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虽然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了半空，但山林中依然是黑乎乎的，显得阴森可怕。
敌人偷袭游击大队营地的队伍在夜色中出发了，伍子苗带着4名会功夫、化装成了老百姓的团丁在前面带路，邬副官和黑风带着别动营和民团1000多人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尾随其后。他们经过数个小时的行进，爬上了洞长湾营地后面的大山，穿过了一片密林，来到了离老土界山口不远的地方隐蔽起来。
伍子苗带着那4个“老百姓”先走了过去。
哨兵听到有人走过来，警惕地拉动枪栓，大声问：“什么人？”
伍子苗装着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是我，伍副司令。”
一名哨兵见是伍子苗，放松了警惕，问：“伍副司令，你不是去玉溪坡看玉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伍子苗：“哦……贺司令让我早去早回，我去看了看就赶回来了……”
哨兵：“玉姑还好吗？”
伍子苗漫不经心地：“好……她惦念着你们，还让我代她向你们大家问好哩……”
另一名哨兵：“伍副司令，你怎么没把她带过来？”
伍子苗：“哦……她现在还不愿意来……”
哨兵发现伍子苗身后还跟着几个老百姓，问：“伍副司令，你出去不是一个人吗？他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伍子苗按事先编好的话回答：“是玉溪坡的几个老乡，玉姑介绍他们来参加我们的游击大队，让我把他们带来。”
两名哨兵：“那好哇……欢迎，欢迎……”
伍子苗向身后化了装的团丁招了招手：“你们过来吧！见见自己的同志！”他向他们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4个化了装的团丁分别走近两名哨兵，趁和他们握手时，突然抽出了匕首，将哨兵剌倒在地。一名哨兵没有马上断气，他挣扎着扣动了步枪的板机。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邬副官和黑风听到了枪声，知道偷袭的计划已经败露，马上指挥人马冲过老土界山口，直扑游击大队的营地。
枪声也向游击大队发出了示警的信号，队员们飞快地从地铺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带上弹药，自觉地跑到贺香姑住的窝棚前站好了队。
贺香姑走出窝棚，深夜的枪声已让她判断出是敌人来袭营了，她沉着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敌人能从山口过来，说明是有备而来，人数也肯定不会少，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贺戊妹：“大姐，恐怕是来不及了，跟他们拼了吧！”
贺香姑：“不行！要记住我们的任务！红军把伤员和家属孩子们托付给了我们，我们无任如何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决定，党员同志留下来掩护，其他人马上带着伤员和家属孩子往山下撤！”
徐焕然：“好！我是党员副司令，我带党员同志掩护，你们快撤！”
贺香姑：“焕然，你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船是你藏的，由你马上带大家走。掩护的事，我来负责！”
徐焕然：“还是让我……”
贺香姑：“服从命令！把弹药留下，你快带大家走！”
徐焕然：“是！服从命令！”他对队员们喊，“不是党员的同志，快把弹药留下，去把伤员和家属孩子们都带出来，往山下河边撤！”
大部分队员把子弹和手榴弹放在了地上，跟徐焕然走了，站在贺香姑面前的只剩下20几名队员。
贺香姑深知面临的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如果挡不住敌人的袭击，就有全部被围剿的可能。她看了看大家，发现有几名同志不是党员，说：“我说了，只是党员留下，不是党员的快走！”
不是党员的同志：“我们已经递交申请书了……我们已经准备写申请书了……让我们跟你一起留下掩护……”他们中有一个女同志，就是贺戊妹。
