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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逆转

专利实施许可,是指专利技术所有人许可他人在一定期限、一定地区、以一定方式实施其所拥有的专利,并向他人收取相应的使用费。

比起简单粗暴的专利转让,专利授权模式显然要更加柔和。

想到这里苏秦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说道:“约翰逊先生,既然我们没办法在转让价格上达成统一,不如换成许可授权怎么样?你们支付给我使用费,我授权你们在美国境内使用这项专利。”

授权使用!

听到苏秦的新提议约翰逊霎时愣住,但他随即就摇头道:“这恐怕不行,公司交给我的任务是带着专利回去,而不是带着专利授权回去,我们还是继续谈转让的事情吧。”

苏秦风轻云淡地说道:“可问题是你现在根本带不回去专利,所以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我的要求也不高,每件产品收你们三美元就行。”

约翰逊惊呼出声:“三美元!你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每卖出一件悠悠球只不过才五美元不到的利润,给你三美元我们还赚什么,苏先生你不用说了,这个提议比你开出的两百万转让费还要离谱。”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地模样,苏秦反倒觉得专利授权才是王道,稍作思考说道:“话不能这样说,产品升级相应的售价自然也会提高,售价高了你们不就有更高的利润么?”

约翰逊说道:“不不不,苏先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看过滚珠轴承式悠悠球的结构,它的加工难度要远高于老式悠悠球,这样必然会导致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的上升,总的算下来利润并不会增长多少。”

苏秦没有过于逼迫对方:“采用授权生产的方式,总好过其他竞争对手拿到专利后挤压你们的市场占有率,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再谈,反正你已经联系过美国总部,也不在乎再联络第二次,不如等明天再打电话问问你们董事长,你觉得呢?”

约翰逊觉得苏秦说的有点道理,既然没办法将专利买到手,授权生产也不失为解决办法,或许霍尔董事长真的会同意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说道:“那好吧,一切等我向总部汇报后再继续。”

离开农机厂的约翰逊心中升起浓浓的挫败感,按照原计划他此时应该已经拿到专利,并且身在香港享受美食美景,惬意地休息后搭乘明天早上的航班返回美国,没想到却在苏秦手里连番吃瘪,三个小时硬是什么都没谈下来。

苏秦这两天也是东奔西跑累的不行,晚饭随便对付过去就躺到了床上,只不过他没有立刻睡着,而是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通过约翰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以及记忆中对当前美国玩具市场的大致印象,分析着明天对方将会怎么做。

据苏秦估计在确定无法拿到专利的情况下,库恩玩具有七成可能会选择授权生产的方式。

因此明天约翰逊再来肯定会拿成本方面做文章,以便尽最大可能压低授权使用费,牵扯到成本重要的无非就是两方面,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到时候我该怎么应对呢?

“材料成本,人力成本。”

躺在床上的苏秦轻声念叨着,他必须要想好对策以免被约翰逊打个措手不及,谈判这种事情一旦陷入被动很难再扳回来,越想苏秦越是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某事,但仔细去想却又毫无头绪,这种感觉让苏秦久久无法入眠。

苏秦用食指轻轻敲打着脑门,似乎是想用这种办法激活潜在记忆。

半个小时后,苏秦猛然翻身坐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既然对方以成本过高为由压低专利费用,他干脆就来个釜底抽薪之策,直接将库恩玩具的悠悠球订单抢过来,悠悠球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玩具,以星光玩具厂的机器设备足以做出符合要求的产品。

掰指头数着自身拥有的优势,要设备有设备,要职工有职工,各项生产成本也远远低于美国,苏秦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

隔天早上苏秦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约翰逊就已经站在家门口等他了。

苏秦笑着说道:“约翰逊先生你这也太积极了,这么早过来等我。”

约翰逊急不可耐地道:“苏先生,我已经联系过美国那边,经过商议霍尔董事长答应了专利授权的使用方式,考虑到我们自身利润也非常微薄,所以授权使用费每件最多给你0.5美元。”

听到如此低价苏秦不禁挑了挑眉毛,他预料到对方会压价,也没想到他们竟会压到这种程度,幸好他已经想到了破局方法,只要能将悠悠球生产订单抢过来,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苏秦将约翰逊请进屋,笑眯眯地说道:“专利授权的事情我们暂且放下,有些事情我想咨询一下。”

不知道苏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约翰逊微微皱眉道:“有什么事情苏先生尽管问,但我不保证每个问题都能作答。”

“贵公司所销售的产品都是自行生产的吗?”

