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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前有条河

幽冥楼主突然毫无表情的沉默下来,干瘪的脸上透着一股渗人的恐怖,但他很快又发出了一声更渗人的冷笑,道:“不愧是我养的狗,连叫声都这般与众不同,就是有些可笑,难道你以为,狗能斗得过主人么?”

陆凌不再说话,而是骤然拔出了一柄漆黑狭长的剑,这柄剑的样式极为寻常,毫无美感可言,却透着一股逼人的锋锐。

幽冥楼主知晓此剑的不同寻常,因为这是他赐给每一任幽冥楼第一杀手的佩剑,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千秋。

但千秋剑纵使有些威能,幽冥楼主却也不傻,他自然不会赐给旁人足以杀死自己的兵器,但那一夜,陆凌却凭借着千秋剑杀了他,虽然那只是暂时的死去。

故而幽冥楼主此时注视着千秋剑的目光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畏惧,虽然很快便被他自信到自负的骄傲所淹没,但他注视着千秋剑的目光却又多了一丝审视。

既然千秋剑本身杀不死他,那么就一定是陆凌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力量,一种他所不知道的莫名力量在作祟。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这是他如今最迫切想要知晓的,他决不允许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存在于这个世间,哪怕并不足以至他于完全的死地。

陆凌此时却没有幽冥楼主那么多的心思,他如今深处绝境,几无生还的可能,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出剑,然后杀出一条血路。

每一位握着千秋剑的人,都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此剑就如身体的一个延伸,人剑难分彼此,故而当陆凌将内力注入剑身之时,迸发出的威力是超乎想象的。

幽冥楼主的眼前似乎再一次闪现出了幽冥大殿内的那一道雷霆,但他此时已然作好准备,故而并没有露出惊慌。

幽冥楼主从容的挥臂一挡,居然用肉身与千秋剑发生了直接的碰撞,空中骤然传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一顿后分开,幽冥楼主的手臂上仅留下了一道白痕。

陆凌的眉头不禁一皱,没料到在经历了方才的诡异变化后,季老五的这副肉身之躯居然如此变得坚硬,竟堪比金铁,凭借千秋剑的锋利居然也斩之不动。

未及细想,陆凌便再次与幽冥楼主撞在一处,剧烈的交起手来,虽然他的心中有些惊讶于幽冥楼主的肉身之强,但也不会就此便放弃抵抗。

陆凌此时出剑的速度也是一剑快过一剑,在渔船上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不断攻击,两人交手之地宛如刮起两道旋风,交错,分开,再交错,再分开。

陆凌不断攻击着幽冥楼主的各处要害,发现他对头颅的防备最是严密,几乎攻之必救,余下的要害则不甚在意,可谓是唯一的死穴。

但就在陆凌准备痛下杀手之时,幽冥楼主骤然捣出一记猛拳,拳风呼啸,刚猛如雷霆冲霄。

陆凌心头猛然一惊,急忙横剑一拦,便听“嘭”的一声巨响,他已被一拳击飞,撞上了渔船周围的黑暗。不曾想这黑暗竟坚硬的宛如壁垒,又将他弹回,震得他忍不住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幽冥楼主这时阴测测的一笑,道:“陆凌,你就这点本事么,真是让本尊失望!”

陆凌闭口不答,暗自调匀气息,目光一直谨慎的盯着幽冥楼主,防备他突袭。

而陆凌的心头此时也有些沉重,幽冥楼主方才那一击重于千钧,居然让他生出不可抵挡之感,双方的实力差距竟然极大。

他感受到了幽冥楼主的羞辱之意,但心中却极为冷静,体内的内力运行突然转变了路线,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充满全身。

“呵呵!”幽冥楼主突然一笑,“要用我传你的秘术么,既然你想认真一点,那本尊就跟你玩点更刺激的游戏。”

话音未落,幽冥楼主便悄然融入了如壁垒般的黑暗之中,下一刻陆凌便觉身后有异。刚想回身,便觉一股大力传来,汹涌的扩散至全身。

幸而体内一股澎湃的内力涌出,将这股大力冲垮,才让陆凌得以稳住身躯。继而横剑一斩,幽冥楼主却早已消失不见,让陆凌扑了个空。

此时头顶又传来一股恶风,陆凌急忙挥剑直刺,堪堪抵住了幽冥楼主凶猛的一抓,却见幽冥楼主阴测测的一笑,一闪便又消失。

陆凌这时急忙一闪身退至船身中央,目光环视,精神集中到了极限,防备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幽冥楼主却在此时从黑暗中一跃而出,道:“陆凌,这个游戏如何,是不是足够刺激。”

闻言,陆凌只觉心情在不断下沉,实力不如人,还身陷绝地,处处危机,无路可退,让人不得不生出绝望。

此时他的后背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还有一股麻痒之感,缓缓向体内蔓延,让他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陆凌心中不由一惊,急忙从袖口内拿出了一个小瓶,打开后不由分说便倒入口中。

“没用的,这是本尊密不外传的逍遥散,中者三个时辰内便会心脉断绝而死,而且内力运行的越快,毒性扩散的也会越快。”

陆凌细心感受,发现他服下的解药效果确实不大,毒性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却仍在向体内顽强的蔓延。

陆凌终于开口道:“尊主,你不遗余力的将我逼入这绝境,难道就是为了戏耍我,还是您另有所图!”

