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逝去,满满的朝阳从东方铺展开灿烂的阳光,大地也因此恢复了该有的生机。冰冷的温度和死寂的黑暗随着啼晨鸟的叫声而逐渐退却,虽然对于大部分地方是这样,但对于艾比斯这个刚刚经历过巨大变动的镇子来说,却并不是。
凯尔特王子和雅赫鲁躲藏在教廷所修建的秘密地堡中,前一天他们还在艾比斯的街上大摇大摆的走,今天却不得不呆在这阴暗潮湿的地堡里,对于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雅赫鲁来说,这种事情总会教她很不耐烦。
“你为什么非要躲在教廷的地堡里,我都说了多少次,就那些叛乱的刁民简直就是活够了,仅仅就靠我们两个就足够收拾掉那些乡下的蠢蛋了。”雅赫鲁显然对凯尔特王子让他们躲在这里的命令非常不满,因为昨天的晚上她在这烛火昏暗的地堡里睡的很不自在,一早晨起来的时候自然要向自己的王子好好抱怨一番了。她像个小女孩那样撅嘴赌气,故意不去理会凯尔特苦笑的面庞,心却跳个不停。
凯尔特自然会将雅赫鲁的状态一眼洞穿,他从栖身的地方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这地堡上的岩画还像是初见那样破旧而腐朽,可以隐约的看见那时某种旧式祭祀的仪式,高大的男祭司面朝指向天际的神木,翩翩起舞,他周围的人们五体投地,以某种图案均匀分布在他的周围,若是将一幅幅壁画连接起来,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人们对自然无比崇拜的场景。
这可惜壁画确实很是破旧,看样子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去保养。自300年前西方魔法空前繁盛的时期过后,曾经的教义竟然慢慢被人们遗忘,却而代之的是很多复杂而空洞的泛泛之言,又有谁能够记得旧时代那些关于自然的有趣故事呢?
凯尔特之所以能认得出,也是因为他自小就对上古的传说兴趣浓厚,他在旧时学习贵族的种种之余也不忘偷偷去到古老的藏书阁中寻找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来阅读。他阅读和知晓的越多,便觉得当今的人们被太多魔法带来的便利蒙蔽了双眼,而忽略了上古一直存留的自然智慧。
这些东西雅赫鲁自然是别想知道了,她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右席执行官,绝不可能是在他父王面前撒娇胡闹得来的,换句话说,雅赫鲁是用强硬的实力夺走了凯尔特右席执行官的位置,就连他们身为国王的父亲也只能摇头苦笑,因为欧克兰的律法中并未规定一国之中的女骑士不可成为王子旗下的执行官。
在雅赫鲁的眼里,从她哥哥死去的那年里,凯尔特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凯尔特沉默一会,终于还是再次开口对雅赫鲁说:“从这个地堡的情况来看,教廷的人应该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统一撤出了艾比斯镇,他们显然不会是为了迎接他们将来的红衣主教,而是某项蓄谋已久的计划。”凯尔特把自己的妹妹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地堡的出口一边行走,一边说道。
“这和你非要我们躲在地堡有什么关系,真是不明白你这古怪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哪怕教廷有再大的动作,你也不应该怕那群毫无威胁的乌合之众才是。”雅赫鲁跟上凯尔特的步伐,不得不说,在她的眼里,显然数量多达三千人的起义军仅仅靠寥寥数人就能摆平。
“那我倒想问问你,我们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凯尔特嘴唇间挂着淡淡的笑意,穿出地堡的时候,他这样问雅赫鲁。
“父亲不是叫我们要好好盯住底比斯教廷的动作吗?想想,现在我们非但不在底比斯之城,就连教廷的动向也知之甚少,甚至连简单的叛乱都不能收拾掉,我可看不到号称鹰眼王子凯尔特的办事效率。”雅赫鲁不甘示弱,还嘴道,她的声音从地堡的回声中抽离出来的时候,也仍不失那份清脆果断。
“恰恰相反,我仅仅躲了一个晚上,就可以完成所有你所说的事情。若是我们昨天非要冲到叛军的队伍里杀个痛快,那才是最愚蠢的行为。要不然我们打个赌瞧瞧,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凯尔特的唇间洋溢着愈发自信的微笑,他信步向前走去,似乎这镇上的一切都被他收入眼中。
“切,虽然很多人都说‘唯一不输给你的办法就是不和你打赌’,但我偏要和你赌一赌罢,你有好些事情都只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要是那些和你打赌的人稍有一点直截了当的思维,你可就不能得逞了。”雅赫鲁白了他一眼,她的粗布衣衫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宽大,她就像个衣服架子一样,只要风一吹来,衣服就在她的身上荡来荡去。
从昨天他们逛街凯尔特看到第一个惊慌奔逃的人起,凯尔特就知道起义军终于发动了起义,他当下抓住雅赫鲁飞奔到另一条街上,用银币买下了两套粗布民衣,摊主看到他们精致的装束和阔绰的出手纵然有万般疑惑,也不能拒绝对于他们来说价值高昂的银币。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好喽,若是我赢了,你可别说我是什么会打九十九个土洞的地鼠,那种地鼠在当今的时代是活的潇洒,可我确是始终要活在阳光下的。”凯尔特笑笑,即便他身着粗布麻衣,他的眼神却依然犀利无比,每一个无意间和他对视的行人都会有种自己被穿透的感觉,还有他行走步伐间展露的气质,更让他在无形中被人敬畏着。
“是是是,你最阳光好了吧,你最阳光怎么会有那么多隐秘的鬼主意?”
凯尔特摇摇头,收起失笑,他当然知道雅赫鲁调皮也直爽的性子。她从不掩饰她对力量的崇拜,她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严苛的可怕,要不她怎能拥有让无数强大的骑士,法师,战士都害怕的力量呢?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在上古的箴言中,力量来自于智慧,而智慧来自于自然。
其实这还得感谢他的父亲,若非国王接触过这些古时的理论并加以推崇,他恐怕也就没能接触到无数古旧的智慧。在他的眼里,智慧远比力量要可怕的多。
这其实也是凯尔特王子为什么来到秘密地堡的原因之一。他的父亲曾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交给过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得到底比斯之城秘密地堡里的一本重要的书。那本书记载了许多与灵魂金属,暗黑灵魂金属武器抗衡的方法和手段。一位西方的隐士曾在数年前研究过这种‘活着的金属’,还在无数战场上观察过,在自己的实验室实验过,才得到了这精彩的智慧之书。那隐士将这本书进献于国王,国王如得珍宝,竟一时随身携带。
只可惜数年前的一场内乱让国王在慌乱中将手中的书藏在了底比斯的教廷地堡,数年来国王致力于稳定局势,未曾想到那一本书。如今国王看似要整兵出征东方,实则是感觉到教廷势力的愈加膨胀,所做的防范之举而已。而底比斯之城,却是一处战略要地,他派自己的儿子过来的目的就已经不言而喻。
教廷的动作大都没有出乎凯尔特所料,只是眼下起义军却又是一个变数。他坚信底比斯那边的教廷一定会在近期有动作,自己不如在静观其变的同时找到那本书。
当雅赫鲁睡下的时候,地堡里却愈发显得森严黑暗,仿佛都能听到火苗在狭长的地堡中扑蹿的声音,若是寻常人听来,听到也是一阵发怵。可凯尔特那双锐利的眼眸却仍然扫过所有可以的地方,他举起火把所行之处,皆被他看个明白。
找到那本书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收起书,紧皱眉头,视线里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他向雅赫鲁缓缓靠去,右手紧紧的按在剑柄上,目光中的锐利似要穿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