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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擂台角逐(下)

命运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似乎人在这世界上活得好不好就取决于命运捉弄你的次数少不少。虽然有心灵鸡汤言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又有谁可以自信的说出这句话呢,说不定一天到晚念着这句话的人在某天就在一场飞来横祸中倒在了误以为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命运里。

而在比武会中,命运往往会将强者安排到一起,让本应一路碾过去的快感被不断冒出的挑战所打断,让彼此成为羁绊,收获更刻骨铭心的洗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唯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就是有越过一个之后百分之百还会有下一个的事实,除此之外,都是未知。

就像是叠浪帮四当家一路顺风顺水地八胜以后,冥冥中上天就安排给了他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这些都是在战斗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严寇,天生孤僻,沉默不语。在这个科技离蒸汽时代的距离还是天方夜谭的世界,自闭症根本是一个无法创造的名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猜不透的概念,就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严寇的身上。打小就不爱说话,所有的念头都是默默地憋在心里,幸亏有泣血刀陪伴,没有浮夸的许愿、自傲的吹嘘也成了大人表扬他务实的理由。但是严寇自己的心里还是非常着急的,一方面自己很难表现自己的想法和心愿,另一方面他也深知缺少交流的缺陷,对自己的生活和成长都会是巨大的障碍,然而急切地想表达却更筑起了禁闭的围墙,时年与严封同样十七岁的严寇,却早已看不到一丝青春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似乎历尽沧桑的灰白色头发。没有人问过,严寇也从未说过,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代替家族参加比武会取得一个优秀的名次。泣血刀严家以培养精英为主要目的,要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就是严寇不断努力追求的目标。

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木讷的灰白色头发的少年向自己轻轻地俯了俯身,取出了与他自身安静气质大相径庭的猩红泣血刀,叠浪帮四当家的脸色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似的凝重起来,稳稳当当地向前持稳自己的长枪。

内心积累的沉闷痛苦,对梦想的不懈付出,十多年来不为人知的压抑情绪统统转化为力量爆发出来,其效益不会弱于粘稠的杀气起到的震慑作用。一位方才还安静得像是一只温驯的绵羊的对手,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屠戮之士,整柄泣血刀散发出比严封战斗时还令人心悸的气息,与严封不同,并未施展任何试探性的血红刀光,蛮不讲理地便是一记刀光剑影蓄势而出。

在台下观战的严家家主和两位执事却是同时表情迥异。

“这孩子,是不是受过什么大的刺激呀?”

“据我所知,严寇打小开始就不爱说话,就连习武时,人家遇到一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就会询问师兄或者老师,而他就一个人不停地钻研,可尽管如此,他展现出来的本事,依然没有落后给各位师兄,即便不得老师单人指导,他在切磋中同样避免了一些易犯的错误。我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几个老头子也都把严寇暂定为严封之后的第二人,而且与严封太过争强好胜相比,其安静的性格说不定更能成就大器。只不过……今天的场景,是我从未料到的。”一位执事看到严寇此时的状况,一时间失去了判断能力。

“静观其变吧,回去以后,去询问一下严寇的父母严寇是不是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

“好。”

红色的刀光劈下,四当家针尖对麦芒地还以一记看似轻巧实则内含巨力的上挑,两者相触,尽管严寇的泣血刀被挑到了一个完全伤不到四当家的位置,收手时有些狼狈,但吃了对手进攻同样泰山压顶力量的压迫作用,此时的四当家却更是糟糕,脸色涨得通红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但擂台上的对决如果没有分出胜负,从来没有因为一方受伤或是其他突发情况停止的,二人在快速的调整之后又开始向对方发起进攻。

这一次叠浪帮四当家充分发挥了作为帮派当家战斗经验足的优势,将自己兵器一寸长一寸强的优点运用了出来,不再抵挡严寇的武器,因为自己直刺心口的打击位置不得不让严寇抽刀防御。那么是不是武器长就是占尽优势横扫千军呢,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然天下人早就都跑去练枪了,什么刀啊剑啊都扔在一旁吧,至于扇子,那更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度短得惊人,练这个岂不是自掘坟墓的另类说法?

