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正是二次世界大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间,那时候,在中国东北三省日本占领区内,日本关东军七三一部队,正在此间设立细菌武器实验研究所,进行各种以活人来作的试验…
这天,一个测试人类对耐冷极限的冷冻实验正在进行。
两名被捕捉回来做实验的俄罗斯战俘(日军将他们称之为「木头」),被脱光衣物,放进一透明冰柜内。
跟着,不断将冰柜之温度调低,直至「木头」抵受不住死亡为止。
当中一名负责做实验记录的,正是来自好战派系天武家族成员,只有二十岁的年青小伙子 — 天武.英扬!
实验展开后,两名「木头」在开首阶段,还是有气有力之时,不断以运动来弄热身体…
…到了中段,「木头」体力不继,再没有做运动的能力,便改为以拥抱方式来取暖…
…直至最后,「木头」终抵受不住低;,力尽而亡!
实验完结,天武.英扬心中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疑问。他疑问的并不是两名「木头」死亡的原因,也不是他们对抗冷能力的强弱,而是两人死亡的过程。
英扬奇怪,两名「木头」在死亡之前,要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他们也知道绝对没有生存机会,为何不干脆用「自杀」方式来提早结束自己生命,以减少痛苦历程呢?…?…
就是这个疑问,激发了英扬对研究人类生存与死亡的兴趣,他要找出到底有甚么力量,使人在痛苦中仍有求生的意志。
大战结束,日本战败及无条件投降。
由于天武家族在战争期间,是积极支持大日本天皇,推行军国扩张主义的派系。战事中,天武家族倾尽一切人力物力参战,将整个家族的存亡,尽押在战争上。战败后,大部份参与战事的天武家族成员,不是战死,便是在战后的军事审判法庭中被判处死刑,强大的家族顿变成人才凋零,迅速没落。
天武.英扬却因为所属部队的实验研究,对西方社会很有利用价值,特别获准豁免军事法庭起诉。
英扬为了加深对人类生死的理解,进入了东京大学,主修社会学课程,副修遗传学和兼收心理学。数年间,凭借他的努力,成功取得「遗传学」学士学位及「社会学」荣誉博士学位。然而,他的疑问尚未得到答案。
英扬所修读的心理学理论,只能解释思想与行为的关系,未能找出控制思想的源头。
遗传学方面,仍在萌芽阶段,只对植物育种的实用主义,和近乎密宗式的辩论,对他帮助不大。
社会学著名的「功能学派理论」和「冲突理论」,亦只是流于对社会现象、团组存亡作出解释;他更认为其中「存在主义」的论据是废话连篇。
为了继续寻找答案,英扬在东京大学一面担任教授工作,一面进行对人类生死的研究。
为使研究更为全面,英扬除了寻求学术上,对人类生死的解释外,更在其他途径,获取相关的哲学理论解说,以丰富研究资料。
英扬向各大宗教入手,在云云众多宗教教义中,他认为佛教对人类生死的理念和哲学解释最为合理,竟教所修读的社会学更为广义,更为博大精深。从此,便对佛学产生兴趣,开始钻研,还加入日本一大佛教支派 — 大莲正宗。
英扬因而结识到一位笃信佛学的异性 — 山田‧;花子。那时的花子只有十九岁,个子瘦小,外貌虽不算美丽,却十分有秀气,且还是很有学识见地及充满理想的新女性。
英扬与她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很快已成为要好的朋友。更成了英扬的研究助手,后来还结为夫妇,而且非常恩爱。
一九五三年四月二十三日,随着美国科学家华生和英国科学家克立克,对遗传基因突破性双螺旋链结构的发现。使英扬更确信他想要的答案,便是在二十三对染色体的三十亿个遗传基因内。
可是,以五、六十年的科学技术,要将英扬所需的基因找出来,是没有可能的事。故此,他们的研究,仍只停留在假设和推论阶段,没法得到临床验证。
英扬夫妇经过多年研究后,由于没有实质成果,大学便停止研究拨款,他们被逼将研究计划暂时搁置,夫妇转过着平淡的生活。
直至一九八一年,突破终于出现了。
那一年,东京大学引入了第一部微型计算机。其时,英扬己五十来岁,花子亦已四十多岁,两夫妇多年来却也没有生儿育女。
天武.英扬虽已步入晚年,求知态度及接受新事物程度不减当年,先进科技产品对他至为吸引。大学引入第一部微型计算机后,激起英扬的学习意欲,在学习过程中,渐渐对计算机产生兴趣。原因不仅是计算机的先进功能,可以加速研究进度,英扬还发现了计算机的结构,竟然跟人脑结构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此,又再重燃起英扬对人类生死研究的希望。
随着计算机技术高速发展,天武.英扬的灵感亦不断涌现,研究进度加快,在他不断更新及修改下,理论雏形亦可以确立了。
为了获得临床验证及确认,英扬需要大量研究经费,他改向「大莲教」入手,成功获得「大莲教」拨款资助后,便广招专才加入他的研究小组。
一群顶尖的科技及医学奇才相继被邀加入,重新成立研究小组。
研制日本超级计算机小组顾问,并拥有制作纳米级科技,微型精密仪器能力的计算机学博士伊藤.秀吉;
对人类脑袋结构和功能,脑电波研究有深入认识的脑科博士川崎.一夫;
人类基因研究天才,木村.介明博士等相继加入,一时人才鼎盛!
