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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国庆节这几天安然可是忙坏了。操持戈美丽和高禾汉的婚礼,前前后后那一大摊子事刚忙完,十月三号,唐谛又给了她一个难题:让她帮忙陪唐谛的父母。

唐谛的父母在牟平。唐谛约安然的时候正是十月三号当天早上,安然说:“我不去!你爸妈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谛说:“怎么没关系啊?哦,你请我帮忙配合你演戏给你姐看,我那么够意思就配合你,还配合你到前嫂子婚礼上公然亮相,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你就不干了?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安然说:“怎么这么说呢?当初我请你时,也不是拿刀逼着你的吧?再说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女的有特权啊?”

“不是,我要是名誉受损了,将来怎么办?”

“将来?什么将来?你不是不婚族吗?还担心什么名誉问题?”

“话不能那么说啊!要是人家都知道我见你父母了……哎呀,反正以后不好混了。”

“那你的意思是,咱俩的伪恋人关系到此为止?”

“别呀!我姐现在无所事事,整天就盯着我哪!”

“你说我要挟你也好,恐吓你也罢,总之,你就给我一句话,去不去见我父母?我跟你实说了吧,他们俩这次来就是见儿媳妇的。我要是不带一个骗骗他们,他们就要让邻居家那个傻不愣登的幼儿园老师跟我定亲。”

“哈!找个县城幼儿老师也不错啊,肯定朴实可靠。”

“你就别埋汰我了成吗?哥们,拜托,做个好人!”

“好吧好吧!我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但是,为什么你到火烧眉毛了才告诉我?”

“他们也是上了大巴才给我打的电话呀大姐!我还措手不及呢,本来打算这几天自驾游,猎猎艳的,唉。”

“就你那破驾驶技术,还自驾游呢。国庆节满大街都是你这样的二半吊子司机,你也不怕把你那新车给剐坏了。”

唐谛用他那二半吊子技术,载着安然去汽车站接父母。汽车站和三站市场交叉路口那里交通混乱之至,安然指挥得浑身冒汗,唐谛才把车在停车场停下。“哎哟我的上帝啊,我现在终于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把一个人折磨疯,就让他去坐一个二半吊子司机开的车。”

“要想尽早结束这种折磨,你就这几天当我的跟车教练,一口气把我培养出来,怎么样?我可是为你好。”唐谛笑嘻嘻地说。

“可真有点恬不知耻的样子。”安然撇撇嘴。

“干不干?不干的话,伪恋人关系就终止。”

“好吧好吧!你这是百分之百的绑架勒索!”安然咬牙切齿地说。

两人在出站口接着了小县城来的客人。女客人有着典型的小县城作风,一上来就挽着安然的胳膊闺女长闺女短的,那个热情劲,直让安然身上起小米粒。在唐谛的暗示下,安然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声叔叔阿姨,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唐谛就施展他那要命的驾驶技术,载着三人去海边兜风。

滨海路倒是比市里交通状况好一些,主要是整条路都限速六十公里,所以车流少多了,但即便这样,唐谛也开得跌跌撞撞,安然对他一会儿循循善诱一会儿恶声训斥,县城女客人在后面看着是喜上眉梢,不停拽拽男客人的裤腿,意思是,瞧这小两口,多好啊。

余下的几天,安然整个地把自己搭进去了,身份是唐谛的伪恋人、县城客人的伪准儿媳、唐谛的陪驾教练。他们开着车东奔西走,足迹遍及威海、蓬莱、石岛、龙口,内容包括旅游、吃饭,吃饭,旅游。

到最后一天,唐谛的驾驶技术得到长足进步,敢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安然讲笑话了,说一个学驾驶的学员,女的,摸手档没摸对地方,教练在副驾上冲她吼:摸我大腿干什么?还有一个学员,遇到突发情况时慌得把方向盘扔了,张着两手问教练: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两人在前面笑得前仰后合,唐谛父母在后面听着是心花怒放。十月七号,老两口恋恋不舍地走进汽车站进站口,安然冲唐谛说:“赶紧的,请我去好好泡个温泉,再吃顿好的,补偿补偿!我长这么大没这么累过。”

结果,唐谛又开车载安然去了栖霞艾山泡温泉。下午回来的时候,走的是一条两边大片果园的公路,景色美不胜收,两人下车买了很多新鲜苹果和秋枣。唐谛说:“你看,为了补偿你,我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安然说:“这还差得远呢!跟你说,你花钱去雇,都不一定能雇来我这么好一个演员!我演得多像啊,你看,把你爸你妈骗得,心里乐开花了都。”

“但你忘了一个自然规律,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你把他们骗得乐开了花,知道他们回去后会干什么事吗?”

“什么事?”

“给你缝被子。就那种绸子面的,上面绣着一条龙一只凤。至少得缝个八铺八盖。”

“八铺八盖?”

“是啊!我们老家结婚时都是四铺四盖,就是四床褥子四床被子。但我妈看你那眼神,那喜滋滋的样子,至少得弄个八铺八盖。”

“我天!演过火了是吧?”

“可不!吃饭时还往我嘴里喂饭,你说,我妈她能不回去准备铺盖吗?”

