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印象中的初次见面
作者：小毛毛雨
我是九二年出生的，记事起就和爸爸，奶奶，大姐二姐，四叔一起生活。我们住的地方，有五间屋子。奶奶和大姐二姐还有我住堂屋的西边屋里，四叔四婶住东边屋里，爸爸住西边的大头间。院子里东边是“锅屋”，就是厨房兼餐厅。西边是猪圈，好像猪圈里还有一头牛。大姐在墙上贴了小龙女和郭靖的海报，那是我们那时候的偶像。我们还会唱着：“傻郭靖，娶黄蓉，嘻嘻哈哈的老顽童......”我们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很多次大姐二姐看完《射雕英雄传》，我还会一直看广告，看到电视出现雪花，没有信号，还是不让奶奶关电视。每当那个时候，奶奶就会说：“电视里的人都睡觉了，等明天他们睡醒再看吧。”然后我就乖乖的睡觉了。
每天爸爸骑着三轮车，带我去赶集。三轮车上都是修自行车的工具，爸爸在前边骑，我在后边推着。“今天唐楼，明天张寨”是我爸经常说的话，意思是今天是唐楼集市，我们去唐楼修车，明天是张寨集市，我们去张寨修车。有一天我蹲在路边玩石头，有个带着大筐的自行车从我后边骑过去，一下把我刮倒了。我爸爸不依不饶的拽着那个人，要揍他，最后那人给我买了一个火炬雪糕，我爸爸才放他走。有一回爸爸去唐楼的一个商场小便，我在寄存自行车的一个大姨那玩。突然我就看见商场的卷帘门被人拽下来了，我赶紧跑过去，不让人家关门，哭着喊着说：“我爸爸还在里边呢......”爸爸哈哈笑着出来了，给我擦擦眼泪，说：“把我锁里边也没事，里边有吃有喝的。”爸爸不喝醉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而且风趣幽默。
大姐二姐比我大几岁，大姐是我们那片的“老大”。每天放学，大姐带着我们村里的小伙伴在门口玩。我们被大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站在东边，一部分站在西边。游戏开始了，东边的小伙伴大声唱着：“机器灵，磨菜刀，你那边的任我挑。”西边的小伙伴们问：“挑谁呢？”东边的小伙伴说了一个名字，突然朝着西边跑过去，西边的小伙伴们手牵着手，不让他闯过去，如果闯过去了，说名字的那个人就归东边了。我们会一直玩到天黑，奶奶喊我们吃饭，才互相告别，相约明天再一起玩。奶奶很老了，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头巾。她瘦瘦的身子，微微弯着腰，平时坐在堂屋门口，梳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把掉下来的白头发，挽成一个团，塞在墙缝里。记得当时村里人总说奶奶那么大岁数，拉扯着我们三个“没妈”的小女孩，很不容易。奶奶经常给我们做面水喝，就是面粉加点水，搅拌一下，倒进锅里烧开的水中，再煮开加点糖或者加点盐就能喝了。吃的菜也是家后边种什么了，就吃什么。记得有一次大姐炒了一盘土豆丝，大姐二姐聊天的工夫，我就把一盘土豆丝全吃了，大姐气的直打我的头。有一次我在家后边的小河里捡到一个鸭蛋，奶奶说煮熟给我吃。正好那天姑姑带着和我同岁的妹妹来了，奶奶煮熟了鸭蛋，把皮剥了先给妹妹吃。没想到妹妹把鸭蛋全吃了，我看着剩下的鸭蛋皮又哭又闹。奶奶没办法，把我爸爸找来了，我爸爸揍了我一顿，我委屈极了哭的更厉害了。爸爸把咸菜裹上面粉炒熟了，告诉我：“吃小面鱼喽，再不过来我给你妹妹吃了。”然后我一脸鼻涕眼泪的赶紧过去端着碗，开心的吃起来。四婶是四川的，说话我不太能听懂，一天我拿着镰刀玩，她怕我伤到自己，就拽着镰刀要收起来。我死死拽着不松手，镰刀一下把我的左手割开了。四婶看见吓哭了，可能怕四叔揍她吧，扔下镰刀她就跑了。我捂着血肉模糊的左手去找我爸爸，他在屋里喝酒。看见我受伤了，赶紧骑自行车带我去唐楼医院。大夫说有块****不上了，就把那块连着一点皮的肉用剪刀剪下来了，最后用一跟弯弯的针，给我缝上包扎好，就回家了。
一天下午，我和小伙伴妍妍一起，在田野里放口袋。没有风筝，我们用一根线把塑料袋拴上，然后跑来跑去，让塑料袋像风筝一样飞起来。正玩的开心呢，奶奶来找我了，说我妈妈来了，让我跟她去看我妈妈。我刚进院子，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就向我走来，给我拿了平时吃不到的饼干，塞在我手里，让我吃吧。奶奶让我叫她妈妈，说她是我的妈妈。我并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含义，以为妈妈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了一声妈妈。那个女人哭了起来，可能看我太脏了，很可怜，她端来水给我洗脸，还给我换上了干净点的衣服。给我和大姐二姐带来很多好吃的，晚上还搂着我睡觉，说我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说我喝她的奶长大的，她还说爸爸经常喝醉了打她，因为生的我，因为我是女孩，所以离婚了，她很想我。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然后她就回徐州了，我继续跟奶奶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爸爸告诉我，不能和那个女人走，她会把我卖给别人。
五岁多的一个早晨，我醒来爸爸和三轮车就已经不见了。中午的时候，有个人告诉奶奶，我爸爸在沛县出车祸了，让我奶奶去收尸。我看见奶奶哆哆嗦嗦的拿了一个床单，拄着一根棍子就往任庄南边的马路走去。路边的树上，知了叫的很刺耳，我跟着奶奶，奶奶让我在家等着。奶奶走远了，我跑去了姑姑家。姑姑在另一个村，我看见姑姑，告诉姑姑“我爸爸死了，奶奶不让我去。”姑姑说我别瞎说，就让我和妹妹玩了。后来，我每天推的三轮车没有回来，骑三轮车的人也没有回来。出殡的那天，来了很多没见过的人，我拿着爸爸的照片，到处找我爸爸，听大姐说，我爸爸就在那个那个坟头下边，永远不能带我赶集去了...没到一年我奶奶也去世了，我又一次见到了“妈妈”。她想接我去徐州生活，因为奶奶和爸爸都去世了，没有人照顾我。我当时想和二大爷一起生活，因为二大爷长得像我爸爸。我妈让我学前班的老师告诉我，她是我亲妈，让我跟她去徐州……第二天，我妈来接我，我早早的起来，到车站等她，其实我内心，也很盼望能和她一起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