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部长的鼓励和信任给了张文新极大的动力。冷静下来后,张文新也觉得自己的辞职行为确实十分鲁莽轻率。为此,他非常感激孙副部长。
第二天一大早,孙副部长一行人就离开了笼城监狱,张文新率人亲自送行。
监狱中心的医疗中心内。
笑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个护士拿着一个托盘来到了笑天的旁边,说道:“打针了啊,把手臂伸出来。”
笑天伸出手来,拂开衣袖,一双满是伤痕的手臂,惊得护士姐姐心惊肉跳,颤颤抖抖的拿起针筒,一针下去,没扎进肉里,针尖却是弯了。护士姐姐眼皮一跳,赶紧把情绪平复了下来,赶紧换了一个注射器。
平平稳稳的又扎了一针,这锋利的针头极为艰难的往笑天的皮肉里刺。多年生存与死亡间的磨砺,使得笑天的肌体比平常人更为坚实,更为紧密,但肉毕竟是肉,终究抵不过针尖的锐利。
好不容易结束了,护士姐姐给人打针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第一次遇见这么困难的,出了门,更是伸手擦去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水,心里忍不住的嘀咕起来,这一针打得比搬砖都累。。。说得她好像搬过砖一样。
笑天怅然若失的发了一会呆,张文新来到了他的房间,脸上略带有歉意的笑容,“你这个家伙真不简单啊!这样的折腾,你竟然都挺了过来!”
笑天看着他,露出了简单且干净的笑容。张文新一愣,他想起了孙副部长临走时的嘱托,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仔细询问了医疗中心的医疗人员,张文新在确认了笑天的身体无碍之后,便有了把他带到高级监舍区的想法。
两天后,张文新带着笑天再次来到高级监舍区。这次,张文新的心境就有一些不一样了,心里也通透了许多,他能肯定邓老头是个不一般的角色,但随即又想到邓老头口中的那10000元钱的事情,心中难免疑惑,不禁感慨大人物的生活让人费解。
打开了邓老头监舍的门,张文新把笑天带了进去,他特意支开了站在门口的管理人员,语气恭敬的对邓老头说道:“邓老!又来打搅您了!”
邓老头抬了抬眼皮,看清是两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后,便迅速把眼皮耷拉了下去,继续看他的报纸去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孙副部长临走时,让我找个人陪陪您,我给您把人带来了!”张文新说着话,把笑天带到了邓老头身前。
邓老头闻言大笑,露出两排森然的大板牙:“哈哈,还是老孙对我好,这件事情办得舒服,哈哈!”邓老头十分开心,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到笑天的身边,挤眉扫眼的打量着笑天,那热切的眼神,激动得神情,不可抑制的渴望,让处世不深的笑天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笑天本能的要往张文新身后躲,像只可怜的躲在笼中一角的羊羔,而笼子外面是饥肠辘辘,放声狂哮的凶残野兽。
笑天的摸样让邓老头显然十分满意,他难得的一脸笑意的对张文新说道:“谢谢你了!这个家伙我很满意。”
张文新也笑,他强行把笑天从背后扯了出来,一脸严肃对他说道:“你要好好照顾邓老,表现得好,我们会给你立功减刑的机会。”
张文新言语恭敬的对邓老头说道:“邓老,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他去做,不要看他面相嫩,他的力气可不小!”
交待完了事情,张文新转身便要离开,哪知道笑天却是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张文新心中哭笑不得,这里的环境,条件明显都比普通监区好得多,把笑天送这边来,一是照顾等老头,二是心中怀有愧疚,哪知道这家伙竟不领情。
“这些年我他妈都快忘记怎么说话了,哈哈,这下好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邓老头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猖狂,面相不太好看。
张文新摆了摆手臂,却没能把笑天的手甩开,面对着笑天的不识好歹,张文新却没有生气,邓老头的样子也着实有些恐怖,他都想早点离开了。
最终,张文新还是出去了,纵使有千万般不愿,笑天还是留在了邓老头身边。
第一天,邓老头围着笑天不停地说话,笑天一语不发。邓老头一脸笑意,毫不介意笑天的不理不睬,他觉得他能体谅此刻笑天的感受,初到陌生的地方,总有些不适应啊!
第二天,邓老头一边找机会和笑天搭讪,一边急躁不安的在监舍里来回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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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高级监舍区的一个房间里发出了一声狼嚎般的怒吼声:“****的老孙,老子十年寂寞得要死要活的,只希望来个人陪我聊天,你他妈一来就给我带来个哑巴!”
