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暗处操控着她俩的行为。今天的会面,今天的谈话,还有今天来要达到的目的,所有这一切应该都是提前计划好了的。
这背后操控者才是与曾慕寒有着莫大关系的那个人。
想必这个人平时应该是非常蛮横霸道的,她要这关系是独一无二的,她甚至不允许有任何流言产生。
而她的这两个傀儡——也就是被派来假装求医问药的这两个女人,看起来已被她训练得服服帖帖的了,她们深知此禁忌,自然是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所以沈末那样说时,她俩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而且,这个幕后操控者也不太难猜到——除了蒋家那位大小姐,谁会无缘无故来医馆找麻烦。
沈末因此便更加断定蒋烟和曾慕寒是夫妻关系了。唯有这样的关系,才拥有独一无二的资格,也值得她不择手段地去保护。
悬在她心头的困惑就这样解开了,然而她的心里却并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她甚至觉得有些失望,在这之前所有的期待现在反倒变成了自取其辱,她感觉自己正被一阵莫名的难过渐渐包围着。
“那好吧,各算各的。你名字说一下,我得建个档案。”
沈末重新提起了笔。
“只是取个药,就没必要建什么档案了吧。至于名字,说白了就是个标签,再说了,有那么多重名的呢,我又是让别人帮忙取药,倒不如用种大家都好记住又容易区分的方法。”
若不是已经猜到对方是提前计划好的,沈末一定会觉得这个人罗里吧嗦,特别麻烦。单是问个名字,建个档案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都要故弄玄虚一番。这样煞费苦心,到底是想怎么样?
“也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写吧。”
“就写一个字吧,你和我知道,来帮我取药的人也知道,到时候他一说这个字,你就把我的药给他就行了。像暗号一样,简单又特别,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沈末也觉得这方法可行,虽然不够严谨,但的确能更好地避免把名字一样的人的药弄混了。
“嗯,那你就说个字吧,我记上。”
沈末等着听她会说出个什么特别的字来。
“烟。烟火的烟,烟花三月的烟。”
她尽可能地用了意境美丽的词组把想说的这个字表达清楚,可沈末觉得,她这样做,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她知道这是哪个字。
蒋烟的烟。
也是她的名字。
看来,蒋烟的确就是这个无聊的计划的幕后操控者。
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就写这个字吧,来帮我取药的人对这个字情有独钟,他一定不会忘记的。”那女人说完,朝柜台又走近了一点,她稍微低下头去,靠近沈末的耳边。
“希望你也不要忘记。”
她们说完,便像顺利完成任务般,笑意盈盈地走出了医馆。
沈末手中的笔还没有写完那个“烟”字,就被放下了。她觉得似乎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对方的警告这么深刻,已经叫她“没齿难忘”了。
原来蒋烟这处心积虑的安排,竟全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两个家庭之间的尴尬关系,她们相互不喜欢对方,这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这次,蒋烟故意挑衅,却是为了曾慕寒。
难道是她与曾慕寒之间的距离也超过了蒋烟这个做妻子的所能接受的范围?可是,曾慕寒只是来这里取过几次药而已啊。而且,都是给她妈妈取药,这蒋烟应该是知道的。
她与曾慕寒甚至连手都没碰过,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的,蒋烟怎么会盯上她?这不是故意找茬还会是什么?
无理取闹!简直幼稚至极!
沈末生起气来,也觉得很是委屈。
“她凭什么认为我会觊觎她的东西?难道不是她们家一直霸着我父亲不肯放人吗?她要是真怀疑,大可以去质问自己的老公,凭什么来医馆捣乱?”
她一个人在医馆里生了好一会儿气,本来就没顾上吃早饭,现在饿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门外风雪仍不见停的意思,沈末懒得出去,走进厨房,自己简单煮了碗面吃。
已经从医馆出来有一会儿的那两个女人,被豪车载着,缓缓朝蒋家方向开去。
车仍然停在了别墅门口,她们俩顶着风雪下了车,急急忙忙走到门廊下面,按响了门铃。
没想到,来开门的竟然是蒋烟。
她打开门以后,就朝屋里走去,两个人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沈叔叔,我的朋友们回来了。”
蒋烟冲着厨房方向说了一句。
沈克念正好端着一碗热好了的药从里边走了出来,看见站在蒋烟身后的两个人,问了几句。
“把方子交给沈末了吧?”
