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自寿两手抱起桌上玲珑机关盒,果然入手一沉,仔细察看起来。
他虽久闻玲珑机关盒大名,但真正看见实物,却还是第一次,是以看得尤其仔细。只见那玲珑机关盒,长约二尺许,宽约一尺许,高约一尺,似是青铜打造,已有些年头,色泽青中带绿。
玲珑机关盒的表面,不管哪一面都由许多细小方格组成,方格与方格之间不相连属,似是一个个机巧部件。轻按上去,这些方格都还可以活动。细小方格上各有精细花纹,许多方格连起来,每一面又自成一幅壮美图案,或流云或夔面,不一而足。
不说玲珑机关盒本身的储物功用,单看机关盒本身,已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诸自寿心底暗叹:“墨家工艺,果然名不虚传!”
吴山贤呵呵笑道:“这盒子是青铜打造,诸师弟不用担心把它摸坏了。还需探寻一下开启之道才是。”却是在打趣诸自寿抱着这个机关盒太过局促,就像抱着一个纤美的花瓶,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碰坏一样。
诸自寿老脸一红,果然放开了手脚,加大力道在玲珑机关盒各处方格上又按又捏。
这个玲珑机关盒果真邪门,翻来覆去查看几遍,竟连哪面为上,哪面为下,都还是稀里糊涂地分不清楚。
摆弄片刻之后,诸自寿终于败退下来,将玲珑机关盒递给身边的柳康精长老。
柳康精摆弄几下机关盒之后,忽地问道:“掌门师兄,试验破解之法时,是否可以使用些许真力?”
陈江本身并未感应到脉轮,何曾修炼过真力,是以正确的开启之法并不会运用到真力;然而这却是在寻求破解之法,用点真力似乎倒也未尝不可。
吴山贤心中一动,并不道破,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柳长老真力雄浑,最好还是悠着点劲,可别是既将玲珑机关盒打开了,也将里面储藏的物品都一并损毁了才好。”
柳康精赶紧谦让道:“若论真力雄浑,柳某哪里及得上掌门师兄?”但眼含笑意,显然吴山贤的这句赞语令他很是受用。
柳康精摆弄一时,也不得其法,只得再将玲珑机关盒递给坐在旁边的长老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季珺长老。
玲珑机关盒在六位长老手中轮转一圈,最后来到陈问天手里。玲珑机关盒在其他长老手中时,他还担心他们真的将其破解开来,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轮到他时,他已完全放松下来,哪里会真心破解,不过是出工不出力罢了。
装模作样地摆弄一时,陈问天就面有难色,准备将玲珑机关盒还回给吴山贤。
只要这个玲珑机关盒永远不要被破解开启,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柳康精见陈问天也是面露难色,知他也要败下阵来,遂叹道:“素来以为陈长老心思精灵鬼怪,想不到对着这个玲珑机关盒也是一筹莫展。掌门师兄这不是难为我们几个老骨头吗?墨家机关术,若是这么容易破解,那也不是墨家机关术了。”
吴山贤哂然一笑,道:“不强求,不强求,诸位尽力而为就好。”
陈问天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激灵,强笑道:“想必掌门师兄成竹在胸,早有定计?”
吴山贤又是拂须一笑,斜睨陈问天一眼,陈问天登时心如擂鼓,心中警铃大作,只觉所有龌龊心思都被吴山贤一眼看穿一般。
吴山贤不理会陈问天,偏头看向诸自寿,问道:“诸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年恩师妙解玉连环一事?”
诸自寿陡然神情一振,坐直身体,开怀大笑道:“记得,记得!这件事情,我纵然老了,死了,化成灰了,都还记得!”他自执掌刑罚堂以来,多年如一日地不苟言笑,这番开怀大笑,实是难得。
其他几位长者都是暗自诧异。
柳康精道:“当年师伯妙解玉连环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详情。不如掌门师兄给我们几个讲一讲,一者解惑,二者大家共同聆听师伯的光辉事迹,缅怀英概。”原来吴山贤虽与六位长老师兄弟相称,唯独与诸自寿是同一个师父所出,是以其他几人并不知晓此事。
吴山贤眼角含笑,却先自长叹一声,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恩师以敬魂门弟子身份带着我与诸师弟出访奉魂门,适逢奉魂门一个盛大的门派庆典,周边众多小帮派自是拼命地捧场奉承。其时宾朋满座,奉魂门孙掌门志得意满,酒酣之时拿出一个玉连环出来,说道:‘在座多是英雄豪杰,聪明才智之辈,不过可有人能解得开这个玉连环?’”
柳康精插口道:“想那玉连环,环环相扣,宛若天成,如何解得开来?奉魂门那孙掌门可不是故意刁难大家吗?”
吴山贤微微一笑,道:“柳长老此话说得极为在理。当时在座之人,也都是如柳长老第一句话这般说的;我与诸师弟低着头,暗自寻思,也是这般想的。至于柳长老第二句话,却是无人能够宣之于口。既然解不开这个玉连环,明知是刁难,也只能咬着牙承下来。”
诸自寿道:“他奉魂门耍威风给其他那些小帮派看,也就够了,咱们敬魂门,与他奉魂门平起平坐,哪里需要觑他脸色。他搞这一出,却将咱们也捎在里面。当时我和掌门师兄都是暗自气恼,却苦于无计可施。”
吴山贤道:“就在这时,师父排众而出,走到奉魂门孙掌门面前,猛地拔出腰间犀角刀来。那孙掌门倒也了得,面不改色,旁人却无不惊慌色变,一时间惊呼斥骂声、衣袂破空声、利刃出鞘声充斥于耳。兵刃环伺中,师父从容拿起那个玉连环置于桌面,以犀角刀刀柄重重一击,砸成数段,对孙掌门笑道:‘这样一来就解开了。’”
众长老听说,都是赞叹连连。
柳康精叹息道:“可惜当年未能随同师伯一起前往,未能见着师伯笑傲群雄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