“当然,我们有自己的加工厂。”约翰逊不明所以地看着苏秦,摸不透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似乎并没有牵扯到专利授权费上面。

“那你们单件悠悠球的生产成本是多少呢?”

来了!

约翰逊心中顿时凛然,他早就料到苏秦会在成本方面挑刺,所以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精心准备,随即将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各项成本细致地给苏秦捋了一遍,然后继续说道:“各项成本累加起来差不多要占到售价的80%,而且成本当中还不包括我们缴纳给税务部门的税金,正因为利润没有苏先生你想的那么高,所以我们只能付给你0.5美元。”

一通声情并茂地讲解结束,约翰逊故意夸大了某些数据,希望能借此让苏秦答应他们提出的授权使用费。

哪知道这正好撞倒苏秦的枪口上,他感慨不已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们的生产成本那么高,看来确实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约翰逊心中暗喜,看来专利这事总算有结果了。

然而苏秦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既然贵公司生产成本那么高,有没有在中国找合作供货商的意向呢?我可以给予你们更加低廉的供货价格。”

根本没料到苏秦会转变进攻方向,约翰逊瞬间懵逼。

苏秦自顾自地说道:“贵公司可以将新式悠悠球交给我来生产,在保证质量不降低的情况下,通过降低生产成本来提高最终利润获取。”

约翰逊能被派来谈判不仅因为他懂技术更因为他反应敏锐,清醒过来的他恍然道:“不好意思,苏先生,我们公司并没有在其他国家寻找供货商的意向,我们还是继续谈授权的事情吧。”

苏秦没有放弃:“不愿意寻找供货商,原因呢?”

约翰逊摊了摊手道:“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市场定位,库恩玩具的主要消费群体都在美国,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在海外寻找供货商;再比如产量供应,我们自己的加工厂完全可以满足市场需求,寻找海外供货商只会加重负担……”

“那如果我能提供更低的价格呢?就拿我即将授权给你们的这款新式悠悠球来说,算上算有成本和专利授权使用费只需要10美元,难道这样也不考虑吗?”苏秦抛出了香喷喷的饵料,等着对方咬钩。

10美元!

约翰逊哑口无言,根据以往的生产成本计算,库恩玩具在拿到新式悠悠球的专利以后,单件成本也不会低于10美元,差不多与他们自行生产的成本相差无几,可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

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犹豫,苏秦再次抛出更加诱人的秘制饵料:“10美元不行的话,那9美元呢?我知道在美国原材料价格非常低廉,真正昂贵的是人力成本,尤其是像悠悠球这种只能依靠工人纯手工组装的产品,发给工人的工资应该占到总成本的60%以上,我说的没错吧。”

约翰逊没有吱声,但这并不代表苏秦说错了,相反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在点上,那些在加工厂干活的工人仗着有工会撑腰,不停地以劳动繁重为由要求加薪,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抗议罢工,公司一次次地妥协换来的却是对方贪得无厌。

如果真能将成本压低到9美元,虽然还有往返运费但海运价格是相当便宜的,就算加上这些钱也比自行生产要实惠的多。

虽然还有往返运费但海运价格是相当便宜的,但就算是加上这些钱,也要比交给原来的生产商要实惠的多。

迟疑好久约翰逊还是摇摇头:“成本并不是考虑供货商的唯一条件,产品质量也相当重要。”

苏秦再次加重砝码道:“约翰逊先生,我们已经在悠悠球上面浪费了两天时间,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我可以再退一步。”

“这……”约翰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8美元!这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你们还是不答应的话,那我们就签专利许可授权协议吧,而那样做你们必须要给我1美元的授权费。”苏秦再次用价格狠砸了约翰逊一次,砸的他头晕眼花不辨方向。

“我答应!”约翰逊脱口而出,这个价格太具有诱惑力了。

刚说完约翰逊就后悔了,他虽然是公司的中层职员,这种未经请示就擅自与其他厂商谈合作在任何公司都是大忌,但即使会因此而被戴维斯副总裁责罚,约翰逊觉得他也有必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去,看似成本只降低了2、3美元,但就是这区区2、3美元就可以让公司盈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想你恐怕还得再去打个电话。”苏秦善意的提出建议。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应该尽快将这件事报告给公司,苏先生请你稍等片刻。”被提醒后约翰逊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往外走。

等约翰逊再次返回时,看他脸上无法掩饰的笑容以及情况步伐,苏秦就知道库恩玩具的决策者们理论上应该同意了他的提议,而且对于起到前线搭桥作用的约翰逊肯定做出某种承诺,不然他哪会是这幅兴高采烈的模样。