贺香姑：“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也和你们一样，不管宣没宣誓，我们都已经是党的人了！”
大家举枪高呼：“我们是党的人——誓死挡住敌人——”
贺香姑：“同志们，我们面临的可能是比我们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敌人，我们可能都会牺牲，你们怕不怕？”
大家整齐地回答：“不怕——”
贺香姑：“有意见没有？”
大家整齐地回答：“没有——”
贺香姑：“好。现在正是需要我们这些党的人站出来的时候。我们手中的枪和刀，还有我们的身体，就是掩护游击大队和伤员、家属孩子们安全转移的保证，决不能让敌人从我们这道防线冲过去！除非是踩着我们的尸体！大家有决心没有？”
大家铿锵有力地回答：“有——”
贺香姑：“同志们，我们这20几个人，是铁，是钢，是阻挡敌人的堡垒，是掩护大家安全转移的屏障！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坚守防线，掩护转移！”
20几名共产党员和准备入党的同志举起右拳，用宏亮、坚定的声音宣誓：“坚守防线——掩护转移——甘洒热血——决不退却——”
徐焕然和非党员队员把伤员和家属孩子都从屋里带了出来，许多非党员队员和几名能走动的伤员要求留下担任掩护。
贺香姑对他们说：“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很想留下来参加战斗，但是不行！你们也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保护好伤员和家属孩子们安全，担子不比我们的轻！大家一定要听徐副司令的统一指挥，跟着他马上带着伤员和家属孩子们转移，一刻也不容迟缓！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们大家了！”
要求留下的非党员队员们高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贺香姑：“快行动吧！”
非党员队员迅速抬着或背着、挽扶着伤员，抱着、背着孩子，带着家属们往山下跑去。
徐焕然最后向贺香姑要求：“大表姐，还是让我留下吧！你带大家转移，船就在河边的草丛里……”
贺香姑不容分说地：“这是你我的责任！不可更改！赶快带大家下山渡过河去，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记住，湘鄂西的这个革命火种决不能熄灭！”
徐焕然：“是！我记住了！大表姐小心，我们等着你！”他含泪向贺香姑道了别，大步跑到转移队伍的前面，带领着大家往山下跑去。
贺香姑：“同志们，由于船只不好搞到，徐副司令只弄回来一条，100多人渡河需要时间。我们能多坚持一分钟，就能为他们多争取一分钟的安全！”
担任掩护的同志：“我们知道——决不让敌人冲下山——”
贺香姑：“好！大家马上散开，堵死下山的通道，作好战斗准备！
担任掩护的队员们拿起其他队员留下的弹药，在通往山下的小路旁一字形散开，选择有利地形卧倒，做着战斗准备。
转移的队伍刚离开，敌人就冲了过来，已经可以依晰地看到他们在月光下晃动的身影，并清楚地听到他们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敌人逼近营地，黑风发现有人在往山下跑，大声叫着：“妈的。他们听到枪声在逃跑了！”
邬副官：“他们这次跑不掉！山下是峰南河，看他们怎么过去？快追！活捉他们”
黑风：“弟兄们——红匪的退路被河堵死了——这次再也跑不掉了——快追上去——让他们投降——他们不投降——就把他们赶到河里去淹死——”
敌人“嗷嗷”叫着，疯狂地往山下追去，刚跑到阻击防线前，就被担任掩护同志的子弹、手榴弹狠打了一下，只好趴在地上不敢再追。
邬副官看到追击的士兵和团丁被阻，喊着：“弟兄们——他们是担任掩护的——没几个人——大胆地上——你们立功领赏的时候到了——冲啊——”
黑风也叫着：“他们都是些泥腿子——没什么可怕的——给老子打死他们冲过去——抓到活的老子重赏——”
敌人发起了猛烈地进攻，连续几次冲锋，都被掩护的同志打退。
邬副官急了，怕时间耽误太久，其他人会想办法渡过峰南河去，那他们再想消灭游击队就是束手无策了。他拿手枪逼着跟在他身后的伍子苗：“妈的。都这个时候了，你小子还躲什么躲？快出来喊话，叫他们投降！告诉他们，放下武器还有活路，不投降格杀勿论！”
