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感觉自己绝对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没有之一——从穿越到现在就一直被折腾,从醒来到现在光是死人就见了一大堆,从早上到天黑就吃了一顿饭,关键还都吐了……
我们的陈和现在又累又饿又心烦,郁闷得快发疯了,“我他吗好好的在自己屋里弄自己的设计图,招谁惹谁了啊!睡觉犯法吗?为毛就偏偏把我穿越了啊!我的通天塔啊我完美的设计!就差一丁点儿就完成了啊!你他喵的等我完成了等一切上正轨了再穿越能死啊!还有谁能比我惨啊!”
“嘿小子,你是不是真有病啊?小爷看你这脸跟变戏法似的都快拧得出水了吧?”邹衍笑嘻嘻的在旁边说着风凉话,三人如风般疾行在黄昏将近的齐国平原上,现在已到即墨,离即墨城已经不远了。
陈和闻言怒翻了个白眼,正准备甩几句自己能想到的最损的话语给某笑嘻嘻的家伙时,一路上极少开口只是乐呵呵看着两人斗嘴的邹奕忽然开口了。修士到底是修士——邹衍和陈和是借助法宝风信旗才能急速奔跑,但邹奕只是闲庭信步就与两人的速度完全持平,缩地成寸之法。
“小友可是在想自己原来的世界?”
“纳尼?!”陈和震惊了,难道他知道什么是穿越?!
“老先生请一定要原谅晚辈一路上的诸多不敬之语,晚辈诚恳道歉!其实都是急的,晚辈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忠厚老实心地善良且尊敬老年人的好青年,”陈和咻的一下就远离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邹衍来到邹奕身边,一副低眉顺眼的老实相,“嗯,老先生知道晚辈从哪里来?有回去的办法没?”
“嘿,你脸是狗脸啊说变就变!”邹奕尚未回话,邹衍先被陈和这精湛的变脸技巧震惊了。
陈和瞄了不识趣的某人一眼,强忍住说怪话的心,心里默默吐槽:哥会告诉你这是咱现代人最基本的生存技巧?
“呵呵,小友不必如此,老夫确实知道小友来自另一方世界,不过说回去的办法可就太高估老夫了。”邹奕脚下不停,和颜悦色道。
“哦,”陈和顿时失望了,顺嘴问道,“那老头儿你咋知道的?”
……
“疑吾,为师自觉已无可教你之处,下月稷下学宫学试,你可前去此卧虎藏龙之地。你之成就必超越为师。”陈陷常年居于军帐之中,军帐即是陈陷的家,他乃兵圣陈穰苴第四代嫡孙,乃当世兵家之代表人物,亦是陈氏肱骨。
账内光线并不明亮,仅烛灯照明,烛光映照下的客座,一名玄衣素袍的俊美青年趺坐于蒲团上。他乌眉极长几乎入鬓,双眸深邃仿若幽潭,鼻梁挺拔棱角分明,唇角微翘似有笑意,面容白皙轮廓柔和,好一副俊容貌俏皮囊。
“恩师可是要赶我走?”余桥疑吾调笑道。
“呵,”陈陷闻言亦是一声轻笑,“雏鸟不飞焉能长成巨擘,幼虎不猎岂能啸傲山林?且去,无需探为师虚实,皆出自真心。”
“报!”正当此时,一名兵士直入陈陷账中。
“启禀将军,营外有人自称相国密使,请求面见将军。”
陈陷与余桥疑吾对视一眼,沉声道:“让他进来。”
一名劲装短打的中年男子神色匆匆步入陈陷账内,单膝行礼后道:“将军,属下相爷门客,奉命将相爷密令交予将军。”
“呈上来。”陈陷闻言沉声道。
“且慢!”余桥疑吾猛然叫住正向陈陷走去的此人。
陈陷目视余桥疑吾一眼,他素知自己爱徒细致谨慎,绝不会做徒劳无用之事。而来人同样僵立于原地,帐中气氛为之一滞。
“兵士何在?拿下此人!”余桥疑吾勃然而起,怒喝一声。
……
即墨城位于齐国平原入口,其城形颇为奇特,乃一八字城墙护佑且无闭合之处,八字之中则是城镇之所。两排极长极高极宽阔八字城墙彻底封绝山脉入口,乃屏护齐国第一险关,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陈穰苴便是带兵从即墨城出,于临水河畔击溃燕骑保定齐国。
