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德公主站在太庙前,望着满眼的牌位,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很凄凉的,又带着无奈的笑容。
“淑德公主居然会流泪,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太庙外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随后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了太庙门前。
淑德公主抬手轻拭了一下双眼,再回头后又变成了雍容华贵的妇人,她冷冷的对黑衣人说:“来的是罗还是网。”
黑衣人仿佛没有听到淑德公主语气中的冰冷,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答道:“请公主相信我们的职业素养,如果我是以罗的身份出现在您面前,或者是我死了,或者就是您死了,不会进行一句对话。”黑衣人说话的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左臂,左袖上绣着一张红色的蜘蛛网。
“那么殿下您这次想知道什么呢?”黑衣人放下手臂问
“我要知道四象营的下落。”
四象营三个字,让原本冰冷的黑衣人的语气也发生了改变,他不确定的重复了一下:“您说四象营?”
“哼!”淑德公主用冷哼代替了回答。
“公主殿下,我想我需要跟您重申一下,我们罗网有我们自己的规则,第一条就是不涉及政治争斗。”
“查一个下落就属于参与政治斗争?你们罗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如果是这样干脆解散算了。”淑德公主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黑衣人:“还是你认为我没钱付给你们?”
“不敢。”黑衣人对淑德公主弯下了腰:“我们知道这一年您通过与东涯的贸易积攒了大量财富,那样问只是为了我们与雇主双方利益着想。”
“该做什么知道了?”淑德公主的眉头轻轻地皱起。
“知道了。”黑衣人的腰弯的更低了。
“知道了就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就让你从网变成罗!”淑德公主话音刚落,两侧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两个身穿白衣的人,而与此同时,黑衣人也消失了,就如同他来时一样……
淑德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再次转向了勤政殿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所有的阻拦,幽幽的说:“哥哥,淑德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勤政殿,大概是未央宫中为数不多的与军,与武在名称上不存在联系的地方。然而这里处理的却有很大一部分是军务。
各种各样的消息从楚全境汇聚到勤政殿,让百里宏源真正做到了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甚至有人说,天下没有那件事是百里宏源不知道的。
此时的百里宏源手中拿着一份最近情报的汇总,有关于三皇子百里端与他的焚城骑押运鬼巫的细节,有关于这次三方军团调防扩军在军中、民中造成的影响汇总,有关于楚经济贸易的税收情况。
在勤政殿外,十多个小太监往来,将系于青鸟腿上的信件解下,送到百里宏源面前。在百里宏源两侧,各站着两个人,他们身上穿着棕青色的软甲,他们属于一只只听命于皇帝的情报部队,因为他们所掌握的信息,除了楚的皇帝,任何人没有资格知道。
“离山郡的兵力增加了多少?”阅过一张书信后,百里宏源问到。
“十万。”立刻有一个棕青软甲回答:“其中三万骑兵,六万步兵,一万工兵。时间在您命令军团换防之前。”
棕青软甲说完后重新低下头,又有另一个总青色软甲说道:“庆阳侯增兵七万,皆为步兵。时间为换防后。”
……
其后剩下的两个棕青软甲分别开口,楚地内另有四位封王或明或暗,或多或少的进行了扩军,百里宏源听完后冷笑了一声:“这些家伙还真是有钱啊!”
