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彬道:“所以说陈江等人对你俩的那些陷害、刁难都是假的?”
东野鬼道:“没错,那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纪彬道:“所以说陈江等人晚上悄悄地带酒菜去你们小院,是真的因为你们的关系本来就是那么好?”
东野鬼大大咧咧地道:“要说多好也不算吧,就是笼络人心嘛。明面上对我们不好,暗地里稍微补偿补偿。这种事以前还有过几次,只是这回碰巧叫旁人给瞅见罢了。”
纪彬紧盯着东野鬼,问道:“这么说来,陈江托你们保管的物品,不但很重要,而且还见不得光?”
东野鬼道:“正是。那是一个墨家工匠打造的玲珑机关盒,这种玲珑机关盒虽然价值不匪,但用来保管重要物品方面,似乎挺流行。陈管事手里还收藏有一柄精品墨匕,看来他对墨家出品,确实情有独衷。”
这种玲珑机关盒一般人根本用不起,更可能闻所未闻,东野鬼却可以随口道来。陈江手里收藏有精品墨匕一事,东野鬼也如数家珍一般。纪彬不由得对东野鬼所说,信了几分。
纪彬试探道:“墨家机关术天下闻名,这种玲珑机关盒,就是墨家工匠以机关术为底蕴,加上巧妙构思,打造而成。每个玲珑机关盒的开启方法各不相同,唯有玲珑机关盒的主人才知晓,你又怎知里面放置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东野鬼站起身来,呵呵一笑,说道:“纪师兄疑心真重,我既然这样说,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拿子虚乌有之事来诳你。而且纪师兄的疑惑,其实极好解释。因为我并不需要破解玲珑机关盒的开启方法,打开玲珑机关盒来看看,才能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我只需要知道陈管事将什么东西放进了玲珑机关盒里面,这就行了。”
纪彬心中一想,果然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一喜,道:“这么说来,你是……”
东野鬼点了点头,道:“正如纪师兄所想!陈管事陆续在往玲珑机关盒里放东西,我和阿正守着这个墨家的玲珑机关盒,固然是拿它无从下嘴,但悄悄弄清楚陈管事每次带来的将要放进玲珑机关盒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要有心,机会却是大把大把的。”
纪彬听到这里,一切都合乎情理,终于疑心尽去,问道:“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
东野鬼道:“是陈管事与崇魂派、尊魂帮暗中勾结的一些重要罪证。他为了防备他日崇魂派、尊魂帮做成‘大事’之后,翻脸不认账,将他的‘功绩’一笔抹煞,就把许多关键物证都留存下来。和这条吃里扒外,暗中背叛出卖敬魂门的罪名相比,他在杂役区的那几条人命血债,都算不得什么了。光是这一条罪状,陈管事就算是有十条八条性命,都不够门规处置的。”
其实这个玲珑机关盒就是那日陈江交代藏于屋里隐藏处暗格中的东西,东野鬼那晚当即趁夜就潜去陈江屋里,将这玲珑机关盒取了回来。他按陈江交代的方法开启过玲珑机关盒,对里面藏的东西一清二楚。
取回这个玲珑机关盒时,王正就曾问起,东野鬼回答说,“说不定是一张保命符。”这时果然真的用上了这张保命符,只是他又替他俩多加上一个“保管员”的身份,好将这个玲珑机关盒的来历隐藏过去。
纪彬奇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些最多也就证明陈江死有余辜,死不足惜罢了。”
东野鬼似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纪师兄,你莫要忘了,你如今可是杀害陈管事和李师兄、黄师兄他们三人的重大嫌疑人啊!我不是说陈管事等人就是纪师兄你杀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杀的。我是说,既然现在别人认为是你杀了陈管事等人,倘若你愿意把这事承认下来,顺势承认下来的话,这可就是清理门户的大功一件啊!”
纪彬猛然一惊,咧嘴一笑,说道:“对啊,我都忘了,是我杀了他们三个!”
东野鬼赞叹道:“纪师兄在陈管事尸身前的条幅上所下评语,‘奸狠刁滑,十恶不赦,天理难容’十二字,联系陈管事一身罪孽,可谓字字诛心,真是再中肯也没有了!”
纪彬深夜提刀前来,东野鬼与王正都是俎上鱼肉,东野鬼不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与纪彬侃侃而谈。王正心里越来越佩服,此时听得东野鬼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让纪彬心甘情愿地将陈江三人的血案揽到自己身上,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东野鬼道:“阿正,你也不需太过惊讶。正所谓天理昭昭,邪不胜正,陈管事自以为做事聪明、谨慎,但他勾结外帮之事,总还是有蛛丝马迹泄露出来,纪师兄在暗中苦苦追查许久,终于被纪师兄捉了个正着。纪师兄为人正直,一时激愤,便诛此三人,悬尸示众,以儆效尤,真是大快人心之事!”
顿了一顿,东野鬼脸上笑意盎然,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纪师兄乃是古道热肠的真汉子,只望纪师兄吃肉之时,能够带挈我和阿正跟着喝碗残汤也就是了。”
纪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豪迈地应道:“什么话!你俩以前迫于陈江淫威,不得已替他保管物品,当时也不知道玲珑机关盒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故而不算陈江的从犯。后来将这个玲珑机关盒上交出来,乃是大功一件!”说着随手将犀角刀插回鞘中。
纪彬许诺的功劳,王正全不在意,见他终于将犀角刀收起,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气氛太过压抑,王正一直紧张不已,这间牢房里,表面上虽无刀光剑影,暗地里却杀机四伏,只要东野鬼一个应对不当,他们马上就将身首异处。这时骤然全身放松下来,王正才知,不知何时,汗水已浸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