“额,城墙还可以这么修的?你们这儿的人挺会玩儿啊。”陈和身为一个痴迷建筑的建筑疯子,见到眼前这副堪称奇景的八字城墙后顿时惊呆了(原本临淄城也极为奇特雄伟,但某人光顾着恐高没注意到……)。
“呵呵,小友与我儿前去前面大营即可见到陈陷,老夫不便前往。”邹奕似乎对陈和的反应见怪不怪,笑着对陈和说道。
“了解。”陈和转头对邹奕比了个“OK”的手势后便兴冲冲的向前冲去,嗯,这绝不是因为他关心陈氏安危急于通风报信,仅仅是这疯子被这奇特的建筑群吸引了……
身后邹衍见陈和反应,亦是笑嘻嘻的跟着向前。
……
“杀!!”劲装汉子听得余桥疑吾暴喝,猛然从怀中拔出一柄雪亮匕首扑向营帐正前方的陈陷!
陈陷有了准备岂会被他偷袭得手,只见他猛然飞起一脚将面前岸几踢向刺客。
嘣!
刺客用力一劈顿时将案几劈为两半,继续杀向陈陷。
而陈陷趁此功夫早已拔出壁上长剑,迎上杀来的刺客火并在了一起!
而此时,营外兵士也已进入主帅帐中,欲将刺客团团围住。
刺客自知若被围住必然难以幸免,猛然见到旁边仍然背手旁观的余桥疑吾,顿时恶胆一起欲挟持余桥疑吾作为人质。
余桥疑吾淡视扑上来之刺客,距离不足一丈时猛然抬起左臂。
唰!唰!唰!唰!
无数牛毛飞针自余桥疑吾左手袍袖中飞出,刺客躲无可躲,顿时被射成刺猬。
当场毙命!
“疑吾怎知此人乃是刺客?”陈陷深知余桥疑吾飞针毒性,制止上前搜查刺客尸体的兵士,转头询问余桥疑吾道。
“恩师当知临淄城离此数千里之遥,此人神色匆匆赶来但足靴却颇为干净,此不合理之一;观此人步履极为稳健,必是一名武士,陈相极为重武,武士皆有不跪之权,但此人对跪礼却颇为适应,此不合理之二;不知恩师可注意到,此人进账之后从未与我二人有任何目光接触,非心怀叵测之徒岂会如此?此不合理之三。故疑吾冒昧喝止其上前,不过试探一二,若是疑吾多虑,不过虚惊一场,但若真是心怀不轨之徒,则其必然暴露。”余桥疑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刺客尸体旁,将刺客身上飞针一根根取下放于手中摊开的锦帕内,随后从刺客身上找出一封所谓密信,“此信内部染有剧毒。”
“疑吾心细,为师不如也。”陈陷看着自己爱徒的种种表现,叹息道。
“非也,恩师不过是被已嗅到的阴谋气息扰了心绪罢了,若疑吾没有料错,此刻临淄城甚至整个齐国必有巨变发生。”余桥疑吾满脸笑容看着陈陷。
正当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陈陷与余桥疑吾对视一眼,齐齐走出营帐。
“启禀将军,又有人冒充陈氏二公子欲见将军,将士们已将其围住!”一名兵士见陈陷走出营帐,连忙上去禀告道。
“走,看看去。”
……
“嘿,我说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小爷不就是说句你们的二公子来了吗?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人就上了,也就是小爷现在心情好,否则总要见几条人命才痛快。”邹衍吊儿郎当的站在中间,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将他团团围住的兵士,地上还躺着一些昏迷过去的兵士。
“来者何人?”这是陈陷和余桥疑吾已来到营帐前,陈陷目视邹衍道。
邹衍见陈陷一身主将铠甲,再粗相陈陷面相,料定此人必是陈陷,不过正当他准备吊儿郎当回话时,陈陷身旁的余桥疑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好诡异的面相,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此人竟只有巽相一支而其余七相皆寂!”