枪作为长柄武器,本身在攻击距离上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又是在二十岁暗金级别的叠浪帮四当家手上挥舞,屡屡逼得严寇不敢近身,但是能够做到这样固然是不够的,作为擂主要保持自己的地位不单单是一味地防御就能完成的,五分钟内没有人倒下是攻擂者成功而不是擂主守擂胜利,所以想方设法地在防御中寻求突破、僵持中一击必胜是叠浪帮四当家取胜的方法。严寇这边虽然极度渴望胜利,但一来近对方身不是件容易事,二来攻擂只要自己不败就是胜利拼的太急意义也不大,要证明自己之后连擂的机会多了去了,所以也暂缓下了节奏。一个回合的博弈之后,双方意识到对方都不是好啃的骨头,纷纷心怀鬼胎地算计着什么。

一记枪杆雷霆般的刺出,严寇也是丝毫不惧地反挥出一刀,若是自己震退了叠浪帮四当家,就可以步步紧逼;若是势均力敌,则继续不紧不慢地拖着。但四当家何其精敏,知道严寇会有这样两全的想法,本来这一枪就没打算真刺,迅速地将枪高高抬起转刺为劈,不要看枪的构造只有枪头锋利无比,枪杆圆润光滑得几乎伤不了人,但要是真的被枪杆一下子呼在身上,那排除掉身体直接被劈成两半这样不切实际的效果,被劈得半身不遂绝对是理所应当的。而接下来尴尬的便轮到严寇了,刀已劈出,没有收回的说法,但不管不顾地继续出手,定然是还没碰到对手一丝一毫就败北的下场,所以急忙后退,同时抬手抵挡从天而降的一记枪杆。

似乎是对第一个回合互换角色之后的重播一样,四当家在防御失利的情况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地运用一记攻击方式的转变让严寇吃了一个更大的亏,向后趔趄了一步,手被震得一阵麻软,而对方犀利的攻击还是在不断持续着,接下来便是四当家丝毫不虚伪的行云流水的叠浪式枪法。既然对方已经绝学祭出,那就同样拿最擅长的招式比一比,严寇顶住压力,刀光剑影也是不留情地与四当家的长枪抵在了一起。

四当家一报还一报地也是灌输了千斤巨力在长枪之中,一来暗星级别的元气储量有优势,二来有战斗技巧作保证,在任凭元气损耗的条件下,严寇并不能够占到一丝的便宜。

但是既然上天决定给你制造一个难关,哪会让人这么轻易地就将其克服。泣血刀法作为攻击指数起码四星的秘籍,刀光剑影虽然已是杀伤特别大的招数,但绝非上限,据传泣血刀祖师爷给这套刀法命名时,想了淌血、飞血、溅血等等恐怖的名字,就差一个飙血了,但最后还是考虑到这么暴力的名字万一失去了传承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故作铁骨柔情地加了一个泣字,而其黯然一刀也亲切地称呼为泣血。

不知侠为何故,血前淌泪,原是天下再无敌手,独孤求败,谁懂巅峰难言之苦?当然原本想传达的并不是这样的意境,而是简单粗暴的——砍死你,血花四溅!

严寇用接下来的招数证明了上流的刀法秘籍的强大,纵使你身经百战,纵使你步步紧逼,但泣血刀强力的攻势,也绝不是你脑袋一热就可以随便挡下来的。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枪,将手中的泣血刀直接甩了出去。

是的,兵器离手是切磋之大忌,一旦扔出若是侥幸击中对方之要害,这样小概率的事情且放一边不谈。但若仅仅只是伤到对方,或是直接丢偏了,那么就下来面对的就该是空手接白刃的窘境,如果不是像前世升辰这样速度极快擅长近身格斗的修炼者,基本上面临的就是GG了。

但泣血一式,意在一击必杀,若连这般副作用大到逆天的招数也无法战胜对手,就算紧握兵器也不会有什么胜算。而泣血刀本身般配上元气依附,以及隐隐的煞气环绕,一来让对手心惊胆战战意下降,二来牢牢锁定目标难以挣脱,在精神和肉体上同时摧残对手。

面对瞬间就到眼前的滔天杀气,叠浪帮四当家一边疾步后退一边左右交替地同时用枪头和枪杆末梢抵挡锋利的泣血刀,在抵挡的过程中,因为泣血刀溅射出的一些强烈元气波动,叠浪帮四当家的手上也是刮出了道道血痕,但严寇也是消耗过大半跪在了四当家的对面,没有余力补上致命一击。

终于在退到擂台范围外之前,泣血刀嚣张的气焰渐渐平息了下来,持续了十多秒,叠浪帮四当家不敢有一丝松懈地抵挡了三十多次,就在最后一步踏稳在擂台边缘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长枪发出了一声脆响,从正中间断成了两截。

全场一阵哗然,四当家的眼中也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色,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将这柄长枪比作一个人的话,他不仅仅受到了残酷至极的腰斩,还被施与了开颅。

