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受父皇之命出宫办差时曾来过这里,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海。岁月流逝,已然记不清初见时心中的震撼与痴迷,唯一记得的是,当晚我曾避开侍卫,偷偷地骑马出来,一个人面朝着这片大海独坐至天明……”
说着,他把视线重投回到她的脸上,两点光辉在他眸中轻舞婆娑:“我猜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喜欢这里,喜欢它的波涛拍岸、喜欢它的广纳百川、喜欢它的气象万千,更喜欢它的自由奔放……”
“是的!”她不想哭,但不知怎的,还是有一滴泪悄然滑入她含笑的嘴角。他,是懂她的,她想,他比她更渴望自由。
这时,又有一股海浪卷上了海滩,吻上了沙子。她不顾他的阻挠,粉色的丝缎绣鞋被她脱下随意甩在了一边,裙摆轻轻提起,露出一双玉也似的纤足踏浪而行。不时俯身拾起沙地上的贝壳,放进手心,直至放满才肯作罢。
末了,她放下贝壳,意犹未尽地在沙滩上堆起了沙城,往往城尚未建好,便被渐渐上涨的海潮夷为平地。她并不气馁,换一个地方继续堆。再堆再塌、再塌再堆……
轻柔的海风卷起她的笑声,传送到很远很远。
直至累了,她依依不舍地依偎着他坐下。
望着女子唇边犹带的恬笑,轩辕澈心中涌动起浓浓的爱惜与留恋。
“你啊,真是顽皮得紧。寒从脚起,到时候可有罪受了。”他心疼地皱眉,一边碎碎地责备着,一边伸手拍掉她足上的海沙,兀自将冻得青白的双足按入自己的怀里取暖。
深沉有力的心跳穿透他身上的锦袍,生生地灼烫着她的脚底。无限暖意从被他攥紧的足踝传来,为她的颊边染上两朵娇媚的胭脂。轻挪身子逃也似的抽回自己的双足,“不……不用了。”
“听话。”他不为所动,无视她的躲闪,又把它们重新放进怀里。
见他坚持,楚瑶只好由他去了。对于眼前的一切一切,她是欢喜又是恐惧,她恐惧她越来越贪心,想要的越来越多……
轩辕澈搂紧了她,俯下头去,亲吻她的眉眼,声音里带着几许怅然。
“瑶儿。”
“嗯?”
“明天……”
“明天怎么了?”她抬起手轻抚他打着结的眉心。
“明天,要回宫了。”
她缄默,抚眉的指尖却是一僵。
“许多政事需要回宫去办……”他解释着,忽觉喉中有些酸涩。
她不语,收回手来抚弄腰间的丝带。蓦地,一只大手紧紧地裹上她的手背,凝望的双目一眨不眨:“你愿意随我回去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长久的沉默。
面对她的沉默,轩辕澈霎时心生忐忑、惴惴不安。她是蓝天畅意翻飞的小鸟,天南地北才是她的向往之地。宫廷中没有她要的自由,有的只是无休止的规矩、责任、明争暗斗……单凭着他对她的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随他回到宫中吗?如果她不愿意,他又该怎么办……
正在千思百虑间,却见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专注而清亮。许久,一点笑意从她唇边漾开,盈满了她的眉眼,“前提是你的身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还有,不许再纳妃……”
闻言,轩辕澈的唇角泛起一抹笑痕,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我的那些后宫佳丽可怎么办?”
楚瑶突然垂下头不说话了,轩辕澈顿时急了,双手圈紧,小心道:
“生气了?”
没想到她却突然趁他不备攥起拳头就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捶了一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有本宫在此,谁要敢来抢你,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砍一双,什么后宫三千佳丽,你想都别想!”
如此一番话,他本应心生惊喜并笑逐颜开,但心中泛起的却是无限的痛惜。他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在隐忍,才在委曲求全。他也知道,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思及此,他的整个胸臆间突然涨满了一种名叫感动的情绪,他将她的玉足连同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抿紧嘴,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放心,无论是现在或是将来,我的身心都是你一人的,并且不再纳妃……”
楚瑶笑了笑,并不答话,她把视线投到眼前的海天一色,“你想知道我生长的国家吗?”
“它是一个相对民主、男女相对平等的国度,它推崇一夫一妻制,男子与女子成亲之前,男子会一手鲜花、一手戒指,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征得她的点头……”
“倘若有一天,你的身或心不再属于我,那么我会去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