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司长点点头,“名国公府世代忠良,忠心为国,祖辈殷风自开国便流传至今,从无二心。所以林丞相这种独揽朝政的行为在名家眼里就是有悖朝纲。”
“刚开始时林丞相还能以新帝尚幼作为借口继续执政,可随着陛下渐渐长大,名国公府开始安插人手在陛下身边教导她如何与林丞相分庭抗礼,陛下也不负期望,短短几年,她就已在名国公府的帮助下,从林丞相的手中夺回了户、工、礼三部。”
“那名……我父亲夹在其中岂不为难?”
“……怎么说呢,相府和名国公府倒像是把名大人忘了一般,相争从未因顾忌名大人而手下留情过,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从朝堂之上连根斩除。”
“这样啊,”林君卿若有所思。难怪名弦在相府无半点恩宠,却又能在相公这个位置上坐这么长时间。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坏笑地看着司长,“你一个后宫的官怎么这么清楚朝堂的事?莫非,你也与那寻常的男人一般嘴碎?”
“怎么可能,”司长不自然地别过了眼,“不过是后宫里的人说的多了,偶然听到的罢了。”
“后宫?”林君卿眉眼弯了弯,突然靠近他,“呐呐,后宫里的妃子是不是个个长得和你一样帅啊。”
“哼,”听到林君卿夸他,两抹不自然的红霞飞上司长的两颊,他骄傲地昂了昂头,“这金陵里除了名大人,还真没有比我好看的了。”
“我觉得那醉花阁的流觞就不错啊……”林君卿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司长没听清楚。
“我是说,”林君卿笑眯眯道,“我和阿离长得就比你好看啊。”
“嘁,”司长不甘心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看的,脸都没长开。”唔,确实嫩滑地紧。
“脸还没长开都比你好看,那待及笄以后还得了?”林君卿不客气地拍掉了那只手。
“哼,怎么?这就想艳压群芳宠冠六宫了?”
无暇顾及手上的疼痛感,听到她这话,司长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林君卿现在可是被当做未来的皇后所被他教导,也不知道这顽闹活泼的性子在进了宫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
他答应林青黛来教导林君卿……是不是做错了呢?
“那可拉倒吧,”林君卿把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对付相府里的人我都嫌麻烦,更别提那后宫三千了。”
反正只要撑过这半年,待她及笄,她就可以有多远离这里多远了。
“话虽是这样说,”司长知道她的脾性,微微放心。但想到后日,表情也变得有点严肃,“后日可就是茗盏宴了。皇宫里,只要是有点门道的妃嫔,都会知晓你是林丞相意欲扶持的皇后,想必那日会有诸多刁难在等着你。记住,不论是后宫中人还是陛下,你都得多加小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林君卿笑笑,沐浴在阳光下阖上了眼睛。
一阵微风从远方吹来,拂过三人的脸,又吹向身后那片茂密的林子“沙沙”作响,其中有一道微弱的异样的声音。
林君卿的睫毛微颤,又是之前那个人?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那处的动静,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茗盏宴当日。
相府的三辆马车早已候在门口。
“心妍,这是你第二次参加茗盏宴了,多多照顾一下你大哥和心然。”
林丞相理了理官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两女一儿。
心妍张扬,心然内敛,两人相互合作,相府将来在朝堂之上势必会更加鼎盛。
不过,目光落在一旁一脸淡然的林君卿身上。
不过,前提是这儿子必须争气。
“母亲,心然呆在我身边,我自然会多加提点,”林心妍不屑地撇了撇林君卿,又换了一副面孔恭敬地看向林丞相,“不过,我与大哥一个去的是朱丹宴,一个是月白宴,这……心妍也不好妄闯后宫啊。”
“那倒也是,”林丞相思虑一会,看向林君卿,“君卿,到时你便跟着司长大人便是,他会提点你的。”
“是,”林君卿点点头。
“不过,我交代给你的事……”林丞相眯了眯眼睛,“你一定得完成。”
“儿子清楚。”
林丞相满意地点点头,踏着轿凳上了马车,“那为母就上朝去了,下了朝便去朱丹宴。”
“恭送母亲。”
看着马车渐渐驶远,林心妍也没看林君卿一眼,径直上了第一辆马车。
“那……大哥,你在月白宴多加……”
林心然转身,一脸担忧地看着林君卿。话还没说完,林心妍打开了车帘。
“还走不走了?再磨磨蹭蹭你和他一辆车去吧!”