两个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沈克念见两个人空着手,又说:“药放在医馆熬了?也好,省得等上半天了。还有啊,这宫寒就是得慢慢调理,姜糖水一定要时常喝着。”
“嗯,她们都记着呢。沈叔叔您快把药端上去吧,不是说要趁热喝吗?您再唠叨下去,药就该凉了。”蒋烟嫣然一笑,撒着娇催促着沈克念。
等到沈克念端着药上了楼,走进了苏海棠房间,把门一关,蒋烟立即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去,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来我房间。”
那两个人不敢随便吱声,小心翼翼地尾随着蒋烟去了她的房间。
她俩坐在蒋烟的对面,椅子都比她的要稍矮一些。
“方子给我吧。”蒋烟面无表情地说着。
那个在医馆里被沈末诊断过的女人,从她的手包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蒋烟时,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包一起还给她——这是去医馆之前,蒋烟随手拿给她配衣服用的。
蒋烟对她瞥了一眼,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包我不要了,你拿去用吧。”
那女人听她这么一说,非常激动。
“真的吗?这可是限量版,非常贵的呢。”
连一旁坐着的另一个女人,也向她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早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当时她就该主动提出去演看病的那个人。可谁让她总反应慢半拍呢,在别墅让沈医生给看病时,也被别人抢了先。一步慢,步步慢,少占了多少便宜。
“按我说的,查出点什么没有?”蒋烟把手里的方子一点一点撕碎,扔到了手边的垃圾桶里。
“那个叫沈末的,说茉莉得的是宫寒,跟沈医生的诊断是一样的,说的话都一样。”
这次倒是那个慢半拍的女人先回答的,可惜,她跟本没听清楚蒋烟问的是什么,不仅什么夸奖的话没有,还遭了蒋烟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一下子就被吓得不敢再出声了。
“她掩饰的很好,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我和芙蓉已经照你说的认真警告过她了,相信她一定会好好反省,不敢乱来了。”
那个叫茉莉的女人认真解释着。
“最好是这样。”蒋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还照你的吩咐,让她登记上你的名字,也说明了会让慕寒哥帮忙取药。我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正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叫沈末的,的确看起来很在乎慕寒哥,我故意透露给她,你才是慕寒哥的最爱,她好像很不高兴。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可还是从一些小细节上暴露出来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不过,只是警告未免对她太客气了,敢对慕寒哥有什么非分之想,不好好教训她一下,恐怕她不会长记性。”
她的话虽然难免有奉承的意思,可对蒋烟来说,还是非常受听的。
“看在沈叔叔的面子上,我就原谅她一次,不过,再让我发现她有一丁点不规矩,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蒋烟正说着,阿库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喵、喵、喵”地直叫唤。
“你不是不喜欢猫狗之类的吗?怎么突然养起猫来了?”茉莉望着在她们椅子周围转来转去的小猫说着。
“还多亏了这只猫呢。”
要不是它的出现,曾慕寒怎么会跟她吵架?她又怎么能察觉出曾慕寒与沈末之间的异常?
“这是沈末养的猫,本来我打算让我哥上班时捎带着给她送回去的,可是他局里突然有件要案,天没亮就给叫走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猫不猫的。听沈叔叔跟我妈说,他一会还得回去帮沈末找猫,我就变了主意。先让这猫在我房间老实待个两天吧,反正外边风雪这么大,沈末愿意找就找去呗。”
蒋烟洋洋得意地说着。
闷了半天没开口的芙蓉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了。
“那沈医生不会发现他家的猫就在你屋里吗?”
“我自然不会让他发现。而且,我还会让我妈妈想办法把沈叔叔留下,所以,这风雪还是再大点的好,让沈末一个人慢慢找去吧。”
芙蓉听的似懂非懂,也没再继续问什么。她看见蒋烟脸上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儿,“笑靥如花”。可尽管蒋烟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太工于心计了,对她看不顺眼的人,有时候手段过于歹毒了。
这些话是很久以前,茉莉私底下跟她说的,只说过一次,后来她俩谁都没敢再说起过。茉莉只提醒她在蒋烟面前少说话,多做事,免得她笨手笨脚地一不小心得罪了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