“兄台可是邹奕先生独子邹衍?”邹衍尚未回话,余桥疑吾率先叫破邹衍身份。
“你怎么知道?”邹衍收起玩世不恭之心,脸色郑重的问道。
“邹奕先生生平有两大法宝,兄台所持小旗想必便是其中的风信旗,疑吾曾有幸见过此宝威能,当真是飞沙走石威力惊人,”余桥疑吾微笑道,“不知二公子何在?”
虽然余桥疑吾在笑,但邹衍却完全笑不出来了,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此玄衣素袍俊美青年极度危险。
“喏,那边蹲墙角的就是。”邹衍指了指蹲在远处墙角嘀嘀咕咕的陈和。
……
“嗯,利用悬臂二次梁完美搭建这个脊角,继而用垒土夯实内芯而外砌石砖。不过这地基问题是咋解决的?按理说这世界应该没钢筋混凝土吧?没道理能提供这么强的抗扭力啊。这八字墙是一个内弯的结构啊,没有钢筋的加固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呢?”陈和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眼前奇特的八字城墙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嘴里嘀嘀咕咕着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话,手指还比比划划着。
“二公子。”不知不觉间,陈陷众人都来到了陈和周围,而陈陷的一声二公子打断了陈和的思考。
“谁啊?没看我正忙着呢嘛!我说你有没有点眼力……额,老白?!”
“我去!原来不止我穿越了,连你这流氓也穿越了啊!”陈和满脸欣喜的看着面前的余桥疑吾,完全无视了余桥疑吾身旁的众人。
老白?!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素来淡定的余桥疑吾。
……
“情况便是如此,如今陈相爷已经身故,临淄城形势极为危及。这就是陈大公子,哦,现在已经是你们主公的通报了。”邹衍吊儿郎当的尽着自己信使的义务,眼神不时望向旁边的陈和。
而陈和还在拉着余桥疑吾叫老白呢……
“老白,我是和子啊!你还给我装,”陈和上辈子的朋友不多,而其中这个被他称呼为“老白”的显然是其中之一,“咱俩什么交情?那是撸过的串都能饶地球两圈的交情好吗!你说你‘四方城陈浩南’的名号怎么来的?那也是哥们儿呕心沥血给你起的!既然咱哥俩都沦落到这鬼地方了,那就更应该守望相助对不对?俗话不是说嘛,一个秃驴挑水喝,两个秃驴抬水喝,虽然咱俩都不是秃驴但也应该一起抬水喝对不对?哥们跟你说,你都不知道这破世界的人是有多凶残!那杀人跟杀小鸡仔儿似的啊!脑袋刷刷的就往下掉,血嗤呼啦的别提多恶心了!还有……”
余桥疑吾歪着头满脸笑意的打量着在那儿说得起劲的陈和,随后好奇问道:“老白是谁?”
“老白当然是你白展堂啊!我说你不会是失忆了吧?”陈和很惊讶。
“哎,”邹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陈和旁边,轻轻一记手刀让陈和晕了过去,“你们也看到了,原本我以为他是异灵入体,不过照我老爹的意思他的情况应该更复杂。”
“疑吾,你怎么看?”陈陷询问身边的余桥疑吾道。
“恩师,恕疑吾直言。不管陈二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还是陈氏二公子。而我等当前的首要应当是弄清此刻齐国武变的具体情况。”余桥疑吾目视一眼晕过去的陈和,淡淡开口道。
“言之有理,为师确实有些本末倒置了。”陈陷点点头,询问邹衍道,“可否将具体过程告知。”
邹衍闻言撇撇嘴,不耐烦的看了陈陷一眼,“陈白死了,临淄被围了,城内发生大战死了不少人,小爷离开临淄之前见到许多风信乌飞出临淄城,估计齐国其他地方也有情况,基本就这样,烦死了,任务也完成了,小爷走了,照顾好你们二公子。”
邹衍话音一落,便如风般向邹奕方向掠去,走人了。
陈陷顿时楞在原地,实在没想到邹衍脾气竟如此古怪。
“恩师无需多虑,此人确是阴阳大家邹奕独子邹衍,若疑吾没料错,邹奕先生必在营外,只是碍于那条铁律不愿直接介入此事而已。”余桥疑吾一见陈陷反应便知陈陷是怀疑邹衍身份是否属实,于是微笑解释道。
“嗯,”陈陷闻言沉吟,转身向账内走去,“先带二公子回营。”
……
此时的邹衍闷闷的走出即墨城,心里暗暗嘀咕:“小爷我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怎么一见那黑衣服的家伙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呢?”