天武.英扬得到各专才的协助下,终于成功解开了人类生死之谜。
世界其他科学家还对基因图谱定位和绘制争论不休之时,木村和川崎利用伊藤的超级计算机技术协助下,已经能够将垃圾基因排除,成功绘制出完整基因图谱。
人类的遗传基因密码,便如同计算机程序一样,预载不少影响人类各种能力软件,人类的一切意识形态,都受到基因规限,包括了使人贪新厌旧的「进步基因」;使人春情勃发的「繁植基因」…等等,英扬将能够影响人类生死观念的基因,命名为 — 不死基因!
英扬认为「不死基因」等如计算机内的基本程序,应该从源头找寻,便要求各人集中研究第一号染色体。
果然,英扬的立论终于得到验证确认,木村.介明成功从他们编制的人类基因图谱内,第一号染色体里,找到了「不死基因」遗传密码的碱基字母所在位置,确定了「不死基因」的存在!
这个「不死基因」早在二十亿年前的真核细胞内便存在,亦是万物存活的源头,人类也因此生存了近三百万年。
得到了临床验证确认后,各人雀跃万分。英扬表现尤为兴奋,自己穷数拾年的钻研,终于获得成果:「哈哈,人生之谜,给我解破了!」
英扬遂将研究发现的结果,写成报告,八十年代末期,终于完成了他的惊世研究报告 — 不死基因,此时英扬已届六十岁。
天武.英扬深信,此研究报告所发现的结果,不但可以超越目前科技研究十年以上的进展速度,震撼之处,更足以跟当年科学家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相提并论。当报告公开后,要获取诺贝尔奖项,也是如探囊取物之事。
正当英扬准备将「不死基因」研究报告公开发表之际,噩耗突然传来…
英扬的妻子山田.花子证实患上了骨癌。噩耗使英扬情绪大受困扰,天武家族在二次世界大战后已家道破落,加上英扬双亲早丧,他所至爱的,便只有与他志同道合,一起共渡甘苦数十年的妻子。当知道花子患上癌病后,立刻抛下一切工作,包括将公开发表「不死基因」研究报告的计划搁置,全心全意照顾花子。
不幸的,花子由于身体本质已虚弱,加上近年只顾协助英扬的研究工作,不大理会个人健康,所以骨癌病变发现得晚了,癌细胞已然扩散开去。
即使英扬找来最好的医学专家,对花子的癌病帮助也不大,反而在治疗过程中,使她饱尝生不欲死的痛苦。看在英扬眼里,心酸不已,那份无能为力感觉使英扬极为不好受,情绪大为沮丧。
直至一天,英扬和花子在东京医院病床上的会面后,改变了英扬的无力感觉,更改变了他对「不死基因」的原有观点,亦确立了英扬晚年的人生方向!
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九日,东京医院深切治疗病房内。
山田.花子此时的身体十分虚弱,原本已瘦小的她更变得麟峋,进食也有困难,全身插满医疗喉管,依靠维生仪器输送养份来维持生命…英扬一直陪伴在旁,不断安慰她。
「英扬…能和…你做了…这许多年…夫妻…是我…一生的…最…大…福份…我很…满足了…」花子躺在病床上以极微弱声线回应英扬。
「花子…我会尽能力照顾妳,使妳…痊愈的…」
「不…不…英扬…我得了此病后…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不要胡思乱想,多点休息吧!」
「我…我并非乱想…在治病…期间…虽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我…仍很想…生存下去…」
「花子…妳…妳会…康复的…」英扬捉紧花子双手,眼泪已夺匡而出…
「我…知道我…求生的…原因是…我们…研究发现的…不死…基因所致…」
「对,这基因是使人类万物生存的原动力。」
「不是!」原本微弱声线的花子,嗓调突然变得强硬而有力地吐出这个词语,使英扬也感到愕然。
「花子…妳…妳说甚么?」
「不死基因其实是痛苦的根源,人类及所有生物都因为『它』而被强逼投入这个『求生』游戏中,一切一切只是营营役役,压根儿都没有存在意义!」
「…花子…」
「英扬,我…的确想通了很多的东西…现在有点明白,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的心情了…」
「花子…妳…」
「当年佛祖所作的,我也可以做得到!」
山田.花子不知从那里来的气力,突然推开英扬的双手,用力执着维生器的喉管,猛然将之扯断。
英扬对花子的举动大为震惊,下意识地想立刻召医生来替她急救。
但…英扬心念一转…想到花子即使现在能救回,最终还是不能将疾病根治,反而还要继续承受治疗过程所带来的痛苦。
想到这里,心情开始平静下来,走回妻子床前,重握花子的双手,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花子亦死得很安祥,彷佛得到了很大的解脱,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