伍子苗战战兢兢地探身喊着：“大姐——大姐——我是伍子苗呀——他们人很多——别动营和民团全出动了——有1000多人呐——比你们的人数多上百倍——你们是挡不住的——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快投降吧——只有投降才能把命保住——我已向陈曲真总司令请求了——他保证不杀你——”
趴在贺香姑身边的贺戊妹听到是伍子苗的声音，气愤地骂起来：“我说敌人怎么会从后山上来，原来是他出卖了我们！这个混账王八蛋，竟去反了水！”
贺香姑愤恨之极：“我听到了，是伍子苗。这个狗叛徒！都怪我瞎了眼，认错了人。还听信了他的鬼话，让他下了山！”
贺戊妹：“这个王八蛋！上次敌人火烧割耳台肯定就是他告的密！狗叛徒，什么时间落到了我的手上，非活剥了他不可！”
贺香姑：“他上此从城里晚回来，一定是去投靠了陈曲真。唉，当初我真该听德桃的，对他进行审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一条，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贺戊妹：“让他们有胆量的就上来，我多杀他们几个，让这个叛徒也知道我贺戊妹的厉害！”她说着，向喊话的方向打了一枪。
伍子苗吓得头一缩，躲在了士兵和团丁的后面。
邬副官见喊话没有作用，让炮兵把小钢炮架起来，向掩护队员的防线轰击，接着又指挥士兵和团丁连续发起了几次更凶猛的冲锋。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状态。敌人的尸体在党员和准备入党的同志们面前铺散了一片，担任掩护任务的同志们中也有许多人牺牲了，大多数人都挂了彩，贺戊妹也被敌人的炮弹碎片击中了头部，倒在了贺香姑身边。但，无任敌人再怎么用炮轰，再怎么疯狂冲锋，终究没能越过由共产党人构筑的铜墙铁壁。
战斗从半夜一直打到清晨，担任掩护的队员只剩下了9个，弹药也快耗完了。他们在枪头上好了刺刀，随时准备与敌人肉搏。
贺香姑借战斗空隙，鼓励着大家：“同志们，干得好！像个共产党员的样子！别看现在我们人不多了，也决不能让敌人冲下山去危害我们的同志！大家继续努力，注意节省子弹，做好拼刺刀的准备，坚决打退敌人新的冲锋，坚持就是胜利！”
9名同志齐声高呼：“坚持就是胜利——”
徐焕然带着十几名队员从山下跑了过来。
贺香姑：“你们怎么回来了？同志们都转移出去了吗？”
徐焕然：“已经全部安全过了峰南河，进到对面山林里去了。你们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我们来是带你们下山去渡河的！”
贺香姑：“这就好。同志们都安全了，我们也没必要跟敌人硬拼了！趁敌人还没有再上来，抓紧撤离！”
徐焕然对掩护的同志们低声喊：“同志们——大家可以撤了——往山下跑——河边有船——”
贺香姑：“大家把伤员和牺牲的同志都带上，决不能把他们留下给敌人！”
大家开始行动，背起伤员和牺牲的同志往山下跑去。贺香姑见同志们都撤出了阵地，站起身来，正准备向山下跑。没想到，敌人的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右腿，她踉跄了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徐焕然一见，二话没说，背起贺香就往山下跑。
邬副官看到与他们打了大半夜的游击队员们开始撤了，急得大叫着：“他们要跑了——快追呀——抓住、打死都给重赏——”
敌人从地上爬起来，疯急地边开枪射击，边向撤退的队员们追去。
贺香姑的腰上又被乱枪击中了一弹，她强忍着剧痛，对徐焕然说：“焕然，快把我放下，放下！敌人追得太紧，离我们太近，这样撤，大家都跑不了！”
徐焕然背着贺香姑边跑边说：“大表姐，我不能丢下你，游击大队不能没有你！”
贺香姑猛使一把劲儿，推开徐焕然，自己从他背上掉下来，摔坐在了地上。
徐焕然：“大表姐，你……”
贺香姑：“什么也别说了。把你的子弹和手榴弹都留给我，你快跟他们一起撤，我来把敌人挡住！”
徐焕然：“大表姐，这不行……我跟你一起……”
贺香姑：“你是党员，必须服从命令！大表姐要你好好活着，是让你日后把游击大队带好。大表姐已经受伤了，就让大表姐再为革命尽最后一把力！”
