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的时候还早,府上的侍女说奶奶还在靠山王府说不准吃了午饭才回得来,只是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任由小白扶着回到了卷云舒,却在进门那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慌慌张张的回来然而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做,想到这人不禁自嘲,我还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人,这里的人生除了他我就找不到我存在的意义了吗?
心中虽然空落落,可他赞赏池灵筠自己的话却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小白,准备笔墨我想写写字儿!”端坐在案几背后看着眼前摊开的宣纸,心中一躁,“给我锦缎!”
小白愣了一下,“小姐要在锦缎上写啊?”
“怎么?我写不得了吗?”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的随意喷发出来,被火星溅着的小白立即拿来了颜色各异专门供给写字的锦缎,静静放在我面前然后开始给我磨墨。
抬手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了,那扇面上的题诗在我脑海里不断萦绕,落笔开始写了起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
“灵筠,回来了!”公子非勾唇打趣儿的对站长道;
“日后,陪你练练字儿!”站长在人前这么说;
“梅花小篆啊!这还是老五当年教给你的吧,不过灵筠写出来倒比你的多了几分柔和!”柔和?教她写字儿的画面更柔和吧!
“的确不错!”熟悉的笑容终于还是因为其它女人绽开了。
手下的笔墨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一碰到锦缎就化成一团,就好像手中的笔在冲我哭诉一般,心中更加烦闷了,你跟我哭诉什么?嫌我字丑?想到这儿将手中的笔远远的扔了出去,笔上的墨汁顺带着染脏了地上的毯子和靠近的蒲团,那场面像极了命运对我这个手下败将的嘲笑。
“小姐!”一旁的小白讶异的看着我。
“为什么,她写的出来,我写不出来!为什么我写字就能化开笔墨,染坏锦缎!我为什么就不行!为什么!”即便如此心中的不甘心还是宣泄出来了,为什么每次设定都是我的情敌强大无比,而我除了爱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姐!”小白靠近我拉着我的手,“小姐能写诗,写歌,翁主不可以啊!这天下的好事怎么能让一个人都占去了!”
写诗?写歌吗?那些根本都不是我的技能!换言之,如果我不是穿越而来带着那些他们没有财富出现在这里,我会不会比之前的甘恬还不如?所以,他到底喜欢我什么?还是那种喜欢根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的设定。
“小姐,你和翁主是不一样的,王爷喜欢的人是你,不是翁主,就算翁主写字儿再漂亮,王爷喜欢的人还是你!”说到这儿小白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按着小姐想要的结果,翁主这么好,小姐不是应该满意的吗?”
笑着摇摇头,“对,我是该满意,翁主那么好,我应该感谢上天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情,可以托付站长的人!”攥在一起的拳头缓缓松开,握不住的他,放了也罢!
思绪混乱之中门外响起了绿豆子的声音,“小姐,明南王来了!”
“小姐,王爷来了,一定是来跟小姐解释的!”小白鼓噪的扯着我的衣袖。
“不见!”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我不能再像毛线团一样纠结自己了,秦璐瑶不会给我太多时间去准备好再打这场硬仗!“卷云舒不方便接待男客,让他在客厅等奶奶或者我哥吧!”
“小姐,侯爷也回来了!都在大厅呢!是侯爷让我过来请您过去!”
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绿豆子,“去回了我哥,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谁都不见!”绿豆子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照话去办了。
“小姐,你当真不去见吗?”小白走到我身边。
“不见了!有些人多见无益!”看看小白,“你教我绣几个花样子吧!”
如果想要一人承担下来,也要拿出能让皇上信服的理由,西楚侯家的绣法侍女与女辈代代传承,到了我这边自己没掌握好倒是输给了小白,学着小白的模样一针一线绣着,即便再小心几次三番下来也扎着手指头直冒血,倒不是我自己有多笨,只是其间绿豆子来往几次都在请我出去,一边回绝压抑自己的内心,一边绣东西,走神在所难免。
天色渐渐暗下来,站在伸出湖面的露台上看着眼前的波光,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主客厅的方向,那边的灯火暗了下来,站长走了吗?已经失望了吗?
“小姐,琴准备好了!”小白走到我身边道。
摸着琴弦苦笑了一下,我身边能不能有一样东西和他没有任何牵扯的,这琴,算了最后一晚也不用这么苛责了。
坐下身看看小白,“小白,你的嫁妆我已经写好清单放在梳妆台上了,明天我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奶奶,明天就离开吧!”
“小姐!”小白突然慌了神抓住我的手,“小姐,你是明天就要……”
“是啊!”笑了笑,“我总不能等到秦璐瑶准备好了再行动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风头过去了,记得帮我回侯府跟奶奶还有我哥道歉,就说,如果有机会在那个世界相逢了,我一定好好待他们,算是汇报我的亏欠了!”我代替你们的甘恬活了下来,现在又要带着你们的甘恬离开,我的离开也许只是回去,而甘恬就真的没有了,“帮我跟公子非道谢,到这儿来他还挺照顾我的!珍贵的药材像批发一样给我吃。”说到这儿突然笑了起来,“还有,绿豆子,让他以后小心点,不要在熨衣服的时候再给甘宁烫坏朝服了,下次可再没有人给他求情了,最关键的还是奶奶,奶奶她……”
“小姐,有什么想跟王爷说的吗?”
话哽在喉头,站长啊,我真的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从何说起呢?擦擦眼角看着她,“今天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过了这村,就再也没有这店了!”
