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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嘛!”林萧萧用这句话概括了她和阎罗的友谊。那女人叫阎罗,是个寡妇,有个喜欢周杰伦的儿子。她除了开了家超市开了家饭店,还按照歌曲《双节棍》中的词开了一家武馆,一家烤肉店(岩烧店),开了一家茶室。“这里是超市”位于斑斓小区的后门,穿过小区,在前门,就是阎罗的三家店。

“这么有钱的一个女人,你们怎么会同是天涯沦落人呢?”杨小湖纳闷。

“阎罗,好彪悍的名字啊。”我感慨。

“她和我一样,出生于社会底层,有着深深的自卑感。”林萧萧喝了半杯啤酒,接着讲属于阎罗的故事。

“她的父母喜欢儿子,始终教育她要围绕着一亩三分地活动,要低着头做人。因为他们是穷人。有钱也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情。她20岁的时候被村里最有本事的男人看上了,父母都说好,她并不明白爱情这回事,以为女孩大了总要嫁人,就和这男人结了婚。刚开始他们只是在省城做点小买卖,卖肉。后来到了圈圈城卖肉。生意越来越好,也有了点小钱。阎罗25岁有了儿子,那男人学会了吃喝嫖赌。阎罗28岁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赌钱总输,那男人就学会了打女人撒气。每一次喝多了酒,打麻将输了钱,去外边找完别的女人,回来总要打阎罗。阎罗想离婚,她男人不肯,威胁她如果再提离婚,就杀了她全家。她自然害怕,而提过了离婚,那男人打她的手就变本加厉,每日一揍。她也还手,可是还手会换来更严重的殴打。她被打倒胳膊骨折过,每一天都浑身是伤。”

林萧萧指了指窗外十字路口的位置,现在是一家咖啡馆,“她们以前的肉铺就在十字路口。十多年前这里都是些破旧的平房,算贫民窟。圈圈城的房价还是白菜价。这里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字路口倒一直都在,他们就在这十字路口卖猪肉。事情在阎罗30岁这一年有了大的变化,已经5岁的儿子发现开始阻拦殴打母亲的父亲。而那男人就连儿子一起打。一次儿子冲向这死男人,边打边喊放开我妈妈,这死男人一把拽起儿子扔向墙的一角,孩子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因为这件事,阎罗对这死鬼起了杀心,她发誓要杀了他。离不了婚又斗不过,自己被打死也就算了,不能赔上儿子。阎罗是狮子座,农历七月半的生日,太凶。阎罗连遗书都写好了,麻烦自己最好的朋友张删来带大儿子。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道光明。

在农历七月半这天中午,阎罗买了耗子药,又磨了刀,打算和这怨家债主同归于尽。她知道自己那死男人出去喝了一宿赌了一宿又脏了一宿,赔了钱泄了气,回来若是老实睡觉,就给他喝碗下了药的水,若是又来打人,就豁出去拿刀砍死他。

中午十二点,一天中最凶的时刻。这男人回来了。他晃晃悠悠走在路边,他嬉笑着看着阎罗,他解下了短裤上的皮裤带,把裤带拽的啪啪响。在路的对面,冲阎罗笑着,说,老婆呀,我最爱你了,一会儿老公好好爱你。阎罗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他又要打人了,阎罗就提起了那把磨得发蓝的砍骨刀。她十分冷静地面对着他,想着一会儿他走过来,就一把按倒他,直接砍他的脖子,砍他的头。她暗暗吸了口气,想着自己死期到了。

那男人晃晃悠悠,好像慢进一样走到路的中央。他和阎罗,一个想着打人,一个想着杀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超速行驶的货车。那货车司机为了赚钱两天没有合眼,他为了快点开到目的地,绕了近道,而开到这里竟然睡着了。撞死了人才醒了过来。那男人被撞飞了又掉下来,当场死掉了。

阎罗走到大街上,看着已经死掉的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泪流满面。她想说,感谢上苍,放我一条活路,感谢上苍,让我死里逃生,感谢上苍,让我儿子还有妈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我和杨小湖看看窗外的咖啡店,又想了想曾经的肉铺。

“那后来她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呢?”杨小湖问。

“意外身故保险赔偿金。阎罗的好朋友张删是个卖保险的,她的死鬼男人刚开始学会喝酒,她就买了一份保险。拿到了保险赔偿金,她买下了当时的肉铺,又买了住宅。后来这边拆迁,她又拿到了拆迁款,分到了拆迁房。而她的灾星一走,她的财路就好像开了挂,拦也拦不住。可是她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她再也不能相信男人。”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呢?”我问。

“我俩是网友。我们在树洞中互相说出秘密。我抽到了她的秘密,她抽到了我的秘密。她知道我暗恋姜超暗恋了十年,知道我恐婚,知道我爸妈在我3岁的时候谈论离婚。她知道我妈妈不喜欢我,知道我情绪不能自理,知道我隔三差五就想要自杀。她知道我很多秘密,我也知道她的秘密。除了这件事,我知道她也暗恋上了一个人,就是乐器店的老板。她活到39岁,儿子14岁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爱情。在她的儿子可以早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初恋的味道。后来她想再开饭店,给超市换换名字,问我叫什么名字好,我说就叫这里是饭店算了。其实只是开玩笑,但是她真就这样叫了。这城市发展速度太快,这里的房价也蹭蹭蹭蹭冒了起来,就好像竹子的生长,本来还看不见,可是突然就长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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