“衍儿在思虑何事?”邹奕不知何时出现在邹衍面前,笑问道。
邹衍白了自己老爹一眼,迅速把自己的经历和疑虑道了出来。
“走,回阴阳府。”邹奕没有回答邹衍的疑问,只是随手召出了应爻双盘。
“喂,邹老头你倒是回答我啊,那黑衣服的到底什么来头。”邹衍却不干了,颇为急切的询问道。
此刻已是黑夜,天上一轮巨大朗月,月光给整个大地都镀上一层银白。
“从来长生最缥缈,世入轮回只痴人。衍儿精通易理,当知我阴阳家是最讲机缘之学。余桥疑吾的来历你日后自然知晓。”邹奕带着邹衍御器飞行于天上,笑着开口道。
“少来!你是不是还要来句‘天机不可泄露’?”邹衍明显很不满,激邹奕道,“陈和那小子的来历你也不说,这余桥疑吾的来历你也不说,你不会是根本不知道吧?”
“哈哈哈,你小子不是痴迷《风角占》和《观天言》吗?为何不用此二学推演?”邹奕得意得跟个老小孩儿似的。
“哼,不说就不说,还不就是异灵入体呗,小爷回去就琢磨《紫微斗》,定要把《风角占》改进到超越《紫微斗》的程度。定要把这俩家伙的老底全算出来!”
……
此夜注定不是个平静之夜。
莱、纪、州、淳于、夷、莒、许、牟、薛、卢、聂、鄫等十二国相继接到传书后,从齐国四面出兵,合围于齐。
而更远处的宋国都城商丘,一身玄衣的子异正烦躁的于庭前来回踱步,回想着宋公决定出兵助齐除陈时的交谈——
“父上糊涂啊!我宋国乃殷商后裔,以商立业,凭财富屯平于乱世诸国之间,治下子民富庶安乐,不为战争波及。而父上现下之举无异于拖我宋国入火坑,此后又还有哪一诸侯国信我宋国不先起刀兵之誓?若断商贸则断我宋国根基也!刀兵之争实属下策,敢请父上收回成命!”宋宫玄弥殿内,子异异常焦急道。
“公子之言谬矣,乱世争霸唯力者胜。我宋国富庶不假,然若无兵甲之利则为一肥羊耳,早晚为其余豺狼之国分食。此次出兵看似冒进但其实不过效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之策,我宋师走关阴小道入齐,避开即墨险关与陈氏主力,切割齐之祈郡为我宋国所有,岂不快哉?”宋公心腹将领向良闻言对奏道。
“哼,劳师动众就为一孤悬于国外之飞地,所得财货更是寥寥,简直可笑。”宋国司寇班输望冷笑道。
“司寇之言差矣,祈郡于我宋国确为飞地,然而若我国以借道之名而灭比邻之谭国,则我宋国疆域便与齐接壤矣,而经此内乱吕齐必然疲弱,我国大可缓缓鲸吞,成东方一霸!”向良反驳道。
“哼,穷土破地得之何用?农桑产能又有几何?若无商贸往流则皆是贱物。财货!唯财货是天下名器,无往而不利!唯通商之道可大兴于世!”子异确信向良此人绝非真宋国人,竟不知财货万能之理,简直一愚蠢莽夫。
玄弥殿的争论持续良久,宋公终于彻底烦了,“够了!退下吧,出兵入齐之事,本公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