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买个好一些的水龙头，一路走过来，看你们家店面挺大，东西挺多，就想看看。”老爷子看有人招呼，说着就走了进来。老太太也跟着走了进来。彭晓玲带他们到卫浴区，指着墙上挂着的各种水龙头问道：“大爷，您要的水龙头是厨房里用的还是洗手间用的？”
“哦，昨天老太婆洗菜时，把洗菜盆里的水龙头给弄坏了，所以我就拉着她过来了。”
“怎么是我弄坏了，明明已经坏了好久了，是你说凑合凑合还能用，一直没有换，昨天我那么轻轻一掰，那把手就掉了下来。”身后的老太太不满的对老头说道。
“就算是有点毛病，要不是你使那么大劲拧，能用不成吗？”老头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个死老头子，那东西都锈成啥样子了，不用劲能拧动吗？你个抠门货，一个水龙头用了十几年你都舍不得换，你准备把钱带到棺材里花呀！”
“你看你，说着说着就扯这些没用的，也不怕人娃娃笑话。”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也知道羞啊！”老太太生气的说道。
“您二老别争了，水龙头坏了就换一个嘛！没有必要这样吵嘛！”彭晓玲笑着说道。
“姑娘说得对，看水龙头是正事。”老头说着扒着墙上挂着的水龙头一个一个端详。彭晓玲取下一款最新款的龙头给老爷子演示，介绍它的各种功能，老太太觉得好使，就凑过来问：“这倒挺好用的。姑娘，这多少钱啊？”
“大娘，这是今年的新款，全铜芯的，外面都是不锈钢的，一个是460元。”彭晓玲解释道。
“什么？460元？这么个玩意儿值这么多钱？”老太太有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彭晓玲有点尴尬，但立即笑着解释道：“您不知道，现在好的水龙头都挺贵的。这款是咱们这里最畅销的，还不是最贵的。您看那款金色的，要八百多块钱呢！”
“哎呦，这不就是个铁疙瘩吗？怎么就卖那么贵呢？我连菜盆才花了50块钱，这一个水龙头感情能买好几个新盆了！”老头有点不屑的说道。他扫了一眼那款金色的水龙头，问道：“姑娘，你这里有没有便宜点的？”
“有啊。您老想要个什么价位的？”彭晓玲看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样子，也不推销高端产品了，直接询问他们的心里价位。
“有没有几十块钱的？或者你直接把最便宜的拿给我看。”老头接着问道。
“有，您看，这边的这些价位相对低一些，从20块到200块的都有。不过100块以下的都是铁芯的，容易锈，用几年就不行了。”彭晓玲指着靠窗边的一些水龙头给老俩口看。老头也不管她说些什么，就指着说道：“你把最便宜那款给我看看。”彭晓玲取了一个20块钱的给他看，老太太一看说道：“这个没法用嘛，那么小，怎么安上去啊！”
她指着一款长颈双向水龙头说道：“咱们家应该安这种的。”老头也点头附和着。彭晓玲笑着说：“这种龙头最便宜的也要60块。您老拿的这种是150的。60的那种用一段时间就不好了，建议您就拿这款吧。”
“啊！也这么贵啊！”老头有点踌躇。
“您考虑一下，现在水龙头大都这个价格，您一路走过来，应该已经看了不少了，也了解行情了，我给您介绍的这款是比较实用的，价格不是很高，还是铜芯的，您仔细看看。”彭晓玲耐心的给老头翻看着水龙头，介绍水龙头的用法。老俩口拿着水龙头商量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这款。付钱的时候，老头有点不舍的把一张一百的大钞和五十的零钱递了过来，老太太在身后不住埋怨：“都怪你，要是早点换，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看你以后还凑合不！”老头郁闷的摇摇头，拿着水龙头拉上老太太慢慢的走了出去。彭晓玲一路送了出去，等他们走远才返回来。
李玉看着整个过程简直跟看电视剧似的，连忙对彭晓玲说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厉害，这么难缠的客户都能应付的这么好。要是换了我，早就没有耐心了。”
“没办法啊，我们的工资是计件工资，卖的多才有钱拿。像这样的老人，他们手里钱不多，买东西都是货比三家，不抓住他们的心思，他们说不定就又跑到下一家去了。咱们搞销售就是要和别人比耐心，没耐心是干不了的。”彭晓玲有点无奈的说道。
“哦！干什么都不容易啊！”李玉感慨道。
“呵呵，还没有上岗就泄气了！”刘海龙从VIP区走出来插话道。