邓老头大喊大叫,监区管理员却没怎么出面训斥,这也是张文新特意交待过的。
邓老头一脸抑郁的缩到椅子上,大声骂不动了,嘴里依旧小声叨叨,“狗养的王八蛋!。。。”
笑天到了这里有吃有喝,又不用怎么干活,虽然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但一旦习惯后,他便喜欢上了这里的日子。
邓老头看着有吃有喝,一脸安逸,就是不说话的笑天,脸上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他怒捶桌子,大声咒骂道:“这他妈哪是来伺候我的啊!分明是老子在伺候你!”
倍感无奈的老家伙,一大早上骂得口干舌燥,他疲惫的拿起手边的一个苹果,放在嘴里大大的咬了一口,满满的甘甜让他舒爽的喊出声来:“真甜呀!”
“是啊!甜。。甜!”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监舍里响了起来。
邓老头身形一顿,大张着嘴巴转过身来,有些不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激动得说道:“你。。你再说一遍!”
笑天便朝邓老头咧嘴一笑,嘴唇鼓动了一阵,结结巴巴的说道:“甜。。甜。。”
“哈哈,我草!你不是哑巴呀!哈哈!”瞬间的狂喜让邓老头一把抱住了笑天,高兴得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时光,邓老头犹如生活在了天堂。笑天虽不是哑巴,但话语生涩。兴致盎然的邓老头耐性十足,每天都会花上很多的时间教笑天说话。虽然枯燥,但对于一个寂寞了十年的人来说,这无疑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了。
。。。
三个月后,笑天吐字发声利索了很多,监舍里面的一大半东西他都能比较清晰的用声音表达出来了。
一天的中午,邓老头草草吃过了午饭,顿觉有些无聊,便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下巴上花白了的胡须,感叹着岁月的无情,人生的沧桑。
他转过脸来,看了眼仍在胡吃海喝的笑天,有些事情他不能理解了,这小家伙身体不算强壮,但饭量倒是不小,每天也不见他做什么事情,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呢?
笑天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百忙之中抬起了头,送给了邓老头一个咧嘴的笑,被嚼得稀烂的米饭挤满了一嘴。。。
邓老头看着这家伙一脸的憨傻,满嘴的狼狈,嘴角抽动不止。
“你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看着笑天满是稚气的脸,邓老头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十多年没见面的干孙女了,应该和眼前这个家伙差不多大了吧!
邓老头想起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心中一柔。他满脸慈祥,语气亲善的对笑天说道:“来,喊爷爷!喊声爷爷我听听!”相处了三个多月,太多感情无法宣泄的邓老头,已经把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看邓老头一脸的认真,笑天便放下筷子,有样学样的学着邓老头说话:“喊声。。爷。爷我听听!”
看到笑天有些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邓老头赶紧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诱导道:“爷爷!爷爷!”
笑天学着邓老头的样子,也把手举起来,用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鼻子,嘴巴张开了又闭合,却始终没能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看着笑天话到嘴边,却始终没能出声,邓老头实在憋不住了,他继续引导着笑天,对着笑天喊道:“爷爷!”
“嗯!!”哪曾想,笑天这回却没有学他,却是发出了个沉重的鼻音,明显是答应了邓老头对自己孝敬的称呼。
邓老头脸上一片青黑,额头上的青筋直冒,他心中郁闷得要死,爷爷没当上,倒是先当上了一回孙子。
如此重复了好多回,笑天依然没能把“爷爷”两个字单独的喊出口,邓老头终于一脸疲惫的放弃了。
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邓老头没精打采的坐到了书桌旁。这几个月对笑天的的教导着实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也耽搁了他的很多事情,他不得不把平时午睡的时间抽出来做研究了。
吃饱喝足的笑天也来到了邓老头的书桌旁,他满是好奇的看着书桌上面的厚厚书籍,他想拿起一本翻开看看,但没有得到邓老头的许可,他显然是不敢私自付诸于行动的。
邓老头这几天的思绪有些混乱,一些原本能轻松处理的方案,此刻却让他无从下手了。他闭着眼睛烦闷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却没能整理出半点头绪出来。
睁开了双眼,邓老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盯着书本发痴的笑天,他心里莫名的轻松了许多,他挪了些地方给笑天,打开一本很基础的书籍,教笑天认起了字来。
一个小时下来,邓老头惊奇的发现这个憨傻的家伙竟然十分的聪明,他对书本上面文字的领悟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往往书本上面的一个字教笑天认两遍,他就能把这个字的发音和形状记在脑海里面,等到这个字第三次出现的时候,笑天便能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准确的把这个字念出来了。
一个小时,笑天学会了一百二十三个汉字,此时的笑天仿佛一块曝晒了一百年却没有失去弹性的干海绵,他极度饥渴的吸收着这些书本的“水分”。笑天原本憨傻的神情不再,此刻却是从没有过的专注。
此刻的两人,一个想教,一个想学,展现着少有的默契,效率从所未有的高。邓老头心中暗骂自己先前的愚笨,觉得前面的三个月基本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