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开始有生命的时候,竞争和杀戮就开始了。吃或者被吃,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生活所迫?
街边的煎饼摊,冒着青烟的炉子,滚着油滴的铁锅,老板的吆喝声,一起见证了这里十几场警察抓小偷的过程。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林露被社区的民警追着满世界跑的“动作片“了,超市的老板也松了口气。自从1年前林露来的这里,从前闲到可以找副业的民警们终于体验到为人民服务的责任的艰苦。和谐安静的小社区一直都很安宁,有一两次偷盗案件并不影响市容,相反,做警察也需要“业绩”。没有人犯案,哪来的人民英雄呢。
消停不了几天,恶魔的手再次伸向破旧的小超市。
“造孽哟,那个害人精又来了哟,快打110,让付警官把她再关起来啊。哎呦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午后的闷热,附近投来同情和庆幸的目光,身材丰腴的老板娘在货架前一遍遍的清点巧克力的数目,嘴里碎碎念着“不得好死”之类的字句。受到众阿姨们喜爱的付警官也赶过来,额头上还冒着几颗汗珠,来不及擦去就被老板娘拉到货架前。“你看看啊,我早上才上的新货,今天还没开张就不见了一盒。肯定是那个害人精偷了。”老板娘一脸厌恶的表情,紧赶着说道“下午她来过,就买了包盐。肯定是她偷的”。付哲喘了口气,道“阿姨,你确定是她偷的吗?会不会是你没数清楚?”
“我今天都没卖过巧克力,肯定是她偷的,这是她最爱偷的东西了,付警官你要替我做主啊,我们全家就指着这一个小店过日子啊,我一个寡妇还要养活两个孩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嘤嘤嘤,,,老板娘的哭泣声充斥在付哲耳里。这样半真半假的动作已经打动不了麻木的人心。看热闹的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让付哲心里更加烦躁。“哎呀,那个害人精前几天偷了前面老王家的烟,老王媳妇还以为老王又偷着抽烟,差点闹得离婚呢”‘真的啊,哎呦,真是晦气哟’
付哲在记录本上娴熟的写下“林露,盗窃”后,合上笔记本,“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一边招呼着大家离开,一边安抚老板娘“阿姨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查一查是不是她,您不要着急。我先走了。”说完,就着急的离开了超市。当然,他着急的不是抓贼,而是从市里新调来的新同事还等着他去迎接。按理说让他自己来就可以了,可是毕竟别人是从市里调来的,总有一种让人觉得不可怠慢的自带光芒。从超市出来后,付哲急急忙忙的开着警车去了车站,期间还给所里的同事打电话,交代了今天的失窃案。
高胜男,正如她的名字,长的高,干什么都要争取比男生好。明明有着模特的底子,非要把青春献给民众,好像这样才能让她的巾帼热血洒遍天下。对于抓林露,高警官是最积极的那个了。同为女性,在高胜男的眼中,林露这样的人都不配和她进同一间厕所。
已经是下午4点多,车站的人流也慢慢少了,付哲在车里喝完第三瓶可乐后,期待已久的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付哲下车偶小跑上前,搭住周祁山的肩膀,“哥们儿,你终于到了,你再不来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要断送在今天了”周祁山转身看着满头大汗的付哲,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得迷惑,“你的幸福和我有什么关系?”付哲摇了摇头,指着警车说“你先上车,我要去上厕所,憋了半天了。”拍了拍周祁山的肩膀,付哲拿出他追贼的脚力跑向厕所,留下一脸尴尬的周祁山站在日头下。迎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好像是即将消失在空气里,模糊。
把行李放进后背箱里,周祁山坐到副驾驶上等着付哲回来。环视周围一圈后,周祁山发现这里的确像描述里那样,是个普通的小县城,街道上的垃圾桶没有任何规律的撒落在路边,写着禁止停车的标牌下面,停满了摩托车和自行车。街边的小贩为了争夺一块人流量大的摊位,大声的叫骂,可能这样更有气势。付哲回到车上,驱车离开车站。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他来到这个县城后的经历,这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和林露的斗智斗勇。付哲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听起来好像“负责“,做任何事都很认真负责,只要让他碰到了案子,哪怕是只偷吃的猫,也要抓到。狭小的警车里都是付哲的声音,出于礼貌,周祁山偶尔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付哲一个人在说话。想到周祁山坐了这么久的巴士肯定已经累了,付哲也没有再多说太多。
到了社区派出所,付哲停好车,拉着周祁山走进去,刚推进门就看到一幅“包公审案“的画面。长椅上的林露翘着二郎腿,斜着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左手被铐在扶手上,右手枕在脑后,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垂在空气中,被风吹的没有任何美感。高胜男站在林露面前,瞪着林露,“你给我坐好了“。付哲赶紧拉过高胜男说:“好了好了,谢谢你帮我把她带过来,她交给我了,你可以下班休息了。“
“你以为我想管她,这种死性不改的人,迟早有报应的。“高胜男白了林露一眼,转身往换衣间走去,却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周祁山。周祁山笑了笑,被忽略的尴尬也随之消散。主动伸出手和高胜男打招呼,“你好,我叫周祁山,你的新同事“。好像沙漠干渴了许多天的人看到绿洲一般,高胜男的眼睛里闪着欲望的光,“你好,我是高胜男。“
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林露的目光也投向周祁山。不过只是一个轻轻抬眼的功夫,却让林露后来的所有时光都走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