“哦，龙哥，你办完事了！刚才看彭晓玲推销水龙头给一对老夫妻，好有耐心啊！我正在夸她能干呢。”李玉解释道。
“呵呵，当然了，晓玲可是我这里的销售冠军呢，有空你可以多向她学习学习。不过我不打算让你在这边做销售，想让你到北关东路的店里去揽业务。”刘海龙笑着说道。
“刘总过奖了，我只是多卖了几个水龙头而已！”彭晓玲有点腼腆又略带些自豪的说道。
“你就别谦虚了，你刚才表现那么出色，还是销售冠军，那我以后真得多像你请教请教了。”李玉笑着说道。
“对，就算不做销售，也要虚心学习，艺多不压身，年轻人多学习本领没有坏处。”刘海龙肯定道。
“好吧，只要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嘿嘿！”彭晓玲开心的嘿嘿一笑说道。
“这小妮子几天不见，还咬文嚼字了！呵呵。”刘海龙笑道。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非常合适啊。”彭晓玲解释道。三个人有说有笑，李玉一时竟忘了身边这位随和的大哥是这里的老总。
刘海龙看看腕上的表，对张曼菁说道：“这里的事你就多费点心，我北关那边还有点事，就不耽搁了。”
“刘总放心，保证没问题。”张曼菁拍着胸脯说道。
“咱们走吧。”刘海龙说着，向李玉点了一下头，自己就先出去了。李玉会意，向张曼菁和彭晓玲道别后跟着刘海龙上了车。
两个人驱车直奔北关东路而去。这会是下午时分，正好错开了上下班的高峰期，除了等红绿灯，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来到了北关东路的装修公司门口。这里是北关东路和南北走向的青云北路的十字路口，“海龙装饰”就座落在在十字路口的东北角。刘海龙把车停在公司门口的停车位上，俩人就下了车。刘海龙当先从玻璃旋转门里走了进去，李玉紧紧跟上。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客户接待中心，“海龙装饰“的金子招牌正对着大门挂在服务台后面的墙壁上。两边是宽敞的客户接待区，错落有致的布置着七八组沙发和茶几，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和客户谈业务，看到刘海龙进来，纷纷停下来打招呼。大家看到李玉紧跟着刘海龙，也都客气的对他点头致意，李玉不好意思的点头回礼。这瞬间，李玉真正感受到了“狐假虎威”是什么感觉了。刘海龙径直来到客户接待中心的服务台前，一个身穿职业装，剪着时髦短发的中年女人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早早迎了出来。刘海龙直接在中年女人面前停了下来。
“刘总，您来了！”中年女人说道。
“嗯！”刘海龙答应了一声说道：“杨经理，你昨天说得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解决了。到里面我细细给您说说。”杨经理说着就要引着刘海龙上二楼。
“先不着急，我还有个事情要交代一下。”刘海龙说道。
“哦，那您说，我立马安排人去办。”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你带了个新人。”刘海龙说着就把李玉叫到跟前，对他说道：“李玉，这是咱们装修部的负责人杨慧芳杨经理，你以后就在她这里干吧！”
“杨经理好！”李玉腼腆地对杨慧芳笑一笑，上前一步半鞠了一躬问道。
“你好。”杨慧芳上前一步拉住李玉的手握了一下。从来没有人主动和李玉握过手，他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的伸出手轻轻在杨慧芳手上握了一下，就匆忙退回到刘海龙身后。
“杨经理，他叫李玉，刚到A市，是我一个好朋友介绍来的。他没有干过这一行，我就想把他交给你，你应该能调教好的。”刘海龙说道。
“哦！我这里正好缺人手，您看这么多顾客，就小秦他们三个招呼，多一个人帮忙可就好多了。”杨慧芳指着大厅里忙碌的几个人说道。
