吓懵了,大喊大叫让保姆打120,又急忙给爸爸打电话,可……可还是……”
“太晚了,医生无能无力,我从没像那样无助害怕过,就像整个世界突然间都黑了,周围没有一点光,妈妈再也不能给我温暖了,我蜷缩的越紧就越觉得寒冷。”
“可是爸爸他喝醉了,就是妈妈进手术室抢救的时候都没有来,第二天酒醒后才赶来医院,可那时又有什么用?”
吴海涛明明很伤心,可却还是一副嘲弄的样子:“来了他也就去看了妈一眼,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为什么不救妈妈?为什么不来见妈妈最后一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的最多的是这不是他的错,他是个男人是个商人,要以事业工作为重,这才是对家庭对家人最大的负责。”
“其实妈妈一直都在忍耐,她早对那个家感到了厌烦,只是担心我,等我成人后她放下来心,才选择了那条路。有一段时间我总觉得是自己害死妈妈的,我是她的包袱才让她没有离开那个家,要是没有我,她早点离开她的人生就不会那么悲惨了。后来她走了,我也就没家了。”
三十几岁的人,却哭得像个孩子,吴海涛心情悲痛的无以复加。
“不是因为你你妈妈不能离开那个家,而是因为你你妈妈才在那个家。”张梦雪安慰道:“既然你这么怀念伯母,那就不要流于形式,将伯母反放在心里就好,哭哭啼啼的伯母也不会喜欢的。”
“谁哭哭啼啼了?”吴海涛擦擦眼泪,解释道:“你找的什么地方啊,这么大的风,沙子都吹进我眼睛里了。”
张梦雪撇撇嘴,喝了口酒叹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啊真的很投缘,我啊也给你说说我的故事。”眯着眼睛说道:“我们家是农村的,爸爸是个矿工,妈妈务农,我负责可爱卖萌,弟弟负责被我欺负,一家人过得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是其乐融融。”
“记得小时候春天我们一家人剪苹果花,夏天河里抓鱼,秋天摘苹果,冬天堆雪人打雪仗,天天都乐乐呵呵的。爸爸最喜欢我了,我都上高中了,还一天天喊我宝贝,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做爸爸妈妈的好女儿,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好好孝敬父母,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可谁知……”想起伤心事张梦雪的情绪也很低落:“谁知爸爸加班时出了矿难,我们家没了欢笑,也没了顶梁柱,为了不让妈妈太辛苦,也为了早点撑起这个家,我放弃了上大学这条路,直接来上海打工,才发现这条路也不好走。”
从来只给家人报喜不报忧,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没开过口的张梦雪第一次对人诉说那些日子的艰辛,无助过,迷茫过,失望过,哭过,但一直咬牙坚持着,回忆是最好的下酒菜,不过一会一瓶啤酒就下肚了。
“现在我成了白领。”张梦雪大着舌头对对吴海涛说道:“我啊,还是要好好工作,努力赚钱,给我妈买个大房子,买好多漂亮的首饰,供我弟弟上好大学,多给他生活费让他找女朋友,还要给他买房成亲,要有一个漂亮的侄子给我玩,嘻嘻,我是姑姑,我会是一个最好的姑姑。”
“你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别人,为别人活着,不累吗?你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要过什么生活吗?”吴海涛对张梦雪的打工生涯虽有感触,但是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可是张梦雪断断续续说了一通对于未来的设想,都是关于家人的,没有一点是为自己规划的,这对于一个还可以做梦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有些残酷?吴海涛问道:“那你呢?你自己想干什么?这样为别人活着你不累吗?”
“别人?”张梦雪喝得有些迷糊,问道:“谁是别人?我妈还是我弟?你傻啊,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为他们努力有什么不对?没有他们我那么努力还有什么意思?嘻嘻,你是喝醉了还是真是个傻子?”
“是你喝醉了吧!”张梦雪的话让吴海涛觉得耳目一新,却来不及思考就劝张梦雪别喝了:“老板,结账。”
“哎,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吴海涛扶着歪歪扭扭的张梦雪问道。
“家?”张梦雪笑得傻乎乎的,“我的家在陕西省长武县丁家镇胡同村四组172号,你要送我回家嘛?好啊,回家,回家。”
“回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