约翰逊感叹道:“苏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具商业头脑和眼光的中国人,明明我是被公司派来购买专利的,最后却被你当成联系公司的桥梁跳板,谈成了这个在我看来绝不可能的合作,8美元,如果你提供的悠悠球质量能够达到公司的标准,那么你就可以成为库恩玩具的供货商。”

“质量方面约翰逊先生尽可以放心,我很快就能给你提供样品,不过你得多在这里停留几天时间。”质量方面苏秦有着绝对的信心,以李汉斌对待机器设备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产品质量自然没有问题。

“没关系,正好借此机会多了解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获得巨大好处的约翰逊对中国也没有原先那样鄙视了。

“相信你会喜欢上她的。”

达成合作意向,苏秦充分发扬华夏民族自古以来的优秀传统,叫上熊飞的贾晓亮作陪,请远道而来的约翰逊品尝极具东方特色的美食。

同行遇到陌生人谁都会好奇,更别提对方还是外国人了,熊飞哪能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啥?!他是国外玩具企业的代表,跟我们谈合作的?”两人怔怔地望着苏秦,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思维有些凌乱,有些跟不上苏秦的节奏,不就是半天多时间没见面嘛,苏秦你怎么就跟国外玩具企业搭上线了,而且还能成为对方的海外供货商,真要正做成了赚的可是外汇啊,你这未免也太牛逼了点。

两人眼睛里投射出来的就一个字:服。

因为牵扯到星光玩具厂能否就此翻身,当天下午苏秦他们一行人就直奔目的地——星光玩具厂。

于此同时,星光玩具厂那边对于厂子被承包的事情还议论纷纷。

调试好设备的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内容无外乎就是苏秦爽快大方言而有信,顺带嘀咕两句他怎么会那么有钱,至于玩具厂能否在苏秦的带领下重现辉煌,这个他们反倒是异常的有信心,因为他们不相信苏秦是白给他们送钱的活菩萨,肯定有那金刚钻才会包揽瓷器活。

领导干部们则是聚到会议室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谈论苏秦会以怎样的手段让玩具厂起死回生。

“我看这事悬,别看他轻轻松松把工人拿下,但要说如何经营玩他那么年轻肯定没经验。”

“邵科长说的没错,要真那么容易就爬起来,我们哪至于被当成皮球在各级部门前被推来挡去的。”

“你们这话我不赞同,那苏秦是很年轻但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白给工人付工资,而且还要负责把原先欠银行的债务还上,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肯定有赚钱的法子,只不过是好是坏就说不准了,老厂长你看呢?”

听其他人讨论半天,李汉斌却有自己的思忖:“依我看苏秦应该是有真本事的,就算他没本事那些给他钱的人难道也没有?他们既然敢投钱进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是继续走生产玩具的路线,还是跟风转型生产其他产品,只要他能让工人们过上舒服的日子,我对他就没意见。”

“那是肯定的,只要能发工资干啥不是干!”经历过两年的困难时期,无论干部职工的期望值都异常的底,只要能给他们正常按月发工资,顺带偶尔再发点福利,他们就愿意跟着苏秦干。

正说到这当口,会议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直接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厂长,苏厂长他回来了……”

劳资科赵德运不满地撇撇嘴道:“回来就回来呗,还用得着你们专程跑来给我们通知?他苏秦还没正式坐到厂长位置上就开始摆谱了。”

其他人也觉得苏秦有点过了,难不成你回来还要我们这些干部站成两排鼓掌欢迎吗?他们是愿意跟着你苏秦干,但也不代表就会把你当成祖宗那样供起来。

李汉斌倒没有那些想法,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屁股,站起身说道:“都别废话了,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就各自回家,我过去看看。”

没想到那名职工连连摆手道:“老厂长,你最好还是把大家都叫上吧,苏厂长可不是单独回来的,跟着一同来的还有位外宾,这会儿他正领着外宾在咱们厂里到处参观呢!”

外宾!

顿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全部都陷入极大的震动当中,刚才还咋咋呼呼的赵德运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这年头外宾在国内的地位超乎想象,不论是政府还是普通老百姓都要小心应付。

李汉斌短暂愣神后抬腿就往外面跑,看其他人还像木桩似得杵那没动静,不禁扭头喊道:“都傻站在那干嘛,还不赶紧跟我过去,怠慢了外宾这责任你们谁付得起!?”

恍然惊醒的干部们忙不迭的跟在后面,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去迟了引得外宾不满,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而他们脑海里此刻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

外宾怎么会到咱们厂来?而且还被领着到处参观,就这破地方要啥没啥,有什么值得参观的。

任凭他们各种念头千回百转,也没人往外商合作的方面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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