“嗯。我也觉得最近客户多，你这里人手不够。另外你阅历丰富，李玉什么都不懂，到你这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对他以后工作有好处。所以啊，把他放你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教他的。小丽，就让李玉先和你搭伴学习，等他学的差不多了再去揽业务吧。“杨慧芳对身旁站的女孩说道。女孩答应着走到李玉面前说道：“你好，我是周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说着，周丽也和李玉握了握手。李玉边伸手和对方握手，边打量着这个新同事。只见面前的女孩个头比自己略低一些，一头染成淡淡的酒红色的齐耳短发在宽阔的额前留出一大簇刘海，整齐的梳向一边，在灯光映衬下显得光滑细腻。高高的鼻梁，棱棱的鼻子使一张略带棱角的大圆脸盘显出一种特有的平面立体感，红扑扑的脸蛋再加上两片殷红的厚嘴唇，让人感到憨厚、大方却充满灵性。那一双眼睛大大的，正盯着李玉看，李玉与她目光一触之际，心里一动，一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心里对眼前这女孩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切感。正在这时，他的手正好握住了周丽那绵软滑腻的手，一股触电般的感觉让李玉不自觉地缩回了手，他用左手抚摸一下右手，感觉和周丽手接触的那一刹那那么舒服，使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再握一下。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他立刻意识到那样做是多么不礼貌的事情，尤其是在两位经理面前。他不好意思的对周丽点点头，微笑着退了一步，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这就行了。李玉，以后在杨经理这里好好干。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这里不养闲人的，你要是干得不好，我还是会按公司规定炒你鱿鱼的。”刘海龙话锋一转告诫李玉道。
“龙哥，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努力干。”李玉保证道。
“对了，以后你私下里叫我龙哥，在公司也和大家一样称呼我‘刘总’，免得别人对你有看法。”刘海龙郑重地说道。
“记住了，刘总。”李玉会意道。回想一下刚才自己狐假虎威的样子，李玉觉得刘海龙说得很有道理，不禁又对他增添了几分敬佩。
“对了，杨经理，咱们广场附近的宿舍楼还有空出来的房子没有？给李玉安排一间先住着。”刘海龙问道。
“哦，好像都住满了。”杨慧芳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这有些难办了。咱们材料店那边倒还有住的地方，只是太远了，他上下班跑起来太费事。”刘海龙思虑道。
“我想想，咱们二楼好像还有间办公室空着，一直充当仓库用，不行我待会叫人收拾出来，让他先住下，等过些日子，孙浩搬出去了他再搬过去住吧！”杨慧芳说道。
“那也好。孙浩要搬哪去？”刘海龙问道。
“他要结婚了，女方帮他们在青YN路那买了新房。他结完婚就搬过去住了，正好腾出一间房子。”杨慧芳说道。
“这小子，结婚我怎么不知道？”刘海龙笑着说道。
“他想先保密，还没有公开呢，是那天他问我请婚假的事情说的。”杨慧芳说道。
“那就这样吧。杨经理，让周丽先带李玉熟悉这边的情况，我们去你办公室把昨天的事情说说吧。”刘海龙说道。
“好的。那我们走吧。小丽，你和李玉招呼着，我们上楼去了，有什么事打我办公室电话就行了。”杨慧芳说着，就引着刘海龙上了二楼。
看着二人上楼之后，周丽对李玉说道：“好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正式成为搭档。我现在主要负责接待进店顾客，为顾客提供基本咨询，为顾客安排业务员，接听电话，完成杨经理布置的临时任务。简单点说我就是经理的助理兼秘书和前台接待。”
“啊，这么多工作，你是不是平时很忙？”李玉问道。
“这要看情况了。别看我的工作多，但其实我还没有他们几个忙呢！”周丽说道。
“为什么？”
“因为顾客来了，我只负责接待，了解顾客的需求，介绍我们的业务，然后就根据顾客要求让业务员去具体给顾客服务。杨经理这里一般也没有太多事情，比较好应付。”
“哦！原来是这样。”
“刚才两位经理说让你先跟我搭档，我这活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要想干好了，还是要干业务员。等你熟悉这里的各项工作了，杨经理肯定会让你去自己揽业务。业务员主要任务是要想办法争取客户，让人家愿意把活交给我们干。你要想争取业务，必须学习装修设计，这是必修课。你只有能拿出吸引客户的设计方案，后面的工作就好作了，到你自己干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你主要还是要先了解我们装修这一行的一些常识和我们的工作流程。”