“淑德公主掌理财政以来改变了一些条例,令国库增收,顺便诸侯的封地内也富足了些。”
“落阳领现在如何?”似乎是不愿再提及封侯,百里宏源问起了一个地名。
“并无太大移动,不过已经有无启族苏醒的预兆,预计时间不会太远。”
百里宏源听到这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百里宏源在未央宫中听着一个个信息,发出一道道命令。然而,百里宏源也只是人,即便掌握了天下权柄,有着天下的资源,依旧存在着一些阴影与角落是他触摸不到的。例如他不会知道,刚刚有一老一小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了未央宫,在下了一盘棋后又静静的离开,此时正向着北方走去。可能不久后会知道,但现在不知道的,东涯皇宫的闹剧。
头上飞来飞去的各种“凶器”让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百里恒大呼过瘾,而牧涯语潮则用不满的目光看着他,提醒他不要大惊小怪,并从怀里拿出牧涯语芳从中庸关带回来的零食吃。百里恒看了一眼,也老实不客气的跟着蹭起了吃喝。
百里恒、牧涯语潮三人,最大的不过十三,自然不会给他们准备成人一样的酒水,而是酒精较低的果酒。喝起来并无酒味,反而甜滋滋的,于是三个孩子就收敛不住了,不一会间就把三大壶果酒喝了个精光。
航、严、车三家的争斗已经基本忘记了是为了什么原因了,甚至嘴上吵吵,扔扔东西不过瘾,已经开始做了直接上手的准备了。因为东涯皇宫内不准携带武器,所以包裹了赤金的桌子成了最好的武器,就在人们抄起桌子准备向对方挥去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一张桌子率先飞了起来。三家人各自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论是自家人还是另两家人手中的桌子都不曾少啊?
三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牧涯家最前排,坐着牧涯语潮的位置传来一声口口齿含糊的话:“你这个小子,一点都不老实,明明就是个小病秧子,跟我充什么大头鬼!”只见牧涯语潮身前已经不见了当做盾牌的桌子,正站在地上,而百里恒被他单手拎着衣领悬在在身前。
被牧涯语潮拎着,百里恒也不生气,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个野蛮人,就只会用力气办事,太野蛮!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做智取!”说完后的百里恒大声喊了一句:“救命啊!”
牧涯语芳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酒杯,一边笑着,一边把酒杯向自己的嘴上凑去。两个脸蛋已经通红,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只剩下了一条缝。
果酒虽然喝上去没有酒味,但毕竟名字里有一个酒字。他们酒量本就小,喝得多了,自然就醉了。
三个孩子的第二轮闹剧让斗得不可开交的大人们愣在了原地,而后,那个一直不曾开口的车家女人突然掩嘴笑了起来。有她开头,其余人也顿时笑了起来。
百里恒连续大喊救命无果,惹得牧涯语潮哈哈大笑,打了几个酒嗝后说:“你让他们救你?打你差不多!”
没有人救的局面让百里恒也很尴尬,但他眯着醉眼,嘴上却不肯认输:“那是他们知道,收拾你我自己就够了,不需要他们动手!”说完后,百里恒的嘴突然开始小声的说了三五句,说完后大喊了一声:“生!”
生字出口后,突然有两根藤蔓从百里恒的右手手腕和地上凭空生出,飞快的向牧涯语潮缠去。
牧涯语潮虽然喝醉了酒,人却并不糊涂,看到两条藤蔓后他飞快的把百里恒向远处扔了出去,同时人向后一跳,躲过了两条藤蔓。
虽然自百里恒到达东涯之后,整个东涯都用了一种谜一样的态度对待他,可他毕竟是楚的皇子,而且传闻他身体不太健壮,这一摔难免出点什么意外。在场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在来的第一天就受伤?所以立刻有人准备上前接住他。
就在百里恒飞起,四大家族的人准备出手时,那根生在百里恒手腕上的藤条突然自根处分了个叉,原来那根依旧向牧涯语潮卷去,分出的那根则伸向了百里恒身下,变成了一个藤蔓的垫子,接住了百里恒。
藤蔓接住百里恒后,再次生长,将百里恒的身体角度调整为站立,而百里恒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当他重新站立后,口中吐字:“灭!”
