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东野鬼使出这“五蝠禁魂咒”时,是那般地随意。换作谁,无论练习或使用“五蝠禁魂咒”,无不要屏气怒目,甚至还要伴随一声沉喝,以壮声势,万万不可能像东野鬼这样轻描淡写地就用了出来。
这随意的一指,简直就像是在“五蝠禁魂咒”上浸淫数十年的老招魂师一般。
可是王正与东野鬼日夕相对,他很清楚之前三个月,东野鬼就一直是在练习基础动作。从东野鬼展开卷轴看《五蝠禁魂咒》功法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练习“五蝠禁魂咒”的次数恐怕都屈指可数。
他们所住的这座独屋小院算是背山而建,屋后还有丈许零乱空地,然后便是陡峭向上的嶙峋山石。
那些赤色蝙蝠离开东野鬼指尖后,向前直飞出丈许,将要撞上山石之时,倏地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开来,一个轻盈回旋,又复集于一处,然后换个方向飞出一段,又折返回来。
东野鬼一边说道:“依我的理解,‘五蝠禁魂咒’就是摧动体内的生魂阳气凝结成蝠状咒符,以它们来镇压厉鬼即死魂灵。所以‘五蝠禁魂咒’无需真力,却对体魄和魂识都有一定要求。因为体魄不足则生魂阳气不盛,魂识不够则蝠状咒符的操控性与威力都将受到影响。是这样的吗?”
王正虽然先一步完成了鬼山试练,他练“五蝠禁魂咒”时就只管练,哪里知晓这么多,东野鬼说的这些他听在耳内犹如听天书一般,只得随口应道:“嗯。”
王正的目光牢牢被窗外那七只飞舞的蝙蝠所吸引,眼睛完全随着蝙蝠的飞行轨迹上下左右移动,模样和心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他讷讷道:“阿鬼,你操纵这些蝙蝠……这些蝠状咒符,难道不需要聚精会神吗?至少也该很专注地进行吧?可你却还在分心,在和我聊天。”
东野鬼愣了一下,奇道:“咦,难道这些蝙蝠,不是凝结出来后,就可以随心意自由操控的吗?”
说话间,七只蝙蝠分别向几个方向急速飞行一段,又减速折返回来,全部都是井然有序。
最后倏地除了领头一只,其他六只分成两列,在领头蝙蝠的率领下,一边飞行,一边两列互相快速地穿插,彼此并不碰撞,看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王正见了这一幕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是何等样的操控能力?
终于,窗外的七只蝙蝠渐渐变得暗淡模糊,消失不见。
顿时,王正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蝙蝠从凝结出来,到消失为止,这有多久?几息?几十息?不,不止。
那么,这些蝙蝠究竟是有多么强悍?
那么,究竟需要多么强悍的体魄与魂识,才能凝结出这些蝙蝠并自如地操控他们?
东野鬼不好意思地说道:“阿正,你说要一次打出五只蝙蝠,才算真正练成‘五蝠禁魂咒’,可我从一开始,一下就打出来七只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可是我默想一遍功法,我明明全部都是按照功法的指示来做的。”
王正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还无法正常思考,依稀听见自己在说:“七只吗?也行吧。反正不过是初级试练用的功法,不用太过计较,也就凑和用吧。”
七只!这明明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结果啊!
东野鬼又道:“你说打出的蝙蝠要能够如同穿花蝴蝶般自在飞舞,这里也没花,不好试验,我就让它们这样随便地来回穿插了几下,你看可作得数?”
穿花蝴蝶,我那只是比喻好吗?只是一个比喻……
王正不答,问道:“阿鬼,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完成鬼山试练?”
东野鬼道:“这么说,你意思是‘五蝠禁魂咒’练成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去完成鬼山试练了?”
当然可以,简直太可以了!
东野鬼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晚上就去鬼山。”
王正吃了一惊,终于是从刚才的连番震撼中回过神来,道:“这么急吗?我以为你不急呢。”
东野鬼道:“我怎么不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但是究竟是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又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些事情很难很难,我需要变得很强很强才行。”
王正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急你还练了三个月的基础动作……”说道:“好,我们先吃饭。然后我就带你去刑罚堂申领聚灵香和寒冰玉。”
东野鬼道:“为什么是去刑罚堂申领?”
王正都已经张开了嘴,却又临时改了主意,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稍后,两人出门来,往刑罚堂而去。
路遇许多杂役弟子,都向二人躬身问好或是含笑点头致意。
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王正已不再是以前大家心目中那个胆小窝囊的王正,渐渐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加上他本身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很得大家喜爱。
东野鬼也以他的硬骨头和热心肠,获得了众人的好感。
不多时来到刑罚堂,王正带着东野鬼径直进去。王正向堂中留守办公的三名三十来岁的主事弟子躬身问好,东野鬼也跟着拱手为礼,道:“钱师兄,孙师兄,周师兄好。”紧跟着报上来意。
钱孙周三人许是因为在刑罚堂日久,都熏染成了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塑出来的一般。杂役弟子每日要做许多杂役任务,这么晚时才来申领物事,这种事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左侧的周群取出厚厚一本弟子名册,翻找到东野鬼一页,给钱秋运、孙和都过了目。孙和转身进了内间,取出一根聚灵香和一块寒冰玉来,交给钱秋运。
钱秋运并不立刻将两样物事交给东野鬼,目光冷冷地端详着他。
钱秋运眉眼间自带一股杀伐戾气,兼有刑罚堂的超然身份地位,即使不言不语也有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若是一般十岁左右的弱龄杂役弟子,经他这么一冷冷注视,无不腿战股栗,心魂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