“哦！这还要你多帮助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多多提醒。”李玉客气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你也可以抽空和店里的业务员多交流，时间长了，自然就清楚了。”周丽说着，带着李玉在店里转了一周，几个业务员都在忙，看他们过来只是微笑的打个招呼。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位顾客，周丽都一一接待，李玉只是跟在后面学习。
吃下午饭的时候，刘海龙和杨慧芳从楼上下来，刘海龙对李玉说道：“李玉，明天杨经理给你签份用工合同，你就正式成为我们公司的员工了。我晚上还有个应酬，就先走了，你可要好好干啊！”
“是，刘总，我一定努力。”李玉再次保证道。刘海龙说完，又对杨慧芳说道：“那就这样吧，这里你就多费心盯着，我有空再过来。”
“没问题，您就放心吧。”杨慧芳信心满满的说道。
刘海龙出门开车走了，李玉一直目送他的车消失在傍晚的余晖中。只相处了不到一天，他就感觉刘海龙像大哥一样亲切，心里真是有点恋恋不舍。他看着落日的余晖从北关十字的楼顶射过来，有种收拾旧山河，从头再来的感慨。
下班前，杨慧芳安排周丽和一个业务员帮李玉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下班后李玉买了些日常用品便住了下来。店面停止营业后，前面的大门就锁闭了，李玉只能从后面的小门出入，那里有店面所在大楼的保安值守。
二楼除了杨慧芳的办公室外，大部分都是些工作室。白天上班时挺热闹，到晚上就安静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起初李玉看着黑洞洞的楼道还有点害怕，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安静。由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可消遣的东西，李玉只在住处待了一个小时，就觉得无聊之极。他想睡觉，但一天的经历让他如做梦一般，一幕幕在眼前反复浮现，挥之不去。他开始有些烦躁了，就决定到街道上走走。出了大楼，宽敞的十字路口就出现在面前。一阵清风吹来，李玉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这个十字路口依然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李玉站在大楼拐角处，扶着路边的防护栏看着过往的车辆，心里安静了下来。红灯亮了，车停下来，绿灯亮起，一阵轰鸣声后，汽车纷纷远去。看着看着，李玉突然又感到一阵熟悉的陌生感，这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影像而已，和自己没有一丝的关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一霎时，周围的一切似乎凝固了，他看不到马路上永远走不完的车流，听不到汽笛马达的轰鸣声，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股莫名的孤独感袭上心头。他想找个人说话，父母和姊妹们似乎就在不远处一起吃饭聊天，却没有一个人理他。李玉感到一股透骨的凉气将自己包围，他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但没有任何作用，那股寒气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让他难以忍受。他迈开步沿着青云北路疾走，想驱散这股寒凉。他越走越快，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他听到自己在急促地喘气，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奔波的劳累显现了出来，他匆匆赶回住处，这一晚他睡得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