“那我可不管!我的任务完成了,铺盖送来,你爱和谁盖和谁盖。”

“傻,那被褥可都是我妈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棉花都是托人去四川那边买的新棉花,地里现摘现买的!又柔软又暖和,你花钱都不一定能买着我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惦记儿媳妇都快惦记出病了,这八铺八盖的宏伟计划不知跟我叨叨几万遍了都。跟你说,那棉花说不定现在已经从四川发车了。”

“你赶紧另找得了,找着那个跟你一起盖棉花被的,咱俩的伪恋人关系就散伙,到时我就说你把我踹了。大不了我姐再逼我,我再找合伙人。”

“算了,再找合伙人还得花时间磨合,就我一个吧,别找了。”

“什么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听着话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的意思是,在我妈的八铺八盖还没运来的时候,咱俩还继续合伙,运来以后再说。”

七天长假过去,安平肯定是要过问进展情况的,安然那是滔滔不绝,把唐谛父母来、她如何跟唐谛一起陪着到处吃喝玩乐天花乱坠地讲述了一遍。

安平说:“那就别拖了,让唐谛父母挑个好日子,办了吧?”

安然一听急了:“你不是说给我们半年时间吗?这还不到呢!闪婚有隐患的!”

安平说:“半年?那得到什么时候?”

安然算了算,说:“明年二三月份。”

安平说:“那就这样吧,我做主,到春节你们必须给我定下来。再不结婚还能生得出孩子吗?现在卵巢早衰的现象那么普遍,化学物质啦、大气污染啦、食品添加剂啦,都把人弄得不正常了。对了,你跟那个什么武博达,彻底掰扯清楚了吧?”

安然说:“清楚啦!哎呀,真是,要不是看你更年期,我哪能这么听你摆布啊。”

其实安然和武博达吧,并没掰扯得那么清楚。国庆节前,也就是九月三十号,安然在戈美丽婚礼酒店忙到半夜,武博达在外面一直等着。出来以后,一起回了安然那里。

安然知道武博达那天为什么等到那么晚,一是两人好多日子没在一起了,应该是欲火中烧了,二呢,国庆节期间,武博达肯定是要陪老婆孩子的,七天长假,应该是来个小旅游什么的,那么晚约安然,就是这七天我不能陪你的意思。安然这么聪明,又跟武博达交往了三年,能不清楚这些?

那天武博达纠缠安然的时候,发现安然有点意兴阑珊心不在焉。武博达问:“怎么了?”

安然想了想,说:“我姐给我介绍男朋友了。”

武博达说:“哦。干什么的?”

安然说:“软件工程师。”

武博达说:“哦,不错。”

武博达用了两个“哦”,来说明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但是他又问安然:“你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挺不好回答的,安然想了想,反问武博达:“这个问题,就好比我问你,你会为了我离婚吗?”

武博达就不说话了。

然后就是国庆节。七天里武博达没有电话和短信,安然也觉得无所谓。她在内心里已经把九月三十号那晚当成她和武博达的最后一晚了。所以,要说没掰扯清的话,其实也掰扯清了;说掰扯清了吧,又很含糊。

大婚后的戈美丽十月八号就上了班,为免引人注意,一整天都让王娜随手关门。王娜问:“今天跑来干吗呀?你有婚假的呀!”

戈美丽说:“再婚也有婚假啊?”

王娜马上上网百度,告诉戈美丽:“再婚者和初婚者法律地位相同,婚假待遇一样,只是,再婚者不享受晚婚待遇。意思就是说,再婚者有三天婚假可以休。真傻,不休白不休。”

“算了,不休了,不是说人事调整就要开始了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休也休不踏实。”

“你担这个心干吗?咱们科不会有什么变动,不跟你说了吗,咱们科是全单位最精简的一个科。我都打听过了,上面给咱们档案科的定编是三个人,一个科长,两个科员。”

“真的?消息可靠?”

“爱信不信。”

王娜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得戈美丽不信。那可是个消息渠道很广的通灵人物。但是仅仅过了三天,残酷的现实就摆在戈美丽面前了:他们科定编二人,一个科长一个科员。留下的是王娜,走人的是戈美丽。戈美丽的新工作岗位只有一个选择:一线车间服务窗口。

科长是这样跟戈美丽说的:“这次不是单独调哪一个人、哪一个岗位,上面新给的编制少,机关有四分之一人员都要到一线去。所以,不要有情绪,只是工作岗位不同而已。”

戈美丽泪都快出来了:“那凭什么走的是我呀?我比王娜哪差啊?”

科长说:“调整方案是领导定的,我也就比你早接到通知一个小时。美丽啊,有些话我不便跟你说,我们科长呢,有时候不如科员知道的事多、不如科员神通。总之,还是服从组织分配,啊。”

科长也是老油条了,话里的意思戈美丽明白,无非就是影射王娜的。其实从网上看到人事令的时候,戈美丽就知道王娜是暗中做手脚了。但那女人居然假惺惺地嘘寒问暖:“这怎么回事啊?科长怎么说?”

“怎么回事?人事令上不是明写着了吗?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突然不认识汉字了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这么突然?”

“是吗?突然吗?对你来说真这么突然?”

“当然了!”

“你不是告诉我,咱们科定编三个人吗?怎么又变成两个了?”

“是啊,明明可靠消息说是三个的啊!”

“王娜,要是咱们科一共四个人,你是不是就要告诉大家,新定编是四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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