幽冥尊主愣了一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欣赏,道:“呵!不愧是我养的狗,果然够聪明,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陆凌低下了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那尊主你也该知晓,这个秘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陆凌,此时此刻,你居然还如此天真,真是可笑,”幽冥楼主突然抬起了手臂,“你落入我的手中,死已然是一种奢望,你应该祈求我早点让你死,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

话音刚落,幽冥楼主五指缓缓合拢,渔船周围的黑暗突然延伸,化作一只大手,将陆凌紧紧攥住,然后提向空中。

陆凌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周围挤压的巨力让他动弹不得,但更为可怖的是,一道森冷的目光突然注视向他。

之后,一股深邃的黑暗便骤然袭来,虚空无垠,无天无地,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在陆凌的眼前不断放大,最终形成了一尊面目狰狞、阴森可怖、张牙舞爪的厉鬼。

厉鬼血盆般的大口缓缓张开,一道诡异的黑火在内里汹汹燃烧,却散发着一股渗人的冷意,让人极不舒服。

倏然,一点流焰飞出,转眼却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如彗星直撞,轰然撞在陆凌的身上。

一股股黑火立即在陆凌全身各处汹汹而起,一种灵魂被灼烧的剧痛便如野火燎原般从体内扩散至全身。

陆凌“啊”的一声大叫,之后眼前一黑,目光变得迷离起来,脑海内一段段记忆便如同拼凑的碎片般,一点点的浮现而出。

一个小乞儿孤单的走在一条小巷内,突然发现一个被咬掉半拉的馒头,赶忙扑身捡起,刚抬起头,却见一只恶狗从巷口外转了进来,吓得他急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着另一个巷口匆忙逃去。

场景一变,小乞儿出现在了一条小河边,俯身小心的清洗这身上被恶狗咬出的血淋淋的伤口,却突然发现河对面正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浆洗着衣衫。

小姑娘衣衫略显破旧,洗的却极为干净,虽然年纪不大,但面容却极为俏丽,透着一股迷人的妩媚,简直是媚骨天成。

此时她素手纤纤,忙前忙后的浆洗,小乞儿看了几眼后,突然将清洗伤口的手缩了回来,似乎是怕自己的血污染了小姑娘的衣衫。

小姑娘仍低着头,没有察觉到河对面发生的一切,小乞儿却也低下了头,皱着眉苦苦思索,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吸引小姑娘的注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骤然在小姑娘的身后闪现而出,拦腰将小姑娘抱起,小姑娘刚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黑影一掌击在后颈上,打的昏了过去。

小乞儿慌忙抬起头,正要渡河去救,自己却也眼前一黑,同样昏了过去,被另一个黑影拦腰抱起,然后两道黑影一纵身,风一般离开河边。

场景再次转换,小乞儿在一间狭小的石室内醒来,他的全身被绳索绑住,扔在地上,旁边有许多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是如此待遇。

之后的一段时间,这间石室内的少年们被逼着互相厮杀,小乞儿凭借着一股乞饭时培养出的血勇以及……那一点点对小姑娘的思念,最终活着走出了这间石室。

他认为这思念就应该是一点点,不应该太多,因为他仅见了小姑娘一面,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凶险残酷的厮杀中,这一点点的思念却渐渐的占满了他的心房。

再之后,他便被逼着修炼一本名为《日流经》的内功心法,与他一起修炼的有近百名少年。

但在数月之间,这些少年却纷纷爆体而亡,每一天他的眼前都重复着这种恐怖的碎肉横飞的场景,差一点便将他逼疯。

还是那一点点的思念救了他,让他最终挺了过来,直到某一个夜晚,体内的内力如脱缰的野马在体内肆意流窜,他的身躯便如一枚被冲鼓的气球,似乎马上便要炸裂开来。

小乞儿的心中此时却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只是那一点点思念,让他还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但这点思念却不可能再救他了。

就在这一切即将结束之时,小乞儿胸前的木牌突然缓缓的冒出了一道血光,充满着一种神圣的意味,似乎代表着这世间最正统的力量,让他体内汹涌的内力突然平复下来。

这段记忆在此时戛然而止,操控着这一切的那个存在,似乎找寻到了感兴趣的东西,这块冒着血光的木牌突然慢慢放大,他似乎要仔细的查看一番。

但变故却也在此刻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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