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娜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眼前出现的奇怪景象,使她目瞪口呆。
发现太阳正在当头照,已经升起老高了。阿茹娜又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躺在芦苇丛里的地上。旁边躺着酣睡的刘龙。阿茹娜猛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茹娜闭上眼睛,努力打开记忆的闸门,慢慢地,昨晚上的情况一一出现在眼前。
终于想起来了,治安队在奋力追杀他们,他们在治安队的追捕中。治安队这帮畜生,对他们一路追杀,他们只能边打边撤,失去营地,还往前奔跑。他们极度疲乏,又饥又饿,眼看就要陷入绝境。
而治安队对他们紧追不舍,他们剩下的十几个人就逃到这里,妄图摆脱治安队的追捕。这鬼一样的治安队,甩掉他们,我们就安全了。大家边骑马往前跑,便想着着美好的景象。
谁成想,一条大河赫然横在眼前,再看大河,水流湍急,人马无法渡过去,只能找船过河。
真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大家都绝望了,老天要绝我们,我们注定要在治安队手里魂归西天。
天啊,要让我们走上绝路。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这样对我们?这一下形势更严峻了,前有大河,后有追兵。
一个追兵已经让我们头疼了,又出来个大河来拦住我们去路。大家都被这个危险情况惊呆了。
这条大河是绝命的河。大河是西辽河。像个拦路虎一样,橫在眼前。这是夺命的拦路虎。看样子,有船才能过得去。
现在大家想的最多的就是船,有船才能有活命的路,有船才能生存下去。
其时他们和弟兄们被打散。大家都在大草原上分散各处。不找船是不行了。不渡过河就有被治安队活捉的危险。而这是大家所愿意的。弟兄们都有决心,打死他们也不被治安队活捉。
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睛看着刘龙。期盼着刘龙能把他们带出险境。刘龙心想,为今之计,只有去找船,也只有找到船,大家才能安全。
趁着弟兄们坐在河岸休息的功夫,她和刘龙想法找了个船,而他们其他弟兄却在他们找船而时候,万恶的治安队,向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弟兄们发起了致命的一击。弟兄们没有落在治安队手中,他们残遭杀害,或者四散逃命。
阿茹娜又想起那可怕的枪声和惨叫声。想起这些,阿茹娜的心上堵得慌,像压了一块石头。
朝夕相处多少年的弟兄们,就这样遭到治安队的屠杀。刘龙一听枪声,拿起枪就想过去。可是被阿筎那紧紧地拽住了。阿茹娜哭喊着,“你去也没用,只能白白送死,事情都这样了,已经无法挽回了。”死死地拽住刘龙不放。两人在空旷的野地里,撕了一会儿。最后,枪声不响了,一切都结束了。
阿茹娜也许自私了一些,但是还是很理智的,刘龙要是一去,只有去送死。这是明净的。
阿茹娜拦住刘龙,就是不让刘龙去死,去白白地送死。
不一会儿,枪声停下来了,刘龙也停止了动作,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哭着吗,向着弟兄们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
弟兄们都完了,一起生活战斗了几年的弟兄们,顷刻间就化为乌有。刘龙和阿茹娜的信简直像刀绞了一样疼痛。他们也恨透了夺去弟兄们生命的治安队。
西辽河水还在汨汨地流个不停,可她不知道,在她的岸边,一对情侣在哭泣,在发泄对治安队的愤恨,在发泄对弟兄们的深深的眷恋。
看着刘龙跪下来,阿茹娜也掉着眼泪,跟着刘龙跪了下来。
他们在心里,给死去的弟兄们祈祷。
弟兄们就这样都没了,死的死,逃的逃。一个队伍就这样打没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别人都被打没了。
刘龙的土匪生涯自此也结束了。留下太多的遗憾和愤恨,留下太多的眷恋。
趁着治安队吃饭庆贺的功夫,他们两人偷偷地把死去的弟兄们都埋葬了。活着的安葬了死去的。河岸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坟。一场悲剧,就这样收场了。草原上只留下他们悲愤的心情,也留下了他们的英雄壮举的痕迹。
只有这样,他们的心里,稍稍安慰一点,总算对弟兄们有了点交代。
他们只得含泪乘着夜色,在治安队的子弹中,勉强乘船渡过河,逃到这里。他们真是九死一生。