“嗯……哦。”林心然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君卿就马上上了马车。
“真是!要不是母亲嘱咐了我才不会管你!”林心妍瞪了她一眼,就让车夫驾马离开了相府。
“什么人啊。”阿离看着马车的背影愤愤不平道。
“她是什么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林君卿打了个哈欠,真是,还需要这么早起来,天才刚亮呢,“我们也出发吧。”
“是,”阿离小心地搀着林君卿上了车。两人刚刚坐下,那车夫便挥鞭驶离了相府。
所幸司长那日将茗盏宴需注意的流程和事项都和她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不然她现在可得和那无头苍蝇一般。
茗盏宴是每年皇宫都会举办的一次宫宴,名义上虽说是为了让皇帝和各官员互相亲近,可实际上都成为了官员们向皇上身边塞人的宴会。
有好的女儿就在朝堂上当个一官半职,儿子则是有多少就往后宫里丢多少,万一就被皇上看上了呢?
所以整个宴会分为朱丹宴和月白宴,朱丹是由皇上主持,朝廷官员携子参加的。而月白宴则是由皇后主持,宴席上的都是后宫妃嫔和官员的家眷。
想往朝堂和后宫塞人,首先就得把自己家儿子女儿的琴棋书画通通亮一遍,这样才会让皇上注意到,多加青睐。
所以在宴席上不止吃饭,还得展示才艺和文采。
林君卿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听到这些东西她的头就已经开始要炸了,更别说待会还得亲自上,这些破事怎么那么多呢?
“公子?是昨晚没歇息好吗?”阿离担忧地看着林君卿,“这夫人也真是的,公子才刚好一个月,就让您去参加宫宴。”
“无妨,”林君卿摆摆手,阿离到现在都不知道林丞相要让她进宫,还是不告诉他的好,反正最后她也不会去当那劳什子的皇后。
昨晚她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制出来的几份药都被带在了身上,袖口处缝进去了一根银针,方便试毒。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大公子,前面转个弯就是皇宫了,坐稳了!”车夫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知道了,”阿离打开侧帘,转过一个弯,随着马车渐渐驶近,庄严恢宏的宫城从开始的一角展现出了全貌。
“巡防营统领之子,闵嘉棋到——”
“丞相二女,林心妍林心然到——”
“兵部尚书之女,陈凝到——”
还没下马车,宫城门口处传唱女官的声音就远远传来,清晰可闻。
林君卿皱了皱眉头,这司长可没和她讲过,进宫前还有这一规矩?如此一般她就算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也没可能了。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马车缓缓前行,她掀开了帘子,入目的是满眼的马车,几十辆各异的马车满满当当停在了皇宫前的白玉广场。还不停地有其他马车从四面八方驶往这里。
虽说林君卿的马车不如林心妍那般奢华,可相府的马车总归是比周遭的其他马车要招摇几分。
“喂,那是谁家的马车啊,马车上居然敢镀金镶玉。”
“就是,满朝文武也只有相府敢如此,这又是哪个府里的?”
“八成是哪个用钱刚买进朝堂上的小官,不懂规矩,不然怎么这么暴发富的做派?”
林心妍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转身注意到林君卿的马车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接接大哥?”林心然有些担忧道。
“嘁,他一张嘴不是挺能说吗?让他自己解决啊。”林心妍不耐烦道。
她这大哥自从落水得救以后就愈发不把她这家里的长女放在眼里了,仗着自己对母亲的计划起着关键作用,就这般狂妄,今天她得杀杀这林君卿锐气!
林君卿透过帘子的一角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周遭的人,便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在宫城门口一脸嘲讽地看向这里的林心妍。
这是打算看她笑话是吧?林君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自己怎么能让她这妹妹也只当一个看笑话的人呢?
林君卿理了理仪容,素手挑开了帘子,拄着阿离的手缓缓地下了车。
她怎么的也要拉这林心妍陪她一起演这笑话吧。
周围的人一看林君卿下来了,先是被她英挺俊朗的相貌所惊艳,随即注意到她的服饰,又纷纷不屑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林丞相吩咐竹君替她选的。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之,他偏偏用了最为俗气的红配绿,再搭上那烫金的纹饰,那真是有多惹人注意就有多惹人注意。
加上这套衣服还是一大早上才被送过来的,她想改动都来不及。
“切,是吧?我就说吧?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这样打扮。”
“不过他长得确实是俊美,就是衣品太差了。”
“呵,指不定就是他家里人想让他用美色去勾引皇上,好替让他自己升官加爵。”
“就是就是,一副乡下人的样子。”
没理会周围人的讥笑,林君卿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径直走向林心妍。
“妹妹,怎么也不等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