“小姐,那你想弹什么?”小白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我。
随手拨动了一下琴弦,那首歌的旋律清清楚楚映在脑海里:
“你的泪沾湿了大海 我真的很无奈
过去的承诺 不能够实现 还要多等几百年
让爱永远 在你心中
乱世中所有也俱灭沉没
不能忘记的承诺 还有你的轮廓
一起走 多苦痛也不放手
好想把你 拥抱入怀
用双手拥有宇宙
明白爱不能重来 不要泪流
下辈子 还你自由 放手”
歌词中一遍遍重复的放手,一边唱出来又似乎是一遍遍再告诫自己,握不住的他放手也罢,握的住的他,如果要伤害他,也随手放了吧!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站长绝对不能成为反贼!
“我妹妹果然不是盖的!”门口传来了甘宁的声音,他缓步走了过来。
顺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站的不远不近,眼泪肯定被看到了,他却好心的不拆穿,“丫鬟说给你准备了吃的,你一口都没吃,这一天三顿饭,你好歹也吃一点啊!身子本来就弱,病倒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我没事儿!就是没胃口,也许晚点就想吃东西了,守着小厨房还能饿死我啊!”低头微微一笑。
片刻后他才说,“明南王刚走了,你一直不肯见,倒是惊动了刚回来的奶奶,你是知道奶奶的,这不刚刚才放明南王走,”说着微微一笑,“今天怎么了?你跟哥说说,哥帮你出气!”
“没事儿!”垂着脑袋不看他。
小白识相的退了出去,他很自然的走到我身边,靠着另一根阑干跟我说,“因为,翁主?”我没有说话他微微一笑,“果然就是女孩子心思,翁主是靠山王的女儿是王爷的表妹,她和阿莅在其他王爷心中的位置差不多,别想太多自寻烦恼!”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看女人的小性子吗?”低着头小声道,其他女人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你不说,谁又会知道?你身边的女人毕竟只是个爱你的傻瓜又不警察局查户籍的那么了解你家成风,如果可以请不要向你女朋友隐瞒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份,哪怕是前女友,遮遮掩掩总比光明正大可疑的多!
“你说什么?”甘宁没有听到我的喃喃自语。
“我是说,皇族允许族内姻亲吗?”
“可以啊,只要不是同一个父亲和母亲,堂兄妹,表兄妹其实没什么!”
“那你觉得,翁主和站长在一起怎么样?”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向外瞟了一眼。
“小白这丫头也真是不小心!”甘宁咳嗽了一下,“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抬头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啊?翁主和站长,一个白衣俊朗,一个温柔善良,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幅画!”
“你呢?”甘宁皱着眉问道。
“我啊,”玩玩手指,“我和站长不适合,太不适合了!站长该娶的人是翁主,我,应该另谋良人。”
“你自己不愿意见他,我帮他说清楚是误会,你怎么还是不肯相信啊?”
“不是不相信!”立即解释道,“我是想的很清楚了,奶奶也说过,和站长在一起,皇上只会怀疑我们是不是结党营私,对西楚侯府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现在已经在帮他们了,我不能再嫁给他了啊,要不然皇上怎么看我们,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需要保护,而他,给不了我!”
甘宁神色一顿,“好了,你别说了,”紧张的看看四周,靠近我小声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都是男人的死穴!”退后一步,“恬恬,吃醋可以,但是不能出口伤人!你好好休息吧!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省的误会大了,断了情分!”说罢转身离开。
说完上面那些违心的话顿时觉得周身都乏了,我又何尝不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呢?可似乎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彻底断了念想。
上楼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可在沉重也抵不上抬头看到那人身影来的绝望,映衬着惨白的月光,本就生病的人儿就像快要消融了一般,“站,站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手中断成两半的梳子被轻轻放在一边,“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借着月光他一点点靠近如鬼魅却又是我最想得到的温暖,“恬恬,我和灵筠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我来说只是像阿莅一样的妹妹,那梅花小篆不过是她看着喜欢我才教她的,如果你喜欢,我来教你!”说着揽住我的肩膀,“不要吃醋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对其他女孩儿那样,我该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听话!”说着手覆在我脑袋顶上。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吃了天大的醋都不可能不理你,压着心里的酸楚,“夜深了,你回去吧!”
手微微一顿,从袖子里取出海棠簪,“这个东西,不是能当见面礼随便乱送的!”说着就要插在我发髻里,“你婆婆会不开心的!”
早早建设好的坚强现在又要给腐蚀的一分不剩了,脑中警铃大作,推开他的手抢过簪子狠狠摔在地上。
簪子落地立即分为两部分,向着相反的方向散开。
“我要你回去,你听不懂是不是!什么簪子步摇的,我不喜欢,我不要!不要拿哄其他女人的手段来哄我,我跟她们不一样!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不要和你在你一起!永远都不要!这辈子都不要了!”说着向后退了几步。
他一步上前揽住我的腰,眼里的温柔碎成一块一块的,待我站稳立即放开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我的亲密距离,“我,明白了!我,尊重你!”转身看看地上的簪子,“本想着,竹里馆的海棠都开好了,你会喜欢,现在看来……”转身看着我微微一拱手,“告辞!”
我看到了什么?他眼里除了破碎的温柔那闪烁的斑驳,站长,你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擦身顺着楼梯离开,那白色溜过眼角一去怕是再也不复返了……
颤抖着捡起地上断成两半的海棠簪,浑身刺痛的明显,这就是我要的大结局?转头不经意间触碰到刚才站长扶我站稳的地方,那处的阑干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碎了的木头如倒刺一般树在哪儿,染了鲜红看上去更刺眼了,刚才,我差点撞在那儿,是他,划破了手扶着我,而我却碎了那一树海棠花的承诺。
“对不起!”捧在心口,“真的对不起!”
端不起你的温柔,这次却狠狠地伤了你的心,下辈子,我用一百、一千、一万根银光棒回报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