灭字出口后,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向外吹出,一大团火焰自他口中喷出,直飞向牧涯语潮。
术法一脉,分为两重,一生一灭。生术以辅助、生长、就治等为主,灭术则能伤杀他人。传说生术与灭术练到极致,一个可生白骨,一个能杀无形。
别国皇子不能受伤,自己的孩子更不能出事啊!眼见得那一大团火焰,众人再次变了脸色,而牧涯语潮则嘴里傻傻的一笑,身体快速一矮,躲过了火球,然后以身体前探的姿势飞快的冲向百里恒。
火球被躲过,百里恒却没有一点意外一样,在一次“灭”字出口,地上突然出现了三根寸长,手指粗细的冰刺,向牧涯语潮斜刺而去。牧涯语潮人在前冲之中,耳朵突然动了动,身子猛地停在了原地,挥起拳头快速的除了三拳。拳头与冰刺相撞。冰刺瞬间变成了漫天冰屑。然而三根冰刺只是开始,地上不断出现更多的冰刺袭向牧涯语潮,牧涯语潮手疾眼快,伸手单手抄起了之前被他掀飞的桌子,单臂舞的嚯嚯生风,将无数冰刺尽数击碎。
“给你!”牧涯语潮突然一声喝,手中的桌子像战锤一样飞向百里恒。
来势汹汹的桌子让百里恒原本念了一半的咒语停了下来,手猛地一摆,藤蔓瞬间护在了他身前,拦住了飞来的桌子。可被拦下的桌子并没落地,猛的一声喊,牧涯语潮突然从桌子后面翻了出来,两只手掐向百里恒的脖子。百里恒却不惊慌,反而嘿嘿一笑。就在牧涯语潮的手将要抓住百利恒的时候,他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的脚腕上缠着一根绿色的藤蔓,正是之前生长在地上的那根。
就在百里恒准备为自己的胜利哈哈大笑的时候,牧涯语潮的身体突然诡异的伸长了一段距离,两只手虽然没如愿掐住百里恒的脖子,却扭住了他举起的右手。
百里恒手上吃痛,藤蔓上的力也小了一些,牧涯语潮轰的一声摔在了百里恒身边,压住了百里恒半个身子。这时候百里恒也已经反应过来,藤蔓快速缠满了牧涯语潮全身,可牧涯语潮就是死抓住百里恒的右手不放,疼的百里恒直咧嘴。
“你把我放开,否则我把你裹成粽子!”百里恒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威胁到。
“你别骗我!”牧涯语潮全身上下已经只剩头和抓着百里恒的那只手露在外面了:“你的术法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过你会,我就能打扁你!”
听到牧涯语潮要打遍自己,百里恒真是来了脾气,不过牧涯语潮说的确实没错,他的术法的确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时候百里恒眼珠一转,另一只手伸到后背把那个抱着铁盒子的狐皮拽了过来,拿到牧涯语潮身上一抖,抖掉了狐皮,盒子正好压在了牧涯语潮身上,这时候,缠在牧涯语潮身上的藤蔓也正好消失。
“你放开我!”
“你先放开我!”
“那你得先你放开我!”
……
两个孩子彼此被对方制服,最后只能互相逗着嘴了,然后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有人上前查看,两人脸上的酒晕还在,原来是睡着了……
此时,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航、严、车三家的人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而高坐在上的牧涯行江一只端着酒杯或是轻笑,或是与班将军对饮,而眼前大人、孩子的闹剧则视若无睹一般。
原本用来欢迎百里恒的酒宴因为百里恒和牧涯语潮而提前结束了。三大家族的人意犹未尽的离开了东涯皇宫。班将军上前拿起了压在牧涯语潮身上的铁盒子,用狐皮包裹后重新系在了百里恒身后。
“来人,将十三皇子送回送回望海楼休息。”在班将军将百里恒背在身上的时候一晚上几乎没有说话的牧涯行江突然开口说道:“班将军还是要跟我去再讨论些事情。”
从宫门外走进来一个侍者,轻轻的从班将军身后接下了百里恒。班将军皱着眉盯着侍者,在牧涯行江再次的催促下,班将军终于收回了目光,随着牧涯行江走向后殿。
侍者将百里恒抱在怀里,在原地停了一会,然后迈步走出了皇宫。
东涯皇宫富丽堂皇,然而近日的殿梁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只蜘蛛,结了好大的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