阿茹娜心痛地回忆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如今她没有别的,只有眼泪。只有用眼泪祭奠逝去的战友们,只有用眼泪慰藉弟兄们遗憾的心情。
这时候刘龙也醒了,刘龙睁开眼看看左右,只看见蓬头垢面的阿茹娜躺在身边。刘龙神情黯然,看了看阿如娜。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疲乏了,需要好好休息。他也太伤心了,毕竟他眼看着那么多弟兄们离他而去。
刘龙的心在哭,心在滴血。刘龙也痛苦中在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经历,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刘龙明白了,他们两人昨晚勉强乘船偷偷渡过河,甩掉治安队的追捕。现在在河对岸,治安队还在大肆搜捕,都能听见他们的喊声,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危险还没解除。
刘龙帮没了,治安队活了。
营地没了,弟兄们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他们只能逃避治安队的追捕。他们只求活下来。
悲痛的气氛,笼罩在芦苇上空,他们都静默了,都在想着死去的弟兄们。
他们心里都在悲伤,都在愤怒,都在怀念。
不过他们心里在想,要好好地活着,不能让弟兄们寒心。
暖洋洋的太阳,当头照者,不遗余力地发着光和热。他们在默默地呆着。他们还活着,而死去的弟兄们呢?他们却看不着这太阳了,就是想看也看不着了。
他们的心理却一片灰暗,没有一丝光亮。
好在他们两人被芦苇丛包围,这可能是河边的芦苇丛里,芦苇长得很茂盛,密不透风,外人找不着他们,成了他们天然的避风港。这里竟成了他们逃命的地方。他们就在这芦苇丛里,度过漫长的时光。
他们又饿又渴,但是要他们只能忍着,不能出去,因为治安队还在河边严密地搜索。
危险还没过去,还不能大意。
他们两人就在芦苇丛里躺着,默不出声,外面看不出来。他们昨晚放下船,就慌不择路地竟然逃到这里来,昨晚的地方选的不错,外面很难搜寻到他们。只有满心的悲伤陪伴他们。
也许老天在照应他们,让他们有一处地方能够去活命。
但是,接下去去哪里呢?他们已经没有一个营地了,没有吃饭睡觉休息的地方了。
今后在那里落脚呢?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必须有一个地方能够安身,能够生活。
阿茹娜没有主意,她没有想到这样合适的地方。她看看刘龙,刘龙也脸色灰暗,看来他也没想起来。
远处还传来治安队跑动的声音,他们还在忙着抓人。这帮恶狗,他们在心里骂着。
远处传来鸟叫声,还有微风在抚摸着他们。这个世界真好,活着真好。但是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却看不着这些了,他们永远地走了,留下深深的遗憾。
突然,阿如娜的眼睛里,一串眼泪流了下来。弟兄们都是为了我呀,那么熟悉的弟兄们都没了,那么熟悉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再也见不着他们了。他们都没了,而我阿茹娜却活了下来,我真是有罪之人啊。
阿茹娜越想越悔恨,越悔恨越想,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
“阿茹娜姐。”阿茹娜好象听见吴德乐的声音,这个吴德乐总是笑吟吟的,他从外面跑进来,对正在洗衣服的阿茹娜说:“我抓住一只蛤蟆,咱们俩把它烤了吃啊。。”
阿茹娜吓得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训斥吴德乐:“你怎么什么都吃呢?要吃你吃吧,反正我不吃。”
可吴德乐笑着说:“那我自己吃了。”说着跑出去了。
而今吴德乐已经不在了,他身中五颗子弹离开这个世界了。阿茹娜想起他的笑容就觉得他可爱。如今他不在了,再也见不着那个聪明可爱的吴德乐了。
阿茹娜想着,眼泪不住地流。
“唉,家里又没吃的了,怎么办呢?看我们这里也这个样子,一点也给不了,真愁人啊。”思想深邃的希日布又在对刘龙发牢骚。
刘龙听了一下,只能劝慰他,“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苦楚就行了,我们是什么也给不了。”刘龙说着,从衣兜里拿出几个钱,递给希日布,“拿去给家里吧,我们这里也困难,只能给这些了。”希日布长叹一声,拿着钱走了。
而如今,见不着希日布了,他身中三颗子弹,长眠在河对岸的坟墓里。
刘龙想着,擦了一下眼泪。他真想他的弟兄们啊。这些弟兄跟了他好多年,如今却离开他而去了。再也见不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