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路在何方
听到这样的命令,大家都面面相觑。楚军大帐,如同时光凝滞一般,陷入沉寂。
“钟离昧!”项羽声如雷霆。
“末将在!”
“你即刻率本部人马,前去行刑。”
钟离昧迟缓地答应一声,“遵命。”然后默默转身,准备出账。
“上将军,请暂缓行刑,三思而后行。”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震惊。项羽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有何话说?”
“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财货,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故兵者所以诛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其官府,由其武议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焉。”师傅尉料子的教诲,言犹在耳,面对杀气腾腾的项羽,韩信侃侃而谈。
中军帐旁,安坐在项羽身边的范增,欣赏地颔首称是。
钟离昧见状,也停顿下来。
“简直一派胡言。方今离乱之世,若不杀一儆百,天下流亡之徒,必将纷纷拂逆。唯有严刑峻法,整饬风化,方可拨乱扶正,重整纲纪。你一个郎中,有何见识?怎敢妄言军机大事。快快退下帐去。”项羽大手一挥,斥退韩信,转而对钟离昧喝道,“你立即动身。”
“上将军,末将以为韩郎中言之有理。如果坑杀秦国投降兵卒,我们楚军定会大失民心啊。”钟离昧道。
“秦廷暴虐,神人共愤。如今坑杀秦军,除残去暴,乃是声张大义于天下。怎会失去民心。”项羽已经很不耐烦了。
“上将军,你也知道,秦朝的覆亡,就是因为它的残暴。那么,我们如果想要成就大业,怎么能以暴易暴?”
“以暴易暴?你是说,我和秦廷是一丘之貉?”项羽被彻底激怒了。
他命令龙且去执行坑杀秦军的命令,而钟离昧,因为忤逆军令,被杖责一百。
项羽的暴行,让人不寒而栗。二十万个鲜活的生命,被活埋。面对此情此景,韩信内心,彻底失望了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如果在以前,当他苦闷,迷离时,尚且可以对星坠一诉衷肠。而如今,唯有独自默默忍受。因为,自从跟随范增,开赴巨鹿战场一来,他就再没见到过星坠。
原本以为,来到范增身边,自然会天天碰得到星坠。却不料,阴差阳错,他与她竟然失之交臂。星坠在大军出发之前,恳求驻留在后方。范增念及她长期以来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便准许了她的请求。所以,韩信到来时,正好替补了星坠的空缺。而这些关于星坠的消息,他是零零星星,从范增那里得知的。这一切是造化弄人,还是范增的蓄意安排,韩信无从知晓,也无可奈何。
在无奈的时候,除了等待,似乎别无他法。
或许,他会等到时来运转,展翅高飞的机会,从一个郎中,一跃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或许,他会在载誉而归,回军彭城时,与星坠重逢,那将是何等惬意。
韩信沉浸在自己的壮志雄心和大好前程里,隐忍,等待。
然而,他越来越感觉到希望渺茫。
楚军,还是一支正义的军队吗?如今的项羽,又与秦国的统治者,有什得本质的区别呢?韩信心中的谜团,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决定找钟离昧聊聊。
遍体鳞伤的钟离昧,看到韩信之后,百感交集。
“钟离将军,伤势如何?”韩信痛惜地问道。
“韩郎中,请恕我不能起身见礼。”钟离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没能挺直腰板。“我并无怨言。”钟离昧平静地说,“只是觉得无端大开杀戒,太过于残忍,于心不忍。或许上将军他言之有理。”
“愿闻其详。”韩信略感意外。
“你并不完全了解上将军。其实,他并非冷酷无情。只是,他累世为楚国的大将,秦王政二十三年,秦将王翦攻楚,掳楚王负刍。上将军的祖父项燕拥立昌平君为楚王,反秦于淮南。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将王翦、蒙武攻昌平,大破楚军,杀死昌平君,项燕兵败自杀。上将军自幼由叔父项梁抚养,后来项梁又被秦将章邯所杀。因此,他对于秦国有切齿之恨,也是情理之中的。”
“国仇家恨,根深蒂固啊!”韩信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过将军直言进谏,却受杖责,却怎么说上将军言之有理呢?难道你也认为,那些投降的秦国兵士,该杀吗?”
“他们罪不至死。但是,正如上将军所言,杀一儆百,如果严惩抵御楚军的残秦势力,可以让以后欲图负隅顽抗者,闻风丧胆,不战自溃。”
“也许吧。”韩信含糊其辞,“如果这样可以更快地结束天下纷争的局面,让黎民百姓尽早过上太平的日子,那二十万秦军,也算没有白白丧生。”
“惟愿如此。”钟离昧表情沉重地说,“如果楚军能一枝独秀,天下必定会早日安宁。”
韩信琢磨着钟离昧的话语,思绪万千。他告别了钟离昧,迈步向中军大帐走去。
还没走几步,却迎面碰见了利苍。在战乱频繁的军营,能够遇见老朋友,的确让人兴奋不已。
“还好吧?”韩信热情地寒暄。
“还算命大,没死呢!”利苍一如既往,大大咧咧。
“孔丛,陈贺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