徐焕然把身上的几十发驳壳枪子弹和两颗手榴弹取下来，交给了贺香姑，但迟迟不愿离开，含着泪：“大表姐……我不能丢下你……”
贺香姑：“这不是丢，是我自己要求留下的，是革命的需要！”她看徐焕然不走，急了，吼起来，“快走！别磨蹭了！再不走，我就不认你这个表弟了！快走！记住，游击大队是红军的队伍，是共产党的队伍，你一定要把这支队伍带好！”
徐焕然点了点头：“大表姐，我走……我会的……”他使劲儿抹了一把眼泪，依依不舍地往山下跑去。
贺香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叮嘱：“不要管我——你们过了河就把船毁掉——不要再回来——带大家找贺龙去——”
徐焕然边跑边回头回答：“大表姐——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活下来呀——”
贺香姑看徐焕然跑远，爬到一棵大树后隐蔽起来。敌人以为刚才掩护的队员都往山下跑了，无所顾忌地蜂涌着追过来，准备冲下山去追杀。贺香姑看他们靠近，拉掉一个手榴弹的索弦向敌人扔去。手榴弹炸开，敌人倒下几个，其他人都趴在了地上，不敢再追。
此时，天已放亮。邬副官看清了前方下山的小路旁的大树后，只有一个女人在阻击，叫着：“妈的。树后只有一个女人，你们怕什么？难道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快打死她，去追其他人！你们的赏钱还想不想要了？”
求赏心切的士兵和团丁爬起来，边开着枪，边向大树冲去。
贺香姑为了吸引敌人，为撤离的同志赢得时间，大叫一声：“姑奶奶就是贺大脚，不怕死的过来！”她边叫边手舞双枪，左右开弓。
冲在前面的几个敌兵随着枪响一个一个栽倒在地上，其它敌兵看大树后的人弹无虚发，知道他们确实是遇到神枪贺香姑了，不敢再贸然向前，又害怕地趴在了地上。
黑风急得在敌兵后面挥枪直骂：“******。全是一群饭桶！一个贺大脚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快起来，给老子上！谁再不起来，老子就毙了谁！”他说着，真的往趴在地上的一个团丁开了一枪，将他打死。
其他敌兵被逼吓得又爬起身，弓着腰向贺香姑冲来。邬副官也抱起一挺机枪向大树猛扫。贺香姑虽然身上又有几处中弹，但她仍咬牙坚持向冲上来的敌人不停地射击。直到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枪声停了下来。用大无畏的英勇阻击为撤离的队员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他们跑到了山下，登上了木船。
邬副官听到贺像姑的枪声停了，兴奋地怪笑怪叫：“弟兄们——贺大脚没有子弹了——再准的枪法也没用了——放心地上呀——给老子抓活的——”
敌兵大胆地扑了上来，贺香姑镇定自若、坦然地靠着大树坐在地上，她心里清楚，争取的这些时间，已足够徐焕然他们安全地渡过峰南河了。她看着群敌扑上来的狰狞面孔，脸上露出微笑，从怀里取出特地留下的一颗手榴弹放在胸前，拉掉导火索，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扑上来的敌兵一看贺香姑拿出一颗手榴弹，吓得连滚带爬地散开，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颗手榴弹因徐焕然在刚才组织大家过河时，不小心让它进了水，火药打湿没有炸响。贺香姑看手榴弹没炸，抓着它往大树上狠磕，多么希望它能炸开。敌人好半天才醒悟过来这是一颗哑弹，赶紧爬起来一拥而上，把贺香姑手中的手榴弹夺下，将她团团围住。
伍子苗从敌群后面钻了出来，跪在贺香姑面前：“大姐……我对不起你……我也是为了活命，不得不这样做呀……你认输吧……投降吧……陈总司令会为你治好伤，会封你做大官的……”
贺香姑怒视伍子苗：“你这个可耻的叛徒，出卖游击大队，出卖自己的同志，决没有好下场！”说话间，她闪电般地从发髻上抽下那根凌云道长赠给她的银发簪，看准伍子苗的咽喉，飞掷过去。
伍子苗毕竟会武功，眼明手快，他见一道银光一闪，一个东西向他飞射而来，情急中赶紧用左胳膊一挡，银簪剌进了他的小手臂里。他疼的嚎叫一声，捂着伤口退到了敌兵后面。
贺香姑坦荡地“哈哈”大笑：“伍子苗，你这个可耻的叛徒，姑奶奶今天没杀了你，会有人除掉你的！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