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不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甚至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激动。
这时,东野鬼竟是幽幽醒转过来,看到赵不奂,虚弱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周围的血腥场景,又问:“这些人都是被你所杀?……是你救了我吗?”
原来,虽然之前东野鬼和王正也曾一起看过“神仙打架”,但都离得较远,加上打斗之时二人身形急速变化,身周又有各种绚丽的功法异象,是以并没有真正看清二人容貌。
即便是对二人容貌有些大概印象,在东野鬼的潜意识里,那“神仙打架”的都是何等样的人物,就算不是住在天上的,也相差不远了,断然不可能与自己发生任何交集。所以对于出现在身边的这位长须老者,东野鬼并不能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去。
赵不奂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大声道:“老奴……老奴参见少主!”
东野鬼一脸茫然,道:“什……什么少主?”
赵不奂道:“容老奴稍后再作解释。后面还有强敌追来,意图对少主不利,我们先快点离开这里再说。”
赵不奂起身来,看到王正的尸体,终究是有些不忍,便在屠戮场外寻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向阳之地,接连几掌在地面击出一个深坑。回来把王正后背的箭矢拔掉,替他略微整理一下仪容,抱入深坑中轻轻放下,止不住地又一声叹息。跃出坑来,几掌将泥土填了回去。
只是并没有树墓碑,或是其他任何标记。
东野鬼眼看赵不奂做这些,眼泪又连珠似的滚了出来,点头道:“阿正和我相依为命,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今天却在这里遭逢意外,原本也不该曝尸在这野兽出没的林子里,被野兽蹂躏。本来应该由我亲手埋葬他的,只是我身子虚乏得厉害,竟是动弹不得。谢谢你了,老爷爷!”
赵不奂一把将东野鬼抱起背到背上,迅速离去,一边惶恐道:“少……少主不用这般称呼老奴,折煞老奴了!老奴虽然胡子一大把,年岁倒还不算高。若是……若是少主真愿意抬举老奴,称老奴一声赵伯也就是了。”
东野鬼便叫了一声“赵伯”,赵不奂应了。
东野鬼伏在赵不奂背上,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眼前一排排树梢飞速向后退去,待要询问自己怎么就成了少主,终是敌不过一阵阵倦意上涌,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就在赵不奂带着东野鬼离开后不久,谭福带着六名黑衣卫出现在这片屠戮之地。
谭福看着满地的血迹和碎肉沉默不语,两名黑衣卫迅速地四下查看一番,回来禀报道:“赵不奂曾经在这里短暂逗留,埋葬了一名死亡的少年,带着另一人,应该也是一名少年,向东边逃去。”
谭福冷笑道:“从此地回到晋国,回到北冥家,径直向北就可以。赵不奂这只老狐狸一定是怕了我们另有后手从晋国出发,半路截击他。向东,这是想要和我们绕大圈子,捉迷藏吗?好,我谭福就再陪你玩玩!我们追!”
言毕,带着一行七人飞速远去。
林子里重又恢复了宁静。
渐渐地,有一只乌鸦飞了过来,它停在树梢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飞到地上,啄食地上的碎肉。
太阳渐渐西斜,临近黄昏时,这片屠戮场已经聚焦了十多只飞鸟,满地的碎肉对它们来说不啻于一场难得的盛宴。
它们一边愉快地啄食,一边出于本能的胆小谨慎,时刻留意着身边的细微动静,随时准备起飞逃离。
忽然一只飞鸟仓皇扑腾翅膀的声音刺耳地响起,莫名的恐惧迅速传播开来,所有飞鸟顿时一阵翅膀乱扇,忙慌慌地一哄而散,只以空中残留几根羽毛飘落作为余韵。
肇始的那只飞鸟本来蹦蹦跳跳地在一块阴影里愉快地啄食,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猛一抬头,才发现就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不知何时竟已立着四个黑衣人。这差点没把它活活吓死,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那四个黑衣人脸上都蒙着一块黑巾,将面目遮蔽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他们静悄悄地立在那里,就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幽灵。
四个黑衣人如同朝圣一般,默不作声地将这块屠戮之地看了又看,眼神中渐渐燃烧起炽烈的激动与狂热。
其中一个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呼喊道:“没错!这一定就是大人苏醒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之前的那种只有超强的上位者才能爆发出来的威压波动,我在其中感受到了大人的气息。多少年了,我们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这回可算是终于找着大人了!”
另一个黑衣人道:“看这情形,大人当时很是愤怒。”
第三个黑衣人道:“虽然看起来确实像是大人,但是最好还是确认一下。”
第一个黑衣人微怒道:“我们跟随过大人这么久,还能看错不成?”
第四个黑衣人道:“战五渣,这你也生气?于是就也并没有说错,虽然我们都倾向于是大人,但确认一下总是好的。何弃疗,你便用你的‘时光之镜’看一看。看这情形,事发时离现在也就几个时辰,你的时光之镜应该还能看得到。既是为了确认是不是大人,也是为了真正看见大人现在的模样,便于以后的寻找不是?”
这几个神秘黑衣人的名字倒是古怪得很,战五渣、于是就、何弃疗,竟然都是从《福至心灵集》里截选出来的,只是不知道第四个黑衣人的名字是叫什么?
第三个黑衣人于是就说道:“布吉岛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找寻任何有可能是大人的线索,说是大海里捞针,也一点不为过。直到五年前,我们才得到了一点指引。但是当时我们距离太远,并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等我们找寻到被雷霆轰击后的鬼山时,线索早已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