原本凌锥形状的枪头,此时已经坑坑洼洼不成枪头样,而四当家真正觉得可惜的,应当是这个损坏了的枪头。枪杆一般是由精钢打造,并不会特别贵,枪头不损坏的话,原模原样重新配一柄枪杆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枪头就不一样了,抛去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这样的个别案例,就算是最普通的玄铁枪头,也要花费几十两银子,更别提四当家手上这把征战了好几年的特制枪头了。

但惋惜归惋惜,一边的沙漏还剩下大约两成的时间,得快速地结束才对,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伤不起的。可别以为严寇失去了兵器战斗就此失去了悬念,因为对手同样变成了一个只能以身体作为武器的人。

如果说第一回合严寇小压四当家算是开胃菜,第二回合四当家扳回一程算是汤肴,要了四当家半条命的泣血一击当做正餐,那么最后近身格斗所代表的饭后甜点并不是与之前格格不入的平淡雪块,而是浓郁的冰雪皇后。

略微在心中回忆了一下,估计严寇刚才一击的威力应该媲美镖王杜特的全力一击,相距洛特家族的缪森抬手放出的紫光也不会差太多,一个还尚且处在初识期的修炼者就已经可以释放出不亚于一个前世军部五星上将能力的技能,看来自己一直有些期待的过渡态以后的体现,也会在之后一一体现吧。而其中的某些能力,似乎自己已经拥有了吧。

要是升辰将自己置于格斗大师的地位上,接下来严寇和叠浪帮四当家的战斗并不精彩,但是如果仅仅用一个正常初识等级修炼者的目光去看待,还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

双手绞杀、提膝攻守,一些完全没有普及的近身格斗技巧却在这里一一浮现,伴随着互相一掌拍在彼此的胸膛上,两人同时向后倒退一些距离,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想起了裁判平淡的声音,“时间已到,攻擂方——胜!”

叠浪帮四当家看了看对面状态也不好的严寇,微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表示棋逢对手的快乐,跑到一边的擂台边缘捡起了不舍得就此抛弃却已经沦为破铜烂铁的枪杆默默地离开了人群。

八胜的战绩,基本上是无缘六十四强角逐赛的,所以也没有任何声音挽留他,但大家有目共睹的是这个少年同样处于巅峰水平的实力,以及对面名气并未远扬,但此战以后必将有所风头的泣血刀另一位恐怖的继承者。

与此同时,迷离的眼神甚至都在一向稳重的严家家主眼中浮现,两位执事更是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

原因很简单:近身格斗,本就是炼体者才会去努力的方向,而且也只是极少数的炼体者一生都没有武器,作为炼气输出流的泣血刀严家,在每一位弟子刚刚入学的时候就深深地告诫一个道理:没有炼体的天赋,这些旁门左道的肉搏技巧就算了解也有些浪费时间,更别提在这上面花时间了,能够将心力放在泣血刀上一条路走向光明的前程才是上上之选。但严寇刚才有板有眼的近身搏斗不但打了他们杜绝偷学杂学的规定,更是给他们上了什么东西都有用的深深一课。

“回去以后,速速调查严寇。如果身份普通,就……往死里查。”平时再稳重情绪的严家家主,也一时大脑短路咬定了严寇定然有问题,当然与心理问题一点儿也不沾边。

“是。”

……

来到一雪城的第十五天清晨,在不刺眼的阳光缓缓取代了比武场中柔和的白光时,冗长的鏖战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这里,有身法卓越、大巧若拙的绿衣少年游学者无名。

在这里,有泣血刀第一继承者、攻势猛如虎的性情中人严封。

有让升辰看好的暗器高手黑衣少年。

有将天然野性和粗中有细完美结合的冯家二公子。

有攻势连绵不绝、虽然无缘六十四强但却赢得众多观众瞩目的叠浪帮四当家。

有把心中的压抑爆发出来,带给严家高层惊喜甚至惊吓的严寇。

有在反思中崛起,飞速进步的升魏。

有一大片天资聪颖的少年,也有很多天赋不高却异常勤奋的少年。

他们用自己还尚未完善的招式绝学,在自己的梦想路途上努力拼搏,零胜,一胜,再惨淡的战绩也掩盖不了他们对理想的执著追求,再不引人注目的表现也有自己的汗水作为骄傲的依据。

这其中六十四位最勤奋表现最良好的少年,在明日就开始的六十四强到决赛的战斗中,更会